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天亮了

眼看斬首的地方已經到了，齊顏深吸一口氣，沒有預想中的恐懼，也沒有預想中的絕望，更不像是一旁齊清安那麼歇斯底里，她很平靜，齊顏覺得自己的思緒像是消散的雲煙，一點點變淺變淡，直到什麼都沒有……

她閉上眼，等著永遠到來的黑暗。

結果……預想中的一刀沒有落下來，一個侍衛急匆匆跑了過來：「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齊顏的雙目張開，接著微弱的光，看向謝傅奕。

謝傅奕沖她笑了笑。

再次回到御書房的時候，齊顏凍得麻木的手腳一時間還沒有暖和回來。

這次的境遇是完全相反的，六皇子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

皇上盯著一張行將就木的臉，被小太監攙扶著，才能在椅子上坐穩。

「蕭賀，謝傅奕。」皇上看向兩人，「再將你們的計劃說一遍。」

謝傅奕跟蕭賀對視一眼，蕭賀站了出來，言簡意賅：「我收到了確切地消息，六皇子給您下毒……然後我就帶兵沖了進來。」

之前這種說話，皇上根本就不信，此時問道：「你就不擔心是假的。」

「我謀劃了很久。」事已至此，蕭賀大大方方看著御案后的老皇帝，不緊不慢繼續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用說那些好聽的話來欺騙你……我覬覦皇位，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些計劃，也是不爭的事實……只是……」

他拉長了聲音，耐人尋味。

「只是什麼？」

「只是，我沒想到自己會被人利用。」說著看向了一旁的劉易，眯著眼，慢條斯理地說，「傅奕跟我聯手，傅奕被劉易利用了，我自然也掉進了劉易的圈套里。」

「胡說！」劉易的臉色發白，「我跟六皇子根本沒有合謀！從頭到尾都是謝傅奕在胡說八道！」

「你有沒有跟六皇子聯手我不知道。」蕭賀說，「但是，你一定利用了傅奕。」

「我……」

「夠了！」皇上打斷劉易，看向了六皇子，「你來說！」

「說什麼？」六皇子說著抬起頭來，「事已至此說什麼?」

「你究竟是如何算計朕的！」皇上痛心疾首，「朕自問待你不薄！」

「不薄？」六皇子冷笑道，「監視我！提防我！這也叫待我不薄？」

皇上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現在撐著一口氣，就像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你也不用問了。」六皇子聲音淡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皇上一口血卡在嗓子里，拽出一連串的咳嗽，小太監連忙遞上帕子，皇上咳出一口血來，臉色卻顯得紅潤了不少。

「你不說！朕也有辦法問出來！」皇上一擺手，「來人，將六皇子打入死牢！說著，看向鶴唳衛，給朕問出來！」、

「是！」鶴唳衛領命，將六皇子帶了下去。

「至於你……」皇上看向了劉易。

劉易的心一下子懸起來，「皇上！我跟六皇子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皇上不置可否，一雙眼盯著劉易，看得劉易脊背發冷。

此時，沒人注意到謝傅奕，只見謝傅奕朝著劉滿的方向看了看一眼……

「這，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劉滿忽然喊了一嗓子，他一直縮著御書房的角落裡，要不是這一聲破音的喊叫，都沒人注意到他。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著，劉滿哆哆嗦嗦，就要離開御書房！

「慢著！」侍衛將他攔住！

劉滿跟受驚了鵪鶉似的，縮著腦袋，臉色唰白，嘴巴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說！」皇上厲聲，「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劉滿縮著脖子：「讓我走吧……讓我走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皇上臉色陰鬱：「再不說，朕現在就殺了你！」

「我說！我說！皇上饒命，我什麼都說！」劉滿一下子綳直了身體，「劉易，劉易跟六皇子暗中勾結……劉易今天帶我來這裡，他跟我說，要是我陷害了謝傅奕，六皇子的事情今天成了，以後，我就能做做大官……」

「我不知道他說的事情成了，是給皇上您下毒！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來冤枉謝傅奕的……六皇子跟劉易做的事，跟我沒關係！」劉滿擺著手，「我就是一個無名小卒……皇上，你大恩大德！你就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劉滿！」劉易瞪大眼睛，猝不及防，他一把掐住了劉滿的脖子，「你敢冤枉我！」

劉滿被掐的眼瞅著就要斷氣！

侍衛眼疾手快，將劉滿救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劉易指著劉滿的鼻子，「我桌子上的划痕！是你……是你！」

他之前還疑惑過，究竟是誰在那張桌子上劃出了謝傅奕說的划痕！不可能是謝傅奕本身，不可能是鶴唳衛……他竟然把眼前的劉滿給忘了！

劉滿去找他的時候，在那個桌子旁坐著！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時候的方向就是划痕的方向！

「皇上！該說的我都說了！」劉滿抱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皇帝！

劉易這時候也忽然明白了過阿來，臉色發白地看向皇上：「皇上！這……劉滿說的話都不能相信……」

說著說著，劉易陡然轉向了謝傅奕：「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你計劃的！」

從讓劉滿來找他開始！從走進這個御書房開始……

謝傅奕之前一直反覆強調自己被劉易利用了，那個時候，他就在織著一張網！到了現在，兜兜轉轉，這張網，密密麻麻地套在了劉易的身上。

劉易驟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現在百口莫辯。

六皇子那邊剛才言之鑿鑿與他撇清干係!如今看來，怎麼想怎麼可疑。不要說是皇上了，就算是自己，也會忍不住懷疑……

「皇上……」劉易雙膝跪地，他像是被抽了幹了血肉，絕望無助籠罩下來，劉易眼前真真發黑，他只能反覆的，重複著一句，「我沒有……」

皇上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冷冷看著他。

「把劉易也打入死牢。」皇上的聲音落下。

劉易頹然倒地。

侍衛架起來劉易的雙臂，拖著劉易朝外走。

眼看走到御書房門口的時候，劉易忽然發難，他一把掙脫開了侍衛，朝著謝傅奕沖了過去！

藏在袖口的暗刃，直衝謝傅奕而去！

「傅奕！」距離謝傅奕最近的齊顏大叫一聲。

她的聲音落地之際，正好也是謝傅奕扣住劉易手腕之時！

劉易並未退縮，甚至是說，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隻手被謝傅奕制服，他另外藏著毒針的手腕直衝謝傅奕的面頰！

「嘎達！」機關啟動！暗器朝著謝傅奕的面頰飛去|

千鈞一髮之際，從旁飛來幾枚繡花站，一下子將劉易手中的暗器撞開！

謝傅奕這邊，已經抬起手來，直接將劉易的手臂，硬生生掰斷！

「啊！」伴隨劉易一聲慘叫，其中一個侍衛也出手了。

那侍衛侍衛，直接將手裡的劍刺進了劉易的胸口。

劉易似乎還難以置信這件事，他低頭，利刃確實貫穿了自己……

「皇……」一張口，便是血沫子湧出來，劉易生命的最後，還是固執地看著他的九五之尊。

當心謝傅奕……

只可惜後面的話，他已經說不口來了。

皇上掃了一眼劉易的屍體，看向那個毛毛躁躁的侍衛。

那侍衛連忙跪下領罪，說自己是擔心劉易發瘋，傷到皇上！

皇上按了按嚯嚯直跳的眉心，對侍衛道：「還不拖下去處理了！」

「是！」

劉易的屍體被拖下去，此時的御書房中一片死寂。

折騰了整整一夜，此時東方已經泛起魚白，眼看朝陽就要安撫大地，黎明已經到了，但是……御書房的眾人卻還處在黑暗中。

「……」

第一縷晨曦照射進來，最先落在了謝傅奕與蕭賀的身上。

他們兩人凝視著御案后的老皇帝。

「至於你們……」皇上的聲音嘶啞異常，他的目光甚至都沒有打量謝傅奕跟蕭賀，不知道是實在疲倦，還是不屑一顧。

「你們雖然是被利用，但是…………」說著，皇上的臉色驟然一變，話沒說完，他整個人直挺挺朝後倒去！

一旁的小太監大驚失色：「皇上！」

「皇上！」

「皇上！」

…………

還是那個床榻，還是那兩個面熟的御醫。

變得只是時間，天已經大亮，雪也停了，陽光摻雜著雪色灑在屋中，到處亮堂。

皇上睜著眼睛，看著床邊的謝傅奕跟蕭賀。

將兩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年輕，他們蓬勃，就像是一株株健碩的樹苗，強壯的的生命力會給他們帶來無限的可能。

「您終於醒了。」謝傅奕開口。

皇帝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忽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莫說是說話，就連是呼吸都像是自己身體漏了風……

「醒了就好？」蕭賀的聲音傳出來，「醒了，就能聽我們說話吧。」

皇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就只能看著兩人。

蕭賀看了看謝傅奕說：「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謝傅奕道：「我先吧，齊顏還在外面等我呢。」

蕭賀頷首，將房間留給了謝傅奕跟皇上。

「我知道您要問什麼，也知道您想知道說什麼……」謝傅奕道，「可是，我娘子還在等著我，我沒那麼多時間跟您廢話……我就直接說了吧，劉易跟六皇子沒有關係。」

皇上直勾勾看著謝傅奕，想說話，但是發不出聲音來。

謝傅奕說：「昨晚的事情，全部是我跟蕭賀謀划的，你之前得到的消息，也是蕭賀讓一起去估計告訴你的……」

「不用詫異。」謝傅奕道，「蕭賀跟我猜出來，楊七七是你的人，不過，現在她不是了。您錯就錯在，讓一個女人故意用愛的名義去接近一個男人……楊姑娘她假戲真做了。」

皇上的臉色漲成豬肝色，死死瞪著謝傅奕。

謝傅奕掏了掏耳朵：「至於三皇子跟二皇子，確實是我殺的……在您當初順水推舟，殺了我娘的時候，我也沒打算放過您的親人。」

「其他的事情跟劉易說的分毫不差，至於我在大理寺的內應……想必您現在也猜到了，沒錯，就是江任。」

大理寺卿，大理寺最高的官職，有他作掩護，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剩下其他的，我不想跟您解釋了。」謝傅奕道，「畢竟，不管您知道多少，您今天註定是駕崩的。」說完，謝傅奕對著皇上擺了擺手：「那就這樣，皇上，祝您駕崩愉快，草民告退了。」

…………

齊顏站在宮門口等著謝傅奕，一夜沒睡的齊顏，現在神經還綳得緊緊的。即便現在滿月在她身邊陪著，一直說著俏皮話，逗齊顏放鬆，她的心還是像是被人攥著一般！

整整一天一夜，齊顏就像是經歷了她的大半生，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像是海上的一葉扁舟，能不能撐到岸邊，只能聽天由命……

直到……謝傅奕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

「齊顏。」他沖著齊顏笑了笑，聲音低沉，「我回來了。」

齊顏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她朝前走了幾步，然後，身體就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腳步越來越快，直到自己整個人衝到了謝傅奕的面前。

齊顏衝到謝傅奕的面前，眼看，下一個動作，就是一把將人抱住！

但是，齊顏忍住了，她攥著群體，看著謝傅奕：『你……』

話還沒說完，謝傅奕這邊抬手將齊顏抱住。

齊顏頓了頓，想說什麼，但是謝傅奕這邊先開口了：「齊顏，我終於能這麼抱著你了。」

「……」

齊顏心道，你不是一直都這麼抱著嗎？

「事情，都結束了？」她抬手，輕輕環住謝傅奕的，似乎在確認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不是自己的夢境。

「結束了。」謝傅奕將齊顏抱得更緊，「往後，我就能一直陪著你，你想做生意，我就陪你一起看店，你想浪跡天涯，我就給你做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