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順水推舟

第四十八章 順水推舟

明年就抱孫子?

魏卿卿嘴角扯了扯,望著雖然一臉嚴肅,但看向自己的眼神明顯帶著笑意的國公夫人,艱難道:「夫人,臣女年紀尚小,而且容二爺答應……」

「他的話不作數。」國公夫人瞧著魏卿卿這一臉糾結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兒子沒看錯人,這世上並非所有女子都是攀龍附鳳的,而這個魏卿卿,她更是喜歡,漂亮的跟畫兒似的,性子還軟中帶硬,日後國公府交到她手裡……

國公夫人心思深了深,朝身邊的嬤嬤招招手,嬤嬤立即會意的將一隻玉鐲子呈到了魏卿卿跟前。

魏卿卿看了眼這鐲子,上面竟是刻著鳳紋,這是御賜之物。

「是當年夫人嫁入國公府時,太后賞賜的,而今夫人想送給您。」嬤嬤會意的解釋道。

「此物太過貴重……」

魏卿卿想拒絕,她還不想這麼早嫁入國公府被束縛住手腳,但國公夫人卻深深望著她,語氣染著几絲苦苦壓抑的悲慟:「魏小姐,你就當是圓了徹兒他爹最後一個願望吧。」

魏卿卿怔住,最後一個願望,難道國公爺他快不行了?說來,這位國公爺比容徹更閑散,一年有九個月都在外頭,若是真的染上什麼病也未可知。

魏卿卿看著低眉斂眸不出聲的嬤嬤,和拿著帕子擦眼角的國公夫人,心底微軟:「臣女是擔心年紀太小。怕是不易懷上孩子。」

「無妨,只要你肯早些嫁過去,國公爺他想來也能……」說到這兒國公夫人語氣已經有些哽咽,嬤嬤也趁機將那鳳紋玉鐲戴在了魏卿卿手上,便轉身扶起了國公夫人,安撫:「您這幾日也沒歇息好,還是早些回去吧。既然魏小姐善良的答應了,那咱們也好早些回去商定個日子才是。」

「也是,也是。」

國公夫人輕嘆了口氣,欣慰的拍了拍魏卿卿的手。就走了。

魏卿卿一路送她們出了門,良久,才恍然過來,國公爺跟國公夫人感情不和的傳聞已有多年,國公夫人怎麼會因為國公爺活不長,而在外人面前如此傷心?她這分明是故意來誆自己。

一想到武將出身的國公夫人方才拿帕子擦乾巴巴眼角的樣子,魏卿卿實在是哭笑不得,看來心軟還是要不得。

「小姐,咱們回去吧。」蘭芷道。

「嗯。」魏卿卿抬手看了看鳳紋玉鐲,陽光下,鐲子更加通透,魏卿卿不禁想起容徹給自己的血玉,這下好了,國公府的傳家寶全在自己手上了。

魏卿卿瞧了眼不遠處大樹后那掩藏不住的黃色衣角,取下鐲子吩咐蘭芷:「拿去好生收著。」

「是。」

蘭芷順著魏卿卿的目光看了眼,會意應下,卻未發現魏卿卿看她的目光凝重了幾分。

看似卑怯無害的蘭芷,卻極其敏銳且聰明,這樣的丫環,怎麼可能如爹爹所說。是主家犯罪被賣出來的可憐人?

而這廂,國公夫人也長長嘆了口氣:「沒想到我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要去騙一個小姑娘。」

「母親辛苦了。」容徹乖乖端了茶來。

「哼。」國公夫人朝他冷哼一聲,但看著這個二十七八還孤獨一人的小兒子,又心疼不已:「這魏小姐我看過了,是個不錯的,當初被劫一事,錯也不在她。但徹兒,你要明白,她到底壞了名聲,而今又高嫁到國公府來,不說而今這府里的牛鬼蛇神,便是府外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也不會叫她好過。」

「兒子明白。」以前府里府外的人怎麼在他屋裡動手腳他懶得管,但卿卿,誰也不能動!

國公夫人還想再說幾句,但看容徹周身已聚齊殺氣,知道自己不便再多提了,只道:「今兒丞相府的事你聽說了嗎?」

「章老夫人淹死了芸娘?」容徹問。

「嗯,這丞相府越來越不像話了,如今你大哥的事,只怕不便叫容銳章插手了。」

國公夫人深思道。

容徹也正有此意,以前看在卿卿的面上,他可以對容銳章那些下作手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知道那場大火也有丞相府一份力以後,他可不會再容忍了。

「章老夫人虛榮且貪婪,容銳章野心不小,如此一家人,也該早些劃清關係了。」容徹意味深長的看著國公夫人,國公夫人卻知其中艱難,外人看國公府表面一派風光,卻都是她兩個兒子的犧牲換來的。

大兒子做了駙馬,放棄大好前程去塞北一去就是幾年,小兒子更是在被利用完,就不得不卸了軍權,還只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個廢物閑散的公子,半點不能冒頭。

所以國公爺才會跟老夫人一起,讓容銳章靠過來,否則再多容銳章這樣一個敵人,國公府表面的體面都只怕難以保住。

「徹兒,你想好了嗎?」國公夫人問容徹。

「嗯。大哥如今已經回來,就算我們再聽話,上面那位也會藉機對國公府下手。」容徹說罷,只負手笑道:「母親放心,兒子自有辦法,只是離京這段時間,還要請母親多費費心,照顧卿卿了。」

國公夫人卻並不像他這般輕鬆,這次出去是九死一生,她本該前程似錦的兒子……都是自己那該死沒用的夫君!

想到這兒,國公夫人沉沉呼了口氣,點點頭,算是應了。別的她成全不了兒子,但兒子如今這般喜歡一個女子,不論這女子如何,她都要保下來!

魏卿卿還不知國公府內發生的事,只知道如今黃迎一消失,赫連紫風這個大掌柜也明顯的靠不住了,她不能再冒險去找曾經的舊部,必須重新培養一批可用的人才是。

蘭芷雖聰明,但她明顯是有人派來的……

「小姐。奴婢已經將鳳鐲鎖好了。」蘭芷過來回話。

「我還剩多少銀子?」魏卿卿問。

「匣子里還有七兩碎銀子加二十來個大錢。」蘭芷利落的回答,卻發現魏卿卿正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蘭芷知道自己表現太過了,忙低下頭緊張的等著魏卿卿詢問,但魏卿卿卻一言未發,只與她說起別的事,臨到傍晚的時候,祝珠的請帖就送來了,還借丫環的嘴順道告訴了她陳三娘跟陳夫人的八卦。

「說是陳小姐被找到時,人都只剩一口氣了,陳夫人瞧見她時,直接哭得暈死了過去,被抓住的仁安直接咬舌頭自盡了,陳家人雞飛狗跳的,想把她們母女送去鄉下莊子里休養,但陳夫人居然以死相逼不肯走。現在陳家上下都噤聲了,一個字也不敢往外露。」

蘭生將那丫環的話複述給了魏卿卿。

不過魏卿卿看蘭生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也知道陳三娘必然十分慘,不過更令她驚訝的還是芸娘的死,她大致猜到芸娘去相府,容銳章重病不起的情況下,她多半討不著好,可也沒料到章老夫人居然敢在這風口浪尖的下殺手。

今兒見國公夫人的表情,該是對國公府十分不滿了,既如此,不如順水推舟……

「蘭芷,你去叫小白來,便說我要他替我跑腿。」大明而今跟著大哥,還有個方子蛟盯著,還是不用他的好,省得方子蛟懷疑。

很快小白就跑來了。

魏卿卿去拿了二十個大錢給他。與他吩咐道:「城南一處聚集來京城租住的販夫走卒的地方,你去裡頭找一個名叫喜婆婆的人,找到后你給她十個大錢,問她還記不記得曾經伺候過的章家小姐。她若說不記得,你便回來,一個字也不要再多說。她若說記得,你便將剩下的十個大錢給她,叫她三日後的夜裡,在巷子口等著。」

小白點頭,又將魏卿卿的話複述了一遍,魏卿卿見他竟說得一字不差,笑眯眯又拿了四五個大錢給他:「拿去買些零嘴兒吧,但今兒這話你若是說漏了一個字……」

「小的明白,小的就是那封嘴的葫蘆,保證做夢都不說夢話。」小白拍著瘦瘦的胸脯保證著,就飛快往外去了。

魏卿卿稍稍鬆了口氣,回頭瞧見祝府送來的帖子,想了想,抱著一小壇酒去找葛老了。

這廂。

容銳章在連喝了幾天的葯后,人終於好了不少,就是這幾天夜夜睡不安生,吃得也不合口味,等他起身換衣裳,都覺得衣裳空了一截。

「怎麼不見琉璃?」

看著服侍自己的文姨娘,容銳章問道。

文姨娘訝異的看了看容銳章,才小意的道:「琉璃擅自將那柳青兒安置在了相府外面的院子里,老夫人很生氣,所以令人杖打了她。」

容銳章不悅的皺皺眉,不想再聽,又問起芸娘的事。才知下午魏素素來過了,但不知跟老夫人說了什麼。

魏素素的心機,容銳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老夫人現在何處?」

「爺,這麼晚了,老夫人定是歇下了。」文姨娘只覺得容銳章有些奇怪,但給他系好腰帶后,還是軟軟貼在了他胸前,如曾經一般溫柔道:「相爺病了這些時日,妾身好擔心,還好爺如今沒事了,不然妾身和孩子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容銳章聽著她又開始哭哭啼啼的聲音,心底莫名一陣煩,不像魏卿卿,從不會在他眼前掉眼淚。

「我去見母親。」容銳章想到在魏府時,居然被魏卿卿推到湖裡差點淹死,眼底便沉鬱的厲害。她就這般恨自己,到非要自己死不可的地步么?

不會的,魏卿卿從嫁給他開始,眼裡心裡就只有他一個人,早忘了怎麼做自己了。她是絕不可能恨自己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挑唆,比如說目的不明的容徹!

想到這裡,容銳章越發心冷,魏卿卿這個蠢女人,三言兩語就被人給騙了,她是想藉此讓自己吃醋,讓自己珍惜她嗎?

不知為何,想到這些容銳章的心情竟又好了不少,魏卿卿就是太能幹了,事事出頭,若她也能像文姨娘這般撒嬌溫柔,自己肯定不會冷落她這許多年。

可文姨娘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底卻慌了,她隱隱覺得,曾經的相爺好似變了,就連相爺自己都沒發現。

夜終究還是淹沒在涌動的暗潮中。

京城這幾日也因為陳家的事,沸沸揚揚喧鬧了好幾日,陳家二爺妄想奪走丞相爺位置的事,自然很快被容銳章輕易壓了下來,不過卻更加得罪了太子。

容銳章並不介意,因為他本來就打算幫扶四皇子,四皇子才是真龍天子。

而這幾日,他也開了竅似的,沒再去找魏卿卿了,直到祝家宴會這一日。

祝珠說是小宴會,其實是祝老夫人的壽辰,而且是整壽,祝家雖只是五品,但祝大學士卻是替天子執筆的人。京城的達官貴人莫不是要給一份面子。

早早的,祝珠就打扮收拾好,等著魏家人登門了。

「珠珠,你有必要這麼隆重么,那魏小姐也就是個從六品之女罷了,又沒見過幾分世面,你這樣說不定還叫她見了抬不起頭呢。」祝珠的表姐徐瑤道。

徐瑤是二品尚書之女,平素就有些看不上祝珠這個表妹,而今看她打扮的漂亮,更是不屑撇嘴。

祝珠不想跟她多說。她知道魏卿卿不是她說的那樣的人,只細細從妝奩匣子里又挑了一支漂亮的金蝶簪子來,叫丫環小心收好打算一會兒送給魏卿卿。

姐妹正說著話,就聽人來傳,說魏大將軍府的人先到了。

徐瑤立即就站起了身來,問:「那三小姐也到了嗎?」

「到了,三小姐方才一進門,就使人打聽小姐您呢。」丫環笑,徐瑤聞言,立即露出幾分驕傲來。

魏素素在京城不但名聲好。也是出了名的溫柔善良,即便漂亮的跟仙女兒似的,也從不自負驕傲,反倒對她們這些朋友極其體貼,平日里大家有什麼事兒,魏素素必是願意幫忙的,如此,京城裡的小姐們都以能成為她的閨中密友而驕傲,徐瑤自然也不例外。

「我不與你說了。不過珠珠,芍藥再像牡丹,那也不是牡丹,這個魏家和那個魏家,你可別搞錯了,失了分寸。」徐瑤一副為了祝珠好的模樣。

祝珠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她,她自然不會搞錯芍藥和牡丹,在她看來,卿卿才是那牡丹花,天生的尊貴,而非戴著虛假面具的體面。

徐瑤見她不識趣兒,哼了聲就走了,祝珠也懶得留,等徐瑤走後,得知魏卿卿也到了,這才忙提著裙子小跑著往前去了。

前世魏卿卿也曾來過祝家,只不過那時候她眼裡心裡只有服侍好章老夫人,和盯住不知天高地厚到處惹事的容金寧,沒有細細游賞過,如今來了,才發現祝府不愧是大學士的府邸,處處透著文雅之氣。

「魏小姐。」

祝珠老遠便朝她招手。

魏卿卿也回以一笑,只是今兒她不打算多待,將禮交給門口專門接待的小廝后,便跟走來的祝珠行了禮,笑道:「爹爹今兒有要事在大理寺,兩個哥哥也脫不開身,只得我來了。」

得知魏潯沒來,祝珠很有些失落,卻又很快打起精神,望著不施粉黛便白皙漂亮的彷彿粉雕玉琢一般的魏卿卿,笑道:「那我們去給祖母祝壽。然後我帶你好好轉轉,對了。」

祝珠拿出特意挑選的金蝶簪子送給魏卿卿:「這算是當初在大相國寺我對你口出惡言的賠禮,魏小姐,我是真的希望與你之間不要有芥蒂才好,這禮你一定要收下。」

魏卿卿倒是沒記著這件事,但看祝珠滿是擔憂的樣子,還是叫蘭芷收下了。

魏卿卿隨祝珠去給祝老夫人拜壽之後,魏卿卿也察覺到了滿堂的人對自己的打量和不屑,也只得體行了禮就預備離開,卻在走時,聽人道:「魏小姐果真是傾國傾城的樣貌,難怪容丞相為了魏小姐,好幾次做出那些事兒來了。」

「女子顏色太出眾了也不好。」

「女子最要緊的是三從四德,宮裡的娘娘們哪一個不是美若天仙,也不見鬧出這許多事來。」

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小聲,祝夫人想開口,但到底是在婆母的壽堂上,沒她張嘴的份,而上首的祝老夫人顯然也不太喜歡魏卿卿的樣子,半合著眼睛由著底下的人說。

祝珠急得不行。想要開口辯解卻被祝夫人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魏卿卿看著眼眶都氣紅了的祝珠,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要離開,卻在要踏出門檻之時,聽得一道微冷的聲音傳了來。

「我都不知我未來的兒媳竟如此不堪,諸位既比我這個未來婆婆知道的還清楚,不妨這會兒仔細跟我說說?」

瞧著闊步而來的國公夫人,魏卿卿眨眨眼,國公夫人也朝她眨眨眼,就一把牽著她的手往裡走了去,趾高氣昂的看著在場眾人:「怎麼,都啞巴了?」

在場夫人的臉色頓時難堪如豬肝,祝夫人見狀,連忙上前賠了禮,只說是玩笑,又拉了祝珠來跟魏卿卿套了幾句客氣話,國公夫人才消了氣的樣子,示意魏卿卿跟祝珠出去玩了。

祝珠從頭都到尾都驚愕得不得了,只等出來了,才悄聲問魏卿卿:「國公夫人今兒怎麼也來了,祝府雖也下了帖子,但往年從不見國公夫人參加過哪家的宴會。」

魏卿卿為難的看了眼祝珠,難不成國公夫人是為了自己而來?不至於吧。

「不過有國公夫人替你出頭出了這口惡氣我才舒服,哼,那些個夫人們,還出自名門呢,說話竟這樣不入耳。」欺負一個小姑娘,祝珠是打心眼裡瞧不上她們。

魏卿卿倒是比較擔心她:「到底是因為我,叫老夫人難堪了。」

「祖母年紀大了,也不管事兒了。」祝珠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暗了暗,又很快掩飾過去,知道魏卿卿喜歡鮮花,便要帶她去後面花園,卻剛繞過轉角,就看到了一身清雅佇立在那美人蕉旁的魏素素。

魏素素似早已在此等候,溫溫柔柔的看著魏卿卿,微笑:「我有話想私下裡跟魏小姐說,不知道魏小姐是否得空?」

魏卿卿清晰的看著她溫柔底下迫不及待的猙獰算計,眼神輕閃:「不得空。」

說著,魏卿卿便要走,魏素素卻也不急,朝著她的背影笑問:「是關於魏虎公子與相府大小姐婚事的事,如此,魏小姐也不得空嗎?」

魏卿卿皺眉,難不成魏素素竟說服了唯利是圖的章老夫人,讓她答應叫容金寧低嫁?

「況且。」魏素素見她停下腳步,就知道自己已經抓住了她的命脈,這個魏卿卿跟阿姐可真像呢,都把所謂的家人,放在第一的位置。

魏素素嘴角噙著幾許諷刺,微笑:「二公子那日去梨香閣,落下了重要的東西正好被我哥哥撿到了,我總不好當眾還給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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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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