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吃定了

第九十六章 吃定了

從頭至尾,魏卿卿都沒察覺到,棠兒悄悄崇拜的眼神。

很快,他們便到了四季釀。

魏卿卿本不打算帶著棠兒的,但想了想,還是帶他一起見了劉全福,問過鋪子上的事,才讓人將棠兒抱出去,問了關於滁州的事,得知一切順利,這才退出來,又帶著棠兒去國公府的幾個鋪子轉了轉。

等轉過鋪子,也挑好了要送給魏潯的墨。

而後,魏卿卿才帶著棠兒去了重陽樓用膳。

八月末的天氣還是悶熱,不過中午下了場下雨,倒是將悶熱驅散了不少。

「小姐你看那是……」

魏卿卿正跟棠兒愜意的吃著甜瓜,就聽蘭芷忽然從窗戶望著樓下道。

魏卿卿順著蘭芷的目光看去,那目光獃滯被人扯著步履踉蹌拐進了巷子里的人,不正是陳三娘么?

陳三娘脖頸上那些青紫紅痕實在太明顯了,而扯著她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她那個不學無術的秀才丈夫黃元么?

正想著,便見陳三娘那個丫環書眉跌跌撞撞追了來,哭著拉著陳三娘說著什麼,卻被她黃元摁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而後便扯著目光獃滯的陳三娘往巷子深處去了。

「最近陳家老太爺好似回了京城?」魏卿卿若有所思道。

「聽聞是為了這次的秋闈回來的,陳老天爺門生眾多,宮裡還有一位陳娘娘求情。皇上便准了他回來。」蘭生在一側道。

魏卿卿瞧著黃元去的方向,那裡分明是京城有名的暗娼窩,如今他拉著陳三娘過去,可想而知他是要做什麼了。

不過皇上讓陳老太爺回來,她大致也猜得到,皇帝是想攪渾京城這攤子水,好讓各個皇子鬥起來,讓某人漁翁得利。

「蘭芷。」

「奴婢在。」

「悄悄去尋書眉,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如若我沒猜錯,黃元是讓陳三娘做暗娼的話,你便即刻讓書眉去京兆府狀告黃元。」魏卿卿語氣清寒。

蘭芷卻有幾分不滿:「小姐還救那陳三娘做什麼?她那樣糊塗的人,若是小姐救了她來,她指不定看著咱們大公子好,又死皮賴臉的貼了上去……」

「小姐讓你去,你只管去便是。」蘭生打斷蘭芷的話。

「能救人固然是好。」魏卿卿看著不解的蘭芷,語氣淡淡:「但若能借著陳三娘,打陳家一個措手不及,才更好。」這樣,皇上召陳老太爺入京的目的才能更容易暴露出來。

蘭生警告般看了眼蘭芷,因著小姐性子好,蘭芷倒是越發的沒規矩了。

蘭芷也知道魏卿卿不是個亂髮善心的人,這才安了心,立即收住話,往外頭去了。

等蘭芷走了,魏卿卿才回頭揉了揉棠兒的小腦袋,俯身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嗯。」

棠兒乖乖的點頭,自覺地拉著魏卿卿的手隨她一道往外去了。

等魏卿卿上了馬車,車簾落下,不遠處的一處雅間里,四皇子才收回了目光:「果真是個極漂亮的女子,但這樣漂亮的美人兒,竟能算計得了容相?」

羊大仙輕嗤一聲,恭敬的給四皇子奉了茶,才挑著眼皮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小的看,容相也是如此。之前就為了爭這位魏小姐,跟自己的親叔叔鬧得不好看,國公府都疏遠了他,而今他辦事不利,竟往一個女子身上推,顯然是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想要借您的手,對付這魏小姐了。」

四皇子想起自己的皇子妃馬氏,咳了兩聲,沒多做評價,但對容銳章卻是越發的不信任了。

羊大仙又道:「您可還記得那章嬌?」

提起章嬌,四皇子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幾分,羊大仙趁機將那日容銳章拿章嬌擋箭的事兒說了,這才道:「容相此人,狠辣無情,那章嬌雖愚笨些,到底還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他竟能如此狠心。」

「你說得沒錯,容銳章能用一時,卻不能用一世。」四皇子深深認同。

兩人說完話,也從樓上下來了。

卻剛走不遠,就被個人給撞了一下。

「你長不長眼睛啊!」

不等四皇子開口,這人倒是先罵出了聲。

四皇子何時被人這樣羞辱過,臉色一黑,羊大仙便立即上前道:「混賬,你可知道你撞著的是誰嗎!」

「你才混賬,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嗎!」郭慶一副囂張的樣子,瞪著四皇子道。

四皇子聞言,反倒笑出了聲來,又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便按下要自報家門的羊大仙,負著手慢悠悠問郭慶:「那你倒是說說,你是誰的人?怎麼如此目中無人,橫衝直撞?」

郭慶見他上鉤,簡直要把囂張兩個字刻在額頭上,叉腰一聲哼:「小爺我可是三皇子府的人,現在是急著替三皇子給魏將軍府的三小姐送新買的禮物去的。」

一聽是三皇子,四皇子有些猶豫了。

三皇子是太子的人,他一直都在避免跟太子產生直接的衝突。

「那……」

四皇子遲疑了一下,郭慶倒是越發猖狂了:「你又是哪裡來的小倌?看你穿得倒也富貴,不過就你這面相,怕是哪位金主賞你的這身好衣裳……」

郭慶話未說完,臉上直接挨了羊大仙一巴掌。

郭慶是生生挨下他這一巴掌的。以他的眼力,早看穿羊大仙的動作了。

但這巴掌……罷了,回去找魏卿卿算賬。

「哎喲呵,你們這是惱羞成怒了,我可是三皇子的人,我看你們是膽大包天了,耽誤了給魏三小姐送禮,我看你們有幾個腦袋賠!」說著,就直接跟羊大仙個四皇子兩人扭打起來。

等四皇子悄悄安置在附近的護衛趕來,郭慶已經一溜煙鑽入圍觀的人群跑沒影了,反倒留下懵逼的羊大仙和挨了好些拳頭氣得渾身發抖的四皇子,在原地恨恨咬牙。

三皇子的人當街揍了四皇子的事兒,很快便如飛花一般傳開了。

三皇子府,後花園中。

一向嫻靜的三皇子妃直接將手裡澆花的水壺放到了一側,問回話的人:「是為了給那魏三小姐送禮物,才起的爭執?」

「是。」說完,那婆子便道:「這三小姐還沒嫁來呢,就惹起不少事端了,之前說什麼跟那國公府的二爺情投意合,結果那容二爺根本不要她,又轉而投進了咱們殿下懷抱。現在殿下又為了她,打了四皇子,可真是個禍水。」

「的確是個禍水,奈何殿下卻如此喜歡呢。」

三皇子妃幽幽說著,又要繼續去澆花,便聽婆子壓低了聲音道:「奴婢還聽說,最近這位三小姐。將丞相府的一位姨娘接到了自己身邊。」

容銳章現在已經是明面兒上站在四皇子身後的人了,魏素素跟容銳章又是姐夫和小姨子的關係……

三皇子妃心思一轉:「難不成她竟是要跟那容銳章,合夥坑害了殿下不成?」

「這就說不清楚了,不過魏將軍府跟容相到底是翁婿,且看這三小姐也不是自願嫁給咱們殿下的,是人家國公府不要她,她沒了法子才嫁來的。」婆子揣測道。

三皇子妃瞧了瞧眼前正盛放的嬌花,略一思忖,便道:「本妃素來愛清凈,便是有那些個愛熱鬧的人進了府來,也該將她身邊那些個熱鬧聒噪的人留在外頭。」

婆子會意:「那三小姐聽聞接了容相那位姨娘后,便關在了屋子裡,也不知做些個什麼。」

「那咱們就去瞧瞧。」三皇子妃瞥著面前的嬌花,拿起一旁的剪刀,一剪子下去,花朵直接凋落在了泥潭裡。

郭慶頂著臉上的巴掌印找到魏卿卿時,魏卿卿剛給了棠兒一本《山海傳》,雖是本雜書,棠兒也不一定能認識多少字,但這本書一直都是魏卿卿最喜歡的,裡面天馬行空,又不乏大義,不指望棠兒能讀懂,當個打發時間的閑書看看也好。

「少夫人,棠兒去院子里尋綠蘿姐姐給棠兒念書。」

棠兒乖巧小心的道。

魏卿卿想讓他小小年紀,不必學著那麼拘謹客氣,但轉念一想。他不明不白被父母仍在大街上,也許這份拘謹客氣會讓他覺得安心些,也就由著他了。

郭慶瞥著棠兒,問魏卿卿:「你倒是好心,野男人的野孩子你也養。」

「郭大俠尚沒喝到酒,就已經醉了。」魏卿卿說罷,蘭生便捧著新從四季釀帶回來的青梅酒給了郭慶。

酒罈一打開,一股青梅獨有的青澀香氣便撲鼻而來,混著酒香,還未喝就讓人先咽了口水。

郭慶二話不說抱著酒罈子先咕咚咕咚喝了個飽,才跟魏卿卿道:「一切順利,你就放心吧。」

魏卿卿慢慢品著瓷杯中的酒,思忖片刻,才看向他:「還有一件事……」

「何事?」

「那位羊大仙,你替我保住。」魏卿卿道。

郭慶不解:「那個打了我一巴掌的山羊鬍子?你保他做什麼,他對四皇子可是忠心耿耿,可絕不會叛變成為你的人,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

魏卿卿淺笑:「我不要他成為我的人。我只要他全心全意跟容銳章過不去就是了。」

郭慶眯起眼睛,盯著魏卿卿,看她笑得跟個狐狸似的樣子,便一陣冷笑:「跟你作對,還真是沒好果子吃。」

「還好郭大俠還能喝上這青梅釀。」魏卿卿回他。

郭慶喉嚨微滯,撇撇嘴,才道:「照你的意思,容銳章是要殺這羊大仙了?」

「還沒確切消息,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是容不下羊大仙此人的,殺他只是遲早的事。」魏卿卿知道容銳章的脾氣,羊大仙屢次壞他好事,尤其是這一次章嬌的事,容銳章不可能還會放任他繼續留在四皇子身邊。

郭慶看她語氣篤定,也不再懷疑,這個小丫頭說的話,還從未錯過。

郭慶抱起酒罈子正要離開,外頭傳來綠蘿跟棠兒的笑聲,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瞥見那一身綠衣窈窕端莊的少女,抿抿嘴角,回頭跟魏卿卿道:「你放心,我自然會替你保住這山羊鬍子,不過到時候我可得好好扇他幾個巴掌。」

說罷,人便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房間里。

魏卿卿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綠蘿,綠蘿今年也快十九了,國公夫人好幾次要替她婚配。她都拒絕了。

「蘭生。」

「小姐有何吩咐?」

「尋個機會問問綠蘿,是不是有中意的人,或是早已定下了親事。」魏卿卿摸著下巴道,若是有了,那郭大俠只能繼續做他孤單的郭大俠了。

沒過幾日,秦涼野還是跟長公主一起,邀了魏卿卿和容徹出府。

秦涼野這次選了城郊外一處依山傍水樹林茂密的好地方,說是皇家的地界兒,旁人輕易不會過來。

容徹接了魏卿卿下馬車后。長公主的人就過來了:「長公主殿下說,請二爺指教六殿下的騎射,二少夫人便去前邊的亭子里,陪著長公主殿下一道說說話。」

容徹捏了捏魏卿卿的手心,示意她若是不想去,自有他想法子,但魏卿卿卻笑著應下了。

長公主既然想與她說話,能避過這一次,也是避不過下一次的。而且誰能知道最後真正坐上那個位置的,到底是不是六皇子呢?

「外頭熱,若是受不住了,使人來尋我。」

容徹叮囑道。

魏卿卿看著他,自己不過是去跟長公主說說話,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怎麼弄得自己好似要赴什麼生死關了一般。

「妾身明白。」魏卿卿笑著回答。

容徹撫了撫她的小臉,見她笑得燦爛,使壞的捏了一把她的小臉,看她疼得齜牙要來打自己,才迅速收回手彎著眼睛優雅的走了。

魏卿卿鬱悶的捂著臉,她若是會些拳腳功夫,也要捏捏他的臉。

還不知他的臉捏起來是什麼滋味,看他皮膚甚好,捏起來應該也是軟乎乎的……

想著想著,魏卿卿的手指便忍不住動了動,不動聲色的往涼亭的方向去了,卻不知長公主遠遠看到她跟容徹,心底泛起的酸澀。

「臣婦參見長公主。」

魏卿卿過來行了禮。

長公主慢慢喝了杯中的茶,才看向她:「你跟容徹似乎十分親近,夫妻之間,如此甚好。起身吧。」

魏卿卿起身在她的示意下坐下,靜靜等著長公主開口。

長公主憔悴了,眼窩發黑,未施粉黛,髮髻一絲不苟的全部盤了起來,只簪著兩三支素玉,一襲青灰色的長衫,更令她看起來老了不少。

「容徹待你,是真的好嗎?」

許久,長公主終於問了出來。

魏卿卿淺笑:「二爺待妾身是妻,自然是好的。」

「就因為你是妻,所以才待你好嗎?」長公主的語氣夾雜著說不清的情緒。

魏卿卿知道她在回想容海,魏卿卿聽許多人提過,即便是後來親眼見到的,容海待長公主也是格外的體貼溫柔。

據蘭生跟陶魚打聽來的。容海娶了公主幾十年間,從來沒高聲說過話,不論長公主怎麼胡鬧,都從未發過脾氣。

「二爺愛重妾身,妾身也愛重二爺。」魏卿卿回答。

但聽到這樣直白的話,長公主卻詫異的看向了魏卿卿,待看到她紅潤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勉強和心虛,才瞬間笑了起來,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般,輕輕揉著手裡的帕子,問她:「你說,容海還會回來嗎?」

魏卿卿看著長公主,一時猜不透她的心意。

長公主也不再遮掩:「我的事,想必你都已經知道了。我自以為恨了容海十幾年,這十幾年夫妻,我都當時地獄,既折磨我自己,也折磨他。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若沒有愛,我如何能時時刻刻恨上他十幾年?」

「我想,他對我的情也不會如此斷去,我既已經後悔,也不想再浪費時間,我跟他年紀都不小了。」長公主輕輕道,語氣裡帶著希望,彷彿看到了容徹和魏卿卿,便也看到了容海和自己。

「聽二爺說,大哥已經離開京城去千里之外了。」魏卿卿輕聲道,想提醒長公主,容海跟她回不到過去了。

卻見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魏卿卿見她竟如此自信,心不由懸了起來。

「他與我在塞北十年,到底是舍不下我的。」長公主說出這句話時,似乎有些自豪,彷彿想壓住魏卿卿一頭般。

魏卿卿啞然,她以為長公主是一身傲骨之人,直到那日見她跟李玉在一起,才知道並非如此,她不是一身傲骨,只是因為恨了容海,才格外疏離。

不多久,容徹便獨自駕著馬回來了。

陽光下,他一身利落的銀灰色長衫,一手勒著韁繩,居高臨下的模樣,叫魏卿卿都晃了晃神。

容徹滿意她對自己美色的垂涎,看了眼長公主,道:「微臣想帶著愛妻去開開眼界,不知長公主殿下可否將她還給微臣?」

長公主不秦涼野的蹤影,知道容徹是有備而來,淺笑:「還怕我吃了她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卿卿鄉下來的,膽小又沒見過世面,今兒難得好機會,微臣也帶她四處看看,省得日後在外頭丟了微臣的臉。」容徹說完,已經朝魏卿卿伸出了手。

魏卿卿瞥著他,實在不想在馬上顛簸,但更不想看長公主在這兒擺弄那些小心機,只得上了馬。

容徹將她裹在懷裡,在長公主不注意時,在她耳旁低聲道:「大哥已經折返回京了。」

魏卿卿看向長公主,長公主只朝她一笑,彷彿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吃定了容海,吃定了魏卿卿和容徹,也吃定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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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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