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清清如顧】你跟沈瑾之做的時候是不是很刺激?
沈瑾之答應讓沈鳶搬出去住,不到一個星期就把房子問題處理好了。
就在同一個小區,原本的住戶是一對老夫妻,他們搬去國外,沈瑾之把房子買回來,所有的傢具都換成新的。
里裡外外都收拾乾淨之後,才讓沈鳶住進去。
沈鳶不要傭人,整棟公寓就只有她一個人。
完全安靜的環境,她才能勉強睡著。
沈瑾之每天都會看她,有的時候是早晨上班之前,有的時候是晚上工作完回來。
相比之下,沈鳶對他的態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大概只她能睡著覺的原因,整個人的脾氣沒有之前那麼糟糕。
沈鳶住了半個月後,涼月彎搬到了她隔壁。
周末天氣好,沈鳶準備去把沈瑾之家裡的貓狗都帶過來,開門就看到涼月彎。
「來了怎麼不敲門?」
「正準備敲呢,」涼月彎笑著說,「我以後住對面,跟你做鄰居,開心嗎?」
沈鳶愣住,這個小區的房價很誇張,雖然不是繁華市區,但位置好。
「你哪兒來的錢?」
涼月彎抱著一堆食材進屋,穿了沈鳶的拖鞋。
「奶奶把她的股份給了我,再加上我媽留給我的,我也算是涼氏集團的核心股東之一,不缺錢花。」
「我傍上你,沈瑾之應該不會見死不救,涼家的人對他有所顧忌,我住這裡比住外面安全。」
沈鳶關上門,「涼茜又找你麻煩了?」
「暫時忍著的,應該過幾天就會找上門,」涼月彎自嘲的笑了笑,「我不爭不搶她們反而想整死我,那我當然也不會不能讓她們『失望』,而且,我在牢里待了四百多天,這賬怎麼都得算一算。」
涼茜其實本性不壞,只不過後來長歪了,而且越長越歪,她有爸有媽有靠山,而涼月彎就只有一個人。
沈鳶昨晚不知道涼月彎要做什麼,但不免會擔心,「月彎,你……」
「好了,今天不提那些影響心情的人,我做飯給你吃,」涼月彎捏了捏沈鳶的臉蛋,「瞧瞧我們沈小姐都瘦成什麼樣了,心疼。」
她帶了各種各樣的食材過來,都是剛去超市買的。
沈鳶也進了廚房,「我和你一起做。」
「那你就幫我洗洗菜,陪我聊天,我做一桌大餐給你補身體。」
涼月彎先熟悉廚房,沈鳶雖然住了半個月,但都是家政保姆按時來做飯,她自己沒下過廚,也不知道各種東西放在哪裡。
外面有人敲門。
沈鳶原本是開心的,還會跟涼月彎開幾句玩笑,但當她聽到門鈴聲之後,眉眼間僅有笑意全部淡去,顯得寡淡。
她洗乾淨手,去開門。
鞋架上有沈瑾之穿的拖鞋,他換好,還沒開口說話,廚房裡就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涼月彎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盤子。
沈鳶解釋,「月彎在廚房做飯。」
沈瑾之收回視線,他說,「我今天不去公司。」
幾秒鐘后,沈鳶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那你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月彎的廚藝很好。」
「好。」
沈鳶重新回到廚房給涼月彎幫忙,沈瑾之自己泡了杯茶,冬天黑夜來的早,他剛來一會兒夕陽就落山了。
廚房的門沒有關,沈瑾之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從他的視野角度,可以看到廚房裡的兩個女孩。
涼月彎很小的時候就會做飯,各大菜系都難不倒她,基本上沈鳶點什麼她都能做出來。
沈鳶只是打打下手,但在沈瑾之的視線里,只看的到她。
涼月彎無意間的回頭,猝不及防撞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她知道沈瑾之不是在看她。
涼月彎用手肘輕撞沈鳶,「問問你哥想吃什麼?」
「我吃什麼都可以,」沈瑾之溫聲道。
涼月彎:「……」
她說話的聲音有那麼大嗎?
沈鳶轉身把廚房的門關上,淡淡道,「你再隨便做兩道吧,照常發揮就行。」
「……哦。」
————
涼月彎的廚藝是真的好,沈瑾之其實也是對飲食挑剔的人,但今晚的每一道菜他都動過,連沈鳶都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沈瑾之先放下筷子,泡了三杯茶。
「你缺工作么?」
涼月彎反應了好一會兒,又是看沈鳶,又是打量沈瑾之,才發現沈瑾之剛才是跟她說話。
她笑了笑,反問,「沈大哥要聘用我嗎?」
沈瑾之直接開口,「鳶兒胃口不好,這段時間我換五六個廚子都不行,只有你做的菜她能吃飽,並且不會難受,如果可以,你每天過來幫她做兩頓飯,陪她說說話,工資隨你開。」
「我還以為沈大哥是想招聘我進沈氏呢,」涼月彎笑著眨眼,「鳶兒是我朋友,我有空就來陪她,不用給我錢。」
開玩笑,沈瑾之可是她都救命恩人,她就算窮到要飯也不能收沈瑾之的錢。
沈鳶吃飽就有些犯困,沈瑾之還在,涼月彎就先走了,本來沈鳶是想留她在這裡睡的。
所有的碗筷都是沈瑾之洗的。
沈鳶在房間里看電影,沈瑾之敲門進去。
「江家今晚辦喜宴,我們去一趟,簡單送個賀禮。」
「我不想去,」沈鳶直接拒絕。
沈瑾之把她懷裡的平板電腦抽走,放在一邊,「你已經在家裡待很久了,如果悶出病來我會擔心,出去走走。」
如果沈鳶第一次拒絕沒有用,就沒有必要再第二次。
在南城,認識她的人其實並不多。
江家董事長五十歲老來得子,高興的不得了,兒子的滿月宴辦得很熱鬧,包下了一整個酒店。
沈瑾之和沈鳶去的晚,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沈鳶不喜歡這種場合,後院清凈,她披著外套在外面待著。
楊雪走到沈鳶身後,輕笑,「他連送賀禮都要把你帶在身邊,你敢來,應該是不會怕的,為什麼要躲著呢?」
她剛生完孩子,身材比之前豐滿,但不屬於胖的類型,換了風格,無論是穿衣還是妝容,都更偏性感,笑著的時候有幾分的風塵味。
沈鳶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準備回大廳。
「別急著走啊,」楊雪擋到沈鳶面前,「好歹認識一場,難得遇到,聊聊天都不行嗎?」
「沒什麼好說的。」
「你沒有,但我有啊,」楊雪雙臂抱胸,笑的譏諷。
「沈瑾之在床上厲害嗎?你跟他做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刺激?萬一懷上孩子,你會不會生……」
「啪——」清脆的巴掌聲。
楊雪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沈鳶神色冷淡。
「嘴巴放乾淨點,好自為之。」
楊雪氣的面部扭曲,「你敢打我?」
她揚起手就要把剛才那一巴掌還回去,同時,男人的聲音響起:「顧總,該去機場了。」
後院還有其他人!
楊雪還在娛樂圈,未婚先育這件事已經對她的事業有了很大影響,如果再被拍到打人,經紀公司都一定能保住她。
「誰在說話?」
顧時南站在湖邊抽煙,光線暗淡,周圍樹木高挺,旁人不會注意到那裡有人。
他掐了煙,沿著石子路往上走,李哲跟在他身後。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的五官漸漸清晰。
楊雪緊張的情緒放鬆,她掩著嘴輕笑,音調拉得很長,「原來是顧先生啊,那你們聊吧,我不打擾了。」
她做做樣子準備走,但顧時南已經越過了沈鳶。
「不必,我趕飛機。」
顧時南步伐沉穩,沒有回頭。
沈鳶看著他走遠,空氣里似乎飄散著幾縷舒服的檀木香氣,屬於顧時南的。
是沈鳶的錯覺。
又在毫無預兆的場合遇到他,他好像沒什麼變化。
「你這是難過什麼呢?」楊雪嘖聲嘲諷,「難道一個沈瑾之還滿足不了你,你是有多饑渴啊……」
沈鳶收回視線,聲線很淡,「我最近脾氣不好,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你犯不著因為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而自毀未來,沈瑾之的手段,你應該是領教過的。」
沈鳶大廳里走,沈瑾之剛好出來找她。
隔著玻璃門,楊雪看到沈瑾之在沈鳶面前的細心溫柔。
而,沈瑾之看向她的目光,是冷漠,是警告。
「我累了,先回去,」沈鳶推開沈瑾之。
沈瑾之先打了通電話,然後追出去,吳川等他上車了才啟動車子。
沈鳶靠著車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讓她頭暈,她閉上眼睛。
「楊雪沒說什麼,我們只是剛好遇到了。」
她替楊雪解釋,是不希望沈瑾之再對楊雪做什麼。
沈瑾之黑眸沉靜,嗓音淡淡,「她是成年人,說錯話就得付出代價。」
「犯不著。」
「你不用在意這些,我會處理乾淨,以後沒人再敢說閑話。」
「……隨便你吧,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
自從涼月彎搬到沈鳶對面住了之後,紀以城隔三差五就往這邊湊,沈鳶身體不好,懶得搭理他。
臨近新年,沈瑾之很忙,經常出差,他不在,沈鳶更自在。
楊雪的孩子是一位富商的,富商有老婆,當街抓到她辱罵拉扯,路人拍了視頻發到網上,楊雪的名聲徹底毀了,被娛樂圈封殺。
她沒有去找沈鳶,她就算去了,也根本見不到沈鳶。
而是,去了沈家老宅,當著沈久閻的面撕破臉,毫無顧忌。
於是,沈家瞞了一年多的事被沈久閻知道,當場被氣的心梗發作。
「老沈,老沈你別嚇我……」
電話那端嘈雜混亂,老太太的聲音驚恐焦急,沈鳶聽不清。
「奶奶,爺爺怎麼了?」沈鳶拿了件外套就往樓下跑,神色慌張。
「啊!」
沈鳶一腳踩空,從二樓直接滾到了一樓。
血,很多血。
沈鳶以為自己撞破了頭,然而不是,那些血都是從她身下流出來的。
狗通人性,圍在沈鳶附近叫得厲害。
涼月彎住在對面,她準備出門,聽到沈鳶家裡的狗叫得不太正常就過去看看。
敲門沒人應,她知道密碼,就先自己開門進去。
血腥味撲面而來,涼月彎僵住,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沈鳶已經死了。
「沈鳶!」
————
同一天內,沈鳶和沈久閻都進了搶救室。
沈鳶在婦產科,搶救室外就只有涼月彎,沈家其他人都守在另一棟樓的搶救室外。
沈瑾之傍晚才趕回來,此時,已經是沈鳶被推進搶救室之後的第四個小時。
涼月彎還沒換衣服,衣服上的血跡乾涸,顯得狼狽。
沈瑾之從黑夜走來,周身的戾氣濃烈冰冷。
涼月彎打了寒顫,紙杯里的茶早已涼透,她只喝了一口,彷彿都冷到了腳底下。
「我發現的時候,沈鳶渾身都是血,如果老爺子沒有救回來,她就算出了搶救室也活不下去。」
「沈鳶懷孕了,不過她自己不知道。」
涼月彎站起身,把茶杯扔進垃圾桶。
「我回家換件衣服。」
她走到一樓出口,忍不住回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邊。
沈瑾之像是被定在原地。
大概是那背影太過孤寂,涼月彎竟鬼使神差的動了惻隱之心,又重新回到搶救室外。
她也沒有說話,就坐在長椅上等著。
終於,第六個小時,搶救室的門打開。
「懷孕九周,很遺憾,孩子沒能保住,大人現在的情況也不好。」
涼月彎就只來得及看了沈鳶一眼,連沈瑾之都被醫生攔在病房外。
沈瑾之這三十一年,從來都沒有這樣失態過。
外面有自動販賣機,涼月彎買了杯熱咖啡給他,他沒有接。
涼月彎靠著牆,自己喝完了那杯咖啡。
血腥、煙草、消毒水、藥味,這些混在一起其實不太好聞。
「沈鳶心軟,你對她很重要,她捨不得逼你,如果她能心狠一點,拿自己的身體逼你,你應該也拿她沒辦法,或許,早就向她妥協了。」
————
沈鳶高中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腦袋差點都燒壞了。
和那次一樣,她白天退燒,晚上就又會重新燒起來。
她知道自己在夢裡,卻醒不了。
夢裡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鮮艷的紅,她走啊走,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血,全都是血。
「高醫生,沈小姐醒了!」
很多人進來,沈鳶覺得頭疼。
她茫然的看著天花板,醫生護士走過來走過去,說什麼她也不想聽。
直到醫生給她紮上針離開后,才安靜下來。
沈瑾之一直在病房,他喂沈鳶吃藥,沈鳶像是一個木頭人。
『砰——』一聲巨響。
沈軍鋒踹開病房門,門板撞到牆壁又彈回去。
「老爺子被火火氣死,你為什麼還活著,應該死的人是你!」
沈瑾之立刻起身。
「混賬東西!沈瑾之你是要跟老子動手嗎?行!你敢攔我就給我滾出沈家,沈家沒有你這個逆子!」
沈軍鋒的怒吼聲越來越遠,病房裡又歸於平靜。
然而他進門的第一句話像是魔咒一樣在沈鳶耳邊回蕩,一遍一遍。
【老爺子被活活氣死……】
【老爺子被活活氣死……】
【鳶兒,我是爺爺,去年來看過你的,你還記得嗎?】
【幸好留下了我們鳶兒,幸好沒有帶我們鳶兒一起去……】
【鳶兒乖,以後爺爺疼你,你是沈家的孫女,沒人敢欺負你。】
【我們鳶兒樣樣都好。】
老爺子是被活活氣死的……
像是有一把刀劃破了沈鳶的血肉,抵在森森白骨上磨。
她拔了手背的針,腳剛落地整個人就摔下去,輸液瓶砸在她身上,她卻不管不顧,站不起來就往前爬。
沈瑾之大步跨到床邊,把沈鳶抱起,沈鳶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啪———」
「我要去看爺爺,你放開我!」
「鳶兒,」沈瑾之緊緊抱著沈鳶,嗓音沙啞模糊,「我錯了。」
「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