第81章 雨夜質問

一番言論，白氏嚇得痛哭流涕，甚至也開始懷疑這場醜事是不是幽幽策劃的，只是礙於沈幽幽難看的臉色沒有說出來而已。

果然，聽了高氏這番言論，沈知秋皺著眉頭問：「既然如此，那幽幽是如何將這五個流浪漢悄無聲息的帶進府的？」

高氏淡定的說：「那就要問二小姐了，妾查了許久，也未查到。」

沈幽幽紅著眼眶問：「既然母親有許多疑點都未查清楚，為何一口咬定就是女兒所為？」她跪在地上，神情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因為高氏的言論而慌亂，又轉頭看著沈知秋，在他緩緩地咳嗽聲中不急不緩的說：「爹，您是知道女兒的為人的，女兒在沈府一向謹小慎微，斷不可能做出這等滔天醜事，這其中定是有誤會的。」

一番話下來，眾人都噤了聲，鳴翠不自覺地看向高氏，卻見高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立時低下頭去，也不知在醞釀什麼。

在場的人中，唯有榮嬤嬤站著，在跪著的幾人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她的目光並沒有在沈幽幽身上停留多久，反而落在了淼淼身上。

見她眉骨上艷紅的美人痣，細長的青眉下一雙秋水剪瞳，冷靜的不像話，彷彿只是一個旁觀者，靜靜地看著在場的眾人，紅唇微抿，飽滿圓潤，心中生出三分熟悉的感覺，但又不敢確認。

沈知秋靜默許久，也覺得高氏這話漏洞重重，但高氏從來不會對他說謊，若是這麼說，定然是真的查到了什麼蛛絲馬跡，但是，幽幽這話說的也沒錯，這等事情完全在自毀前途，於誰都無益。

「這事情還有許多沒有調查清楚的地方，幽幽，不是這樣的孩子。」沈知秋輕輕地說，惹來高氏一陣輕笑：「是呢，妾也認為幽幽不是那樣的孩子，平時在妾面前乖巧的不像話，妾聲音稍微大一點，這孩子就嚇得哽咽，哪裡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高氏這樣描述的，確是眾人眼中的沈幽幽，卻同此時的沈幽幽完全不同。

換做以往，沈幽幽早就嚇得在地上哭了起來，如同剛才的白氏，可沈幽幽此時也只是微紅著眼眶，臉上絲毫不見慌亂，分析此事有條有理。

果然，看到沈知秋臉上猜疑的神色，高氏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至於這件事有沒有定論，那就看沈知秋的態度了。

沈幽幽的臉色非常難看，思來想去也沒想到高氏竟然打的這個算盤，偏偏此時她又無法為自己辯解，只得臉色鐵青的跪在那裡，耳邊傳來白氏喜極而泣的聲音：「是啊，幽幽很乖的，這件事定然不會是她做的。」

高氏悲戚的摸了摸眼角的淚，痛心疾首的說：「妾自認為一向對孩子不苛刻，但也不知為何，幽幽每每見妾...總是害怕的很...妾思來想去也不知何處做的不妥...」

「而且昨夜那雨下的大，雷聲陣陣的，偏偏劈中了幽幽院里的大樹，妾也是心急，查出了這些...如今想來，著實是漏洞百出...妾自請領罰。」

屋外的雨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在房頂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轟鳴聲，屋裡蔓延著一股詭異的寂靜，夾雜著女人的啜泣哽咽之聲，反倒給這沉悶的氣氛增添了幾分壓抑之感。

淼淼偷偷的動了動跪的酸麻的腿，身上起了黏膩的汗漬，抬頭看了眼上首的沈知秋，粘稠的墨色將他籠罩，臉上似明似暗，也不知在思考什麼，良久，才聽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既然事情還未查清，今日就先散了吧，你們去早些歇著，為父會把這件事查清楚的。」

隨後是眾人起身告退的喧嚷聲，沈寧寧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乖乖的跟在榮嬤嬤身後，準備一同離開。

「明日將幽幽送到白馬寺靜靜心吧，等咱們啟程去江南的時候，再回來。」

沈知秋疲憊的捏了捏眼角淡淡的說。

白氏一聽這話，登時就軟了腿，哭著轉身要去求情，被沈幽幽鐵青著臉拉著離開了。

方才黑壓壓的正堂，一瞬間變得冷清至極，高氏起身給沈知秋倒了杯熱茶，輕言軟語：「老爺，喝口茶緩緩吧，這事兒是妾做的不對...」

「不是你的錯。」沈知秋接過茶水，臉上略帶疲態，喉嚨一陣干癢，想咳卻被他壓下來了，整個正堂霎時只剩他與高氏兩人，沉默著抿了口茶，沈知秋坐在那裡久久不語。

房門打開，雨水的涼意撲面而來，空氣中濃重的雨水味倒是叫人鬆快了不少，沈幽幽獨自撐著桐油傘走在前面，白氏跟在後面一個勁兒的追，看樣子是還想去沈知秋跟前求求情。

只是這場較量，終歸是沈幽幽落了下風，看沈知秋那臉色，分明對沈幽幽有所忌憚了。

淼淼站在廊下，頭頂的燈籠被風吹的咯吱作響，撲面而來的涼意將她身上的汗漬吹散了不少，陌塵撐了傘，兩人正要離開，卻見沈寧寧帶著榮嬤嬤走了過來。

「大姐姐。」她恭敬有禮的躬身行禮。

沈寧寧點頭，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三妹。」

不知沈寧寧找她有何目的，只是一段時間不見，沈寧寧整個人都像變了一個人般，輕聲道：「許久不見，想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大姐姐言重了。」

寒暄了幾句淼淼便告辭了，實在是不太熟，也不知說什麼，只是沈寧寧身邊的那位榮嬤嬤，始終用那雙平靜不迫的眸子看著她，直到走出好遠，那目光彷彿還粘在身上，勢要將看透。

「姐兒，今日發生何事了？」

淼淼轉頭，望著完全掩在黑暗中的院子，心中無端端起了一股悲涼，那個坐在上首的男子，終究是變了。

「走吧，我們回去了。」

陌塵絮絮道：「也是，鬧了這麼半晚上了，姐兒趕緊去歇著吧，這雨下了一天一夜了，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再這麼下去...」

淼淼頓了頓，裙擺在雨中被浸染的透濕，心中隱隱生了股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