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都是銀子的事兒

第六十四章  都是銀子的事兒

容銳章看著被抬回來的龔常時,陰鷙著臉,一句話沒說,直接一腳將擔架上的龔常踢翻了。

回來的人紛紛嚇了一跳,連忙跪在了地上不敢說話,良久,疲憊靠在椅子上的容銳章才緩緩支起了身子來:「去叫琉璃來。」

琉璃一直在等容銳章的話,見他來叫,自然很快收拾好過來了。

「相爺。」

琉璃偷偷看了眼龔常,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知道怕是死了,便攥緊了衣衫越發將頭低了幾分。

容銳章就是這樣狠,即便是對自己人,也是如此,也難怪小姐會對他徹底失望。

「別害怕,不關你的事。」

容銳章卻以為琉璃在擔心自己會懲罰她,雖然提出將嫁妝賣去銀寶莊是她提出的主意,但當時這個主意並無不妥,況且琉璃一直留在內宅,就算跟在魏卿卿身邊多年有些心機,卻哪裡能暗自調動太子?

多半,還是自己疏忽被人利用了。

這個利用他搶走自己這十萬銀的人,他遲早會查出來,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替四皇子拿下那尊玉佛。

「手裡的房契和地契一直都是你在管著的吧。」容銳章語氣軟和了幾分,問她。

「之前一直是妾在管著的,但前陣子因為柳姨娘的事兒,妾身子不便利,又怕耽誤了府里主子們的事兒,便將房契全交給文姨娘了。地契倒是還在妾身這兒。」琉璃說著,就使人去拿房契了。

容銳章聞言,額間不由跳了跳。

前陣子柳姨娘的事兒,母親交給了琉璃處理,如今柳姨娘雖然被悄悄送出了京城,但為了防止容徹倒打一耙,他也不敢輕易處置了這個從容徹手裡『搶』來的女人。

府里這些人和事,怎麼一下子,都這麼靠不住了?

不止靠不住,還只會拖他的後退。尤其文姨娘。

容銳章看著匆匆趕來,妝粉都浮在臉上,眼袋都遮不住的文姨娘,更是一陣煩悶。難道真的是因為忽然沒錢了,她們才這麼失態了么?

一定是的,他這個人人艷羨的丞相府,以前從沒有哪一處不妥當,都是銀錢惹得禍!

「爺……」

文姨娘看他目光直直盯著自己,顫顫喊了一聲,便如凋零的花兒一般顫抖著跪在了地上。

容銳章最不喜歡她這樣畏畏縮縮,可又擔心自己太過嚴厲而嚇著她,只好忍著怒意,上前將她扶起:「瀾兒,你在我跟前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你只要繼續跟以前一樣大大方方的就是了,這陣子,是我著急了。」

「爺——!」

文姨娘見他又變成了溫聲細語的模樣,還跟自己道歉,當即便趴在他懷裡嚶嚶哭泣起來,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琉璃在一旁冷眼看著。容銳章對個低賤的妾尚且如此,卻對結髮妻子頤指氣使,彷彿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反倒把這賤妾捧成了主母。

如此寵妾滅妻,也只有他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才做得出來了!

正想著,琉璃的人已經回來了,捧來了地契。

這些地,魏卿卿當年全是挑的好的給容銳章留的,只要地下的管事好生打理,每年四五千兩的銀子絕對跑不了,只可惜,今年一開春,就遇上了天災,魏卿卿還來不及替他處置,便被一把火活活燒死!

「爺,地契都在這兒了。」琉璃將天災的事兒說了:「現在莊子里的管事們都是入不敷出,前陣子連買種子的錢都沒了,還等著相府這邊撥銀子。」

因為是天災,容銳章縱然生氣,卻也說不出話來,倒是一側的文姨娘道:「管事們肯定是不用心,如若用心,一些天災哪有抗不過去的,每年江南發大水,也不見江南的百姓都餓死。」

容銳章簡直聽不下去,天災人禍,每年那麼多餓殍,文姨娘作為縣衙的小姐,居然都看不到?

「地契你先收著。」容銳章頓了頓:「管事們想來也是油滑了,你做主,將管事的都撤換了。」雖然知道不關管事們的事,但容銳章決定還是要殺雞儆猴。以前魏卿卿就是對底下這些人太好了。

文姨娘以為容銳章是聽進去了自己說的話,高興不已,誰知容銳章直接看向她,問:「那房契呢,夫人生前,還留下十幾個鋪子,除去你當了的那兩個,應該還有十來個才是。」

「是……」

文姨娘的臉瞬間白了幾分,但想到容銳章方才對自己的溫柔,又有了底氣,使人去將房契拿了來,卻只剩下四五張。

「妾身不是要辦賞花會嗎,今年國公府辦得隆重,妾身想著,總不能再跟以前夫人在時一般安排的那麼簡單,也省得國公府的人小瞧了您,所以……」文姨娘撒嬌般解釋著,琉璃站在一旁看著容銳章震驚又複雜的眼神,差點沒笑出來。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文姨娘會蠢成這樣吧!

「前陣子妾瞧見姐姐娘家人悄悄來府上了,姐姐可留了他們在京城多住幾日,好參加賞花宴?」琉璃忽然問。

容銳章頓時握緊了手心,什麼辦賞花宴了,文姨娘分明是把相府的銀子,拿去補貼娘家了吧。

文姨娘察覺到容銳章的不對勁,連忙解釋:「今年夫人不在,妾身哪敢擅自留了他們,只照著往年夫人給她們的打賞賞賜了些,就打發他們回去了……」

「賤人——!」

容銳章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文姨娘臉上。

可這一巴掌,也像是扇在了自己臉上似的。文姨娘這個吃裡扒外的,他怎麼就這麼信了她!

以前魏卿卿好似提過,每次文姨娘的家人來,都獅子大開口?

容銳章還記得當時他聽到魏卿卿提這話,越發的厭惡她了,認為她掉在了錢眼裡,幾個銀子也捨不得,尤其還是文姨娘的家人。

文姨娘時庶出,自小被嫡母看不起,容銳章雖是嫡出,但十分理解她的痛苦,是以每次文家人來,他還會私下裡多讓賬房給文姨娘撥些銀子好給她撐面子,卻沒想到而今她居然把自己的鋪子也給抵擋出去了!

「相爺……」文姨娘還委屈的不知所措,卻剛說話,就一陣乾嘔傳來。

琉璃一愣,文姨娘自己也瞬間反應過來,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當即捂著肚子就開始喊疼。

容銳章再狠,也不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狠,這才忍氣吞聲去找人叫了大夫,確定文姨娘果真是有喜了以後,這才不得不咬著牙清算剩下來的鋪子,但剩下的鋪子,都是些體面但不掙錢的營生,想湊夠十萬兩,容銳章想,除非動用老夫人的體己銀子了。

文姨娘懷孕的事傳到魏卿卿耳朵里,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吃過早膳。魏卿卿捏著嫁妝單子就去尋劉全福了。

劉全福這幾日又憔悴了些,瞧見魏卿卿過來,直直望著她許久,才跪下磕了頭。

「劉掌柜既肯留下,便是要替我做事了?」魏卿卿問他。

「小的曾答應過主子,一輩子效忠。」劉全福不敢去猜測魏卿卿而今的身份,但他知道,眼前這個小姐,值得他投靠!

魏卿卿鬆了口氣,與他提了提丞相府這兩日的爛事後,才將自己的嫁妝單子給了他:「今日開始,你在暗處行事便是,這些嫁妝,你想法子處理了全部變成現銀,我手裡還有一個四季釀的酒庄,你便從這酒庄入手開始打理。容丞相那裡,我回安排人令他無暇分身顧及你。」

劉全福掃了眼魏卿卿手裡遞來的嫁妝單子,這上面一項項他太熟悉了,雖然少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這些,也足夠他大展拳腳了。

「小的明白。」

「四季釀的楊賬房手裡最近也收了不少丞相府文姨娘抵擋出來的鋪子,這些鋪子卻不便久留在我們手裡,麻煩劉掌柜一併處置了。」魏卿卿吩咐。

劉全福看著跟曾經的主子一樣利落的她,咽下心中疑惑,應了是。

魏卿卿頓了頓,見劉掌柜似乎完全接納了自己,才提起另一件事來:「你想個法子,將文姨娘的家人全部接到京城來,文大人想必做一個小縣官也做煩了,此番文姨娘懷孕。你只說文姨娘必懷男胎,以容相對她的喜歡,極有可能將她扶正做丞相夫人便是。」

劉全福聞言,眼底溢出笑意。

容銳章要是真敢扶正那文姨娘,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就逃不了!

「小的明白,正好丞相府還有些小的認識的人,想來也能幫得上忙。」劉全福躬身回答,魏卿卿看他還是跟以前一般得力,這才滿意的起身離開了。

只是走之前,劉全福忍不住問了問她:「小姐,以前的人,可要小的替您全部召回來?」

魏卿卿知道他是想試探自己,腳步略停,回頭笑看著他:「掌柜只管用自己覺得合用的人便是,不必與他們提我。」

劉全福抬頭看著面前這個笑容如畫的小女子,想起當初他匆忙趕來京城,只看到一具黑色棺槨的場景,鄭重點了點頭。

從小院離開,魏卿卿去了趟四季釀,提點了楊賬房幾句。又從四季釀支了銀子,去買了魏虎最喜歡的牛肉和牛雜,才高高興興回去了。

魏虎因為渾身的傷,塗了一身的葯后,被葛老拘在了院子里。

「師父呢?」

一進院子,魏卿卿便問道。

魏虎瞧見魏卿卿,原本悶悶不樂的樣子立即沒了,笑著從床上蹦躂下來,扯到傷口才五官扭曲的倒抽了口涼氣:「師父說這幾日他要見一位朋友,讓我們吃飯都不必等他了。」

魏卿卿眨眨眼,葛老的朋友可不多,而且還能讓他這麼重視的,莫非是宮裡的那位……

「二哥嘗嘗這牛肉好不好吃。」

魏卿卿讓蘭芷將買來的肉遞給他,又拿了一小壺果子酒,才在一側坐下笑道。

魏虎簡直感動的要流眼淚了,他的小妹果然變了,都會心疼他這個哥哥了!

魏虎直接拿手捻了塊鹵牛雜在嘴裡,吧嗒吧嗒咬得響,吃過兩口肉,再喝上一口甘醇的果子酒,美得他連連朝魏卿卿豎起大拇指。

魏卿卿瞧他這憨樣,心情便爽快多了。

等魏虎吃過東西,魏卿卿便打算去閆先生那兒轉轉,順便看看魏潯,誰知剛走,就聽人來報,說池揚郡主來了。

魏虎脖子一縮:「她來做什麼,我可沒招惹她了!」

「郡主說,是來給您送傷葯的。」小白珉唇直笑。

「傷葯?怕不是要毒死我的毒藥,我才不要。你請她回去。」魏虎氣呼呼的。

小白為難的看了眼魏卿卿,池揚郡主這樣的身份親自登門,若是直接將她趕回去,保不齊明兒她就能來拆了魏府。

而且得罪汝陽王,也不是什麼好事。

魏卿卿看著死活不肯出門的魏虎,只得道:「郡主在哪兒,我去見見。」

「小妹……」

「沒事,二哥好生歇著。這些肉可都是給你買的,爹爹和大哥那兒我也買了,都拿去廚房等著晚上吃了。二哥只管敞開了肚皮便是。」魏卿卿笑著說完,樂得魏虎連忙點頭,還道:「小妹,你別跟那刁蠻郡主廢話,打發了她便是,她要是敢跟你動手,你只管叫人來找我,看我這次還把不把她當女人!」

魏卿卿瞧他擼袖子的樣子,暗自搖頭,這個傻哥哥。人家姑娘親自上門送葯,這什麼意思他還不明白?

不過池揚郡主的性子,的確太『潑辣』了些。

想罷,魏卿卿已經走出屋子。

魏府不大,只穿過兩道門,就看到了前邊那魚池旁有一搭沒一搭喂著魚還時不時擺弄自己髮髻的池揚郡主。

「臣女見過郡主。」

魏卿卿過來行了禮,池揚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回過頭來,不見魏虎身影,臉上的嬌羞之色瞬間不見,只咬唇盯著魏卿卿:「怎麼是你,你二哥呢?」

「二哥傷著筋骨了,現在正在屋子裡歇著,怕是不便出來見郡主,不然嚇著郡主了,二哥必定心生愧疚。」魏卿卿解釋,池揚聽著,嘴角明明都要揚起來了,卻還是輕哼了聲:「什麼心生愧疚,我就不信他會覺得愧疚。」

「郡主到底是女兒家,二哥再粗魯愚笨,也不會不知憐惜。」魏卿卿見池揚果真有那樣的心思,有些替魏虎擔心,這樣的桃花運,也不知是好,還是壞呢。

「罷了,這些傷葯你給他拿去吧。」

池揚說著,一側的侍女便捧了好些葯來,魏卿卿看了看,大多還是御賜的傷葯,都是極好的東西,連忙替魏虎道了謝。

不過池揚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魏卿卿只得硬著頭皮跟她說話,只不過也不需要她找話,池揚今兒像是來查魏虎的,將他以前的事兒問了個遍,直到天色不早,池揚才帶著幾分扭捏的問:「那你二哥……可曾定過親事了?」

魏卿卿笑盈盈看著她,池揚被她看得臉上一紅,冷哼了聲:「別以為你聰明。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二哥尚未定過親事,不過大哥尚未娶妻,想必二哥也不會在大哥前頭先娶了。」魏卿卿委婉的告訴池揚,魏虎並非她的良人,但池揚卻只聽到了前半句,便高興的走了,走之前,還忍不住叮囑了句魏卿卿:「你雖是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你那些小聰明還是收著些,容二爺是個剔透人兒,可見不得那些腌臢心眼。況且一個大男人,肯定不止娶你一個,你又身份低微,若是有覺悟,早些讓了位置,也能博個賢良的美名,等容二爺真正的知己進門了,你也與她能和睦相處。」

魏卿卿知道她口裡所謂的知己是指魏素素,只淺笑:「妻妾之事,臣女全憑長輩做主。」

池揚皺眉:「你以後吃虧了。可別怪我沒告訴你。」

「是,多謝郡主指點。」魏卿卿依舊從善如流的應著。

池揚握了握手裡的鞭子,又忍了下來,氣沖沖的出了魏府。

剛出來,就聽人說魏瓊威被人打斷了腿的事:「郡主,咱們去看看素素小姐嗎?」丫環梨春問。

「自然要去瞧瞧。」池揚回答,離開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門口乖乖侍立著的魏卿卿,又撇撇嘴:「罷了,今兒還是不去了,又不是素素受傷了,回王府吧。」

魏卿卿有些詫異,但看池揚已經上了馬車離開,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郡主,倒是有幾分意思。

不過以前她總以為素素太過膽小羞怯,以至於除了自己這個阿姐並沒有什麼朋友,但現在看來,她不但熟稔的知道怎麼博得京中小姐們的喜歡,更知道怎麼讓人憐惜自己。

「小姐,出事了。」

正想著,大明便從外面跑了回來。

魏卿卿看著大明跑得滿頭大汗的樣子,不解,今兒大哥不是在府里聽閆先生講學問么,能出什麼事?

魏卿卿示意到裡頭說話,大明也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才擦了擦額頭的汗跟著魏卿卿入了府,剛到無人處,大明便小心翼翼的說出了方才發生的事:「是那陳家娘子,今兒忽然跑到官府狀告了大公子,說昨兒夜裡大公子闖到她屋裡輕薄了她,她手裡還有大公子留下的信物,如今她死活咬定是咱們大公子,非要大公子將她娶回來不可!」

聽到這裡,魏卿卿便知道,這背後是誰的手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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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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