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雲泥之別

第六十五章 雲泥之別

陳三娘這件事不是小事,魏卿卿並不能瞞過魏家人去獨自處理,當即便叫大明去通知了魏潯,而自己則拉著魏虎提前一步出門去了。

此時的百葉巷的一戶小院里,外面擠滿了指指點點的人。

院子里的人聽到聲響,拉開門便大罵:「你們知道什麼,都給我滾開去,誰再敢在這兒亂嚼舌根子,我殺了他!」

眾人瞧著這醉醺醺穿著條綢衫的男人,忍不住嗤笑,有人更大膽,問他:「黃秀才,你怎麼還在這兒喝酒啊,你娘子現在在公堂里,說別的男人輕薄了她,要別的男人把她娶回去呢。」

「娶回去?」

黃元聽到這話,那張堆著肉的臉便難看的可怕:「她是昨晚被老子搞壞了,今兒發了瘋,等她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說完,又開始哄眾人,甚至捏起拳頭要打人。

街坊鄰居都明白這黃元是個什麼人,說是個讀書人,卻成日好酒好賭,十賭九輸,輸了就對路邊的流浪漢拳打腳踢,如今有了娘子,倒是安分了幾日,卻不想又鬧出這事,還不知他要發什麼瘋呢。

眾人熱鬧看完。自然都散了去。

黃元看著他們散開,才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扭頭要回屋去,就聽身後有人叫他。

「你就是黃秀才?」

「怎麼了?」黃元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樣子,擼起袖子回頭,就被人一拳頭打倒在了地上,人也被直接擒著衣領拖到了屋子裡,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書眉還跟著屋子裡伺候,不過卻早已不是當初小姐身邊的大丫環了,如今被黃元收了房。挽著婦人髮髻,穿著條半舊的布裙子正在屋子裡擦眼淚,瞧見來人,愣了下,扭頭就鑽到屋子裡去了。

魏卿卿見狀,沒管她,只讓魏虎壓著黃元,拿了個布袋套了他的頭,將他扔在了凳子上,拿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想賺十兩銀子,還是想繼續戴綠帽子?」

「你們是誰?你們想做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可是陳家的女婿,你們要是敢……」

「陳家女婿?」魏卿卿一聲冷笑:「陳家若真拿你當女婿,怎麼會縱容你娘子做出這等醜事來?」

黃元啞口。

魏卿卿直接拿出兩錠銀元寶放在他的手裡,沉甸甸五兩一個的元寶,黃元只消摸一摸,就知道這銀元寶是真的。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黃元咬咬牙。

「很簡單,找個大夫去官府。只說陳三娘是得了瘋病,把她拉回來就是。陳家至今沒有出面,便是不把這個表小姐當親戚了,你若是不想繼續丟臉,這個辦法不但可以一勞永逸,還能抹去之前陳三娘胡亂說話給你帶來的麻煩。」魏卿卿看著眼珠子開始亂轉的黃元,匕首往裡抵了抵,一腳踩在了他的椅子旁,貼著他的臉旁低低冷笑:「你賭了這麼些年,耍的那些小手段那些莊家不知道,別以為就無人知道了。」

魏卿卿見他果真緊張的握緊了手裡的銀子,便知道之前讓小白打聽來的沒錯,這個黃元,自詡讀書人,賭錢還要耍那些下作手段,只可惜手段拙劣,至今也沒贏幾個錢。

「你說,這些事兒若是那些莊家知道了,會怎麼樣?」魏卿卿陰冷問他。

賭坊的規矩,膽敢出老千,一次斷指,二次斷手,黃元這種,只怕四肢都要被人切了做成人彘去。

黃元蒼白著臉,死死抓著手裡的銀子,咬牙:「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把那瘋婆娘找回來!」

「以後也要看住了。」魏卿卿可不想次次因為這樣的事出手。

「不必你說我也知道。」黃元現在只恨死了陳三娘,原本他也不是不喜歡她,可她不但嫌棄自己,還天天罵自己,如今更弄出這樣的醜事來,還害得他被人威脅,他怎麼能忍!

魏卿卿朝魏虎看了眼,魏虎悄悄朝她豎了個大拇指,這才吼著黃元:「等我們出去以後你再摘了這帽子,否則……」

「是,小的明白。」

黃元方才被魏虎鉗著手根本動彈不得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人他惹不起。

魏虎這才跟魏卿卿離開了,等她們一走,書眉就連忙跑了出來,跪在黃元跟前哭著求道:「老爺,您可千萬不能聽他們的,她們就是魏家人……」

「我當然知道!」

黃元看著哭哭啼啼的書眉,一腳將她踹開了去,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銀元寶,和脖子上已經淡淡沁出血的痕迹,咬牙:「你以為爺我是傻子嗎?這還不是你家小姐那個賤人害的,否則魏家人怎麼會找上門來?」

「可是……」書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倒是巴不得陳三娘能嫁給魏潯去,雖然陳三娘是二嫁之身了,可魏家公子可比這黃元好多了,性格好人又溫柔,陳三娘嫁去了,自己也能跟去,怎麼也比伺候著黃元好。

書眉正想著,絲毫沒發現黃元陰鷙的眼神正狠狠盯著她,等她發現,黃元已經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你也思春了是吧?你這小娼婦,跟你主子一樣都是個水性楊花的賤貨!」

黃元看著被打蒙的書眉,眼神暗了暗。直接扯著她的頭髮把她往裡頭拖了去。

等發泄完,黃元才瞥了眼趴在床腳哭的書眉,冷哼:「等老子去把你那賤貨主子帶回來了,再一起收拾你們,呸,不要臉的東西!」說完,這才提了提腰帶,拿著銀子找了個跟他一起混跡賭坊的大夫往府衙去了。

而府衙里,魏潯剛剛趕到。

陳三娘看到他,便淚水盈盈楚楚可憐起來,委屈的朝他喊道:「魏公子。」

魏潯現在看都不想看見她,只往另一側挪了挪,才朝坐在上首的京兆尹行了禮,陳述了陳三娘所說的那晚他在何處,有誰可以作證。

陳三娘聽得心慌,連忙往前抓著他的衣角:「大公子,你若是不認,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當初你不是答應娶我的嗎?你不知道我現在過的什麼日子,那黃元……就是個畜生,每日變著法兒的折騰我,不把我當人了……」

陳三娘說著自己的委屈,卻沒察覺到周圍的衙役們都藏不住嘲諷了。

黃元混跡三教九流,一直玩女人玩得噁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陳三娘好歹身為女子,怎麼敢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尤其還是當真魏潯的面。

不過魏潯雖同情陳三娘,但心裡十分清楚,自己一旦沾上她,她肯定就如螞蟥一般死死吸附著他不肯鬆口了。只能冷著臉呵斥:「黃家娘子,請你自重!」

說著,直接扯開了自己的衣裳。

陳三娘見他稱呼自己為黃家娘子,臉都白了,半撲在地上顫顫看著他,眼底豆大的淚珠懸挂著,讓她的確生出幾分令人聯繫的可憐。

魏潯皺皺眉,暗自提醒她:「黃家娘子若是真有委屈,可以回陳家跟母親和伯母們訴說。」

有陳家出面,黃元一個屢次不中的秀才,還不把她當菩薩一般捧著?雖然這個男人她可能不喜歡,但守著銀子安安分分過日子,這輩子未必就過不好了。

但陳三娘卻根本想不透這一點,只痴痴望著魏潯:「魏公子,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

「娘子自重。」

就是明白才躲得遠遠的,這個陳三娘……

魏潯心底只搖頭,不由想起閆先生,雖然至今未嫁,卻活得磊落坦然,有詩書琴樂為伴,優雅閑適的仿若生活在蓬萊之上。

再看陳三娘,跟閆先生簡直是雲泥之別。

「不,我不自重了,魏公子,你帶我走吧,我就要跟著你,我再不回黃家去……」

陳三娘慌張起來,魏潯聽得頭疼,京兆尹也有些頭疼,這事兒他肯定是不敢怠慢的。畢竟這魏大公子馬上就要成為容二爺的大舅子了,容二爺他可不敢得罪,但這陳家……雖然才遭貶黜,但陳家還有位得寵的娘娘在宮裡呢。

幾人正恨不得打暈這腦子糊塗滿口胡話的陳三娘,就見黃元終於趕來了,還帶了大夫,咬定陳三娘得了瘋病。

京兆尹自然樂得解決此事,魏潯也沒說話。

陳三娘被黃元強行拖走時,死命要朝魏潯撲去,好在被魏潯躲開了,她便死死抓著門框不撒手,還大喊:「大公子,你救救我,我不跟他回去,我要跟你走!」

魏潯看著黃元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皺眉沒吱聲。

「瘋婆子,三從四德都忘了,你這瘋病回去的確得好好吃點葯!」說完,一拳頭砸在陳三娘後背上,陳三娘疼得一哆嗦。自然也鬆開了手,任由黃元將她拖走了。

暗處,魏卿卿跟魏虎正貓在窗戶邊小心翼翼的盯著,見魏潯毫髮無傷的出來了,才鬆了口氣。

陳三娘這樣被帶走,這樣於魏潯的名聲影響也最小。

「小妹,這陳家娘子怎麼瘋成這樣?」魏虎唏噓著問。

「鬼迷心竅了吧。」魏卿卿當然知道這背後必然是有人指點,蘭芷說那晚魏瓊威進入了陳三娘那小院,以黃元貪財的性格,魏瓊威必然對陳三娘做了什麼,才讓她受了這麼大刺激。而最熟悉陳三娘跟大哥之間淵源的,又極能拿捏陳三娘的,就只有一個魏素素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既維護了魏瓊威的名聲,又拖了大哥下水,一箭雙鵰。

「那陳三娘今兒被帶回去,會怎麼樣?」魏虎問。

他到底比魏潯心軟些,人也憨直些,如若陳三娘看上的是他,說不定還真就著了道了。

魏卿卿深深看他一眼:「二哥覺得她可憐?」

「是有點兒……」魏虎認真看著魏卿卿道:「她跟你也差不了多少歲,我看著她,就想著你,想著往後萬一你也……可怎麼辦?」

魏卿卿看著他眼底清澈的擔憂和心疼,心底暖洋洋的:「不會的。」有過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容徹要敢放火燒她,她就拉著容徹一起死!

魏卿卿半截身子攏在陰影中,魏虎沒看清她眼底轉瞬即逝的狠厲,只叮囑她:「日後受了委屈,要跟二哥說,二哥必不會再叫人欺負了你。」

魏卿卿笑開。卻是認真點了點頭。

回到魏府,魏卿卿打發了魏虎去休息,就叫了秋靈來見。

「方爺那邊,可有什麼吩咐?」魏卿卿坐在上首,手裡端著新泡的清茶問她。

「有。」秋靈現在看都不敢多看魏卿卿一眼,乖乖道:「方爺自二公子武舉人初試后,就讓人尋了奴婢幾趟,說讓奴婢探探您的口風,看看您是不是真的不想做魏將軍府的義女。」

魏卿卿就知道如此,方子蛟這個人。既決定要利用自己,怕是恨不得全京城的權貴都在自己身上搭上線才好,這樣他就可以漁翁得利了。

「你回了他嗎?」

「還未曾,奴婢想著等耗他幾日,再跟小姐說,這樣他也不會發現奴婢已經歸順了小姐。」秋靈道。

魏卿卿看她還算有幾分小聰明,語氣稍稍軟了幾分:「那你今晚回了他,便說我有這個想法,不過是顧忌著魏將軍的二公子跟丞相府的大小姐還不清不楚,擔心這件事會有損我的名聲。如若這事兒能順利解決了,我自然就不擔心了。」

秋靈看了看魏卿卿,想辨別她真正的想法,蘭生這才在一側提醒道:「將軍府的三小姐,為了維護那二公子的名聲,要拖了我們大公子下水,小姐正為這事兒生氣呢。」

秋靈瞬間明白過來,小姐這也是要一石二鳥,既要方子蛟跟丞相府勾連上,又要讓將軍府的三小姐吃些教訓。

「奴婢明白了。」

秋靈說完,猶猶豫豫的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要說。

魏卿卿也不主動問她,秋靈磨蹭了會兒,見魏卿卿直垂眸喝茶,才微微咬著唇退下了。

待她走後,蘭生這才重新給魏卿卿續了茶,又拿了些點心來,道:「秋靈今兒下午出去,見著餘霞了。餘霞想來是被方子蛟拋棄了,衣衫襤褸的在個窮人聚集的巷子里,懷裡的財物應該都被人搶了。秋靈來試探過奴婢,說餘霞還想回小姐身邊來。」

「你覺得此人還可以用嗎?」魏卿卿問蘭生。

蘭生只是恭敬立在一側,微笑:「秋靈尚有幾分可取之處,但這餘霞沒有,以前被方子蛟寵壞了,又自命不凡,這樣的人,就算遭了難,也非可用之人。」

「嗯,那就不用。你尋個時候,將這話透給秋靈,她若是真聰明,自然知道死了心,若是如此,你只管提點她幾句,京城來往行商的人不少,在京城買個宅子安置個外室好吃好喝供著的不少,餘霞有幾分顏色,在京城認識她的人也不算多,尋個商人享些小富貴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若她冥頑不靈。只等方子蛟一事解決,便將她送走。」魏卿道。

蘭生欽佩的看了看魏卿卿,不論何時,小姐思慮都這般周全,行事雖狠,但卻從不是毫無餘地。

「奴婢明白了。」蘭生應下。

一旁蘭芷看得有些羨慕,蘭生一直穩重,話也不多,以前她只當蘭生是個悶葫蘆,現在看著小姐這樣看重她,才知道是自己太過搖擺不定,否則小姐也不會事事都只倚重蘭生了。

魏卿卿察覺蘭芷的心思,看了眼搬了個杌子坐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綉著帕子的蘭芷,沒出聲。

夜裡,郭慶便回來了。

「你今晚將這封信給容銳章送去,回來時他若不肯交人,你便一個字也不要多說,直接回來就是。」魏卿卿心思有些凝重,她也擔心自己這般決絕,會逼得容銳章走極端。真的虐殺了江嬤嬤,但是她若有絲毫的猶豫,以她對容銳章的了解,他更加不可能輕易交出江嬤嬤了。

他會一直拿江嬤嬤,來要挾自己!

郭慶看她眉頭深鎖的樣子,笑她:「怕什麼,實在不行,我給你把人偷出來。」

「容銳章早有防備,即便是你,也救不出來人。」魏卿卿看了看郭慶,見他這段時間精神好了不少,淺笑:「有好酒已經替郭大俠備著了。」

「多謝了。」

郭慶爽快應下,就拿著魏卿卿的信出去了。

等郭慶離開,魏卿卿才半靠在窗邊,今夜月色不錯,池塘里早已是蛙聲一片了,略帶著幾分悶熱的風吹來,讓她根本無法定下心來。

這樣的時候,她竟有些期待容徹過來跟她插科打諢了。

但今晚,容徹也沒來。

國公府內。

容徹的臉色陰沉的可怕,阿鯤從未見他臉色這樣難看過,唯一一次見他這樣憤怒,那還是十幾年前大爺容海不得不放棄大好前程,答應迎娶長公主並去塞北的時候。

那時候二爺年紀還不大,忍耐力也不好,直接砸了國公爺半個藏寶閣。

不過這次,似乎比之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爺,樂舞夫人和棠兒少爺既然已經在路上了,要不您還是早些將她們的事跟魏小姐說了吧。」

「爺當然知道!」

容徹氣得說不出話,站在院子里朝魏府的方向看了許久,才皺著眉頭要出門去。

卻剛動身,就聽人來傳,說容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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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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