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光彩
時候已經不早了,御書房裡卻並沒有掌燈,李代元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心裡難受的很,眼裡發澀,卻和先前在東宮那回不一樣,並不曾落淚。
他覺得,自己以為很喜歡,其實並沒有太喜歡,終究是及不上的。
心裡難受不過是認清了現實,明白了身處在這個位置,什麼都可以有,但是自己想要的小家是完全不可能有的。
心之所屬,便是歸途。他在想,自己大概永遠都找不到歸路了,因為心裡的那個人早就被他弄丟了,再也不會有和她一樣的了。即便相似,也只是相似,終歸不是同一個人了。
安順進屋,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他:「皇上,安將軍和中書令白大人還在外面候著。」
李代元看了他一眼,半響才道:「掌燈!」
安順應了一聲,麻利的指揮著小太監進屋將各處的燈都點上,然後才宣了白玉卿和安戎冉進內。
行了禮,李代元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等二人道謝落座之後他才開口道:「朕也只是個平凡人,也有七情六慾,縱然身居高位,也想著能有一處地方,不必太大,能落腳,擋風雨,能有個人,不必太好,知冷暖。如今才知道,處在這個位置上,什麼都可以有,唯有此是奢望。」他一手救下來的人,只因為那雙像極了的眼睛所以從來都不曾懷疑過,照顧她,包容她,寵著她,她不要名分也依著她。就在昨天,他還歡喜的告訴她今帶她出宮,為的就是讓她好好散散心。她卻將這份恩寵當作唯一的機會,泄露出去,讓人有機可乘。
既然都做了,臨了又何必後悔,那一箭無需她擋,自己也是能躲的過去的,是心有愧疚自己不想活了嗎?
死的如此乾脆利落倒真的是便宜了她。
「皇上節哀順變!」
李代元輕笑出聲:「朕有何哀,她若不死,朕也會親手殺了她。」臉上笑著,眼中卻冰冷一片:「告訴許世安跟趙恆,好好搜,好好查,寧可殺錯不許放過,四門緊閉,在將人收查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出入。朕倒是要看看這些人是能上天還是能入地,在京城藏匿這麼久,到真是有些本事。」
日落西山,原本已經相繼閉戶的大街小巷亂作一團,大理寺的人,還有羽林衛,禁衛軍跟瘋子一樣亂竄,敲開各家各戶的門搜查,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宣國公府因為離事發地點太近,又因為出事的時候不作為,直接被許世安給翻了個底朝天,這一翻
早年因為鎮國公夫人張氏牽扯到了宣國公世子,兒子女兒先後離世,宣國公張惲經受不住打擊大病一場,然後就一直不太好。這兩年大多都閉門不出,行事極為低調,很少露於人前。
誰知道這般低調形式還能禍從天降,看著許世安從府裡面搜出來的沾血的黑衣裳,當場昏厥過去。
然而就算是昏厥了,也逃脫不了罪責。刺客的衣裳從國公府被搜出來,除非奇迹出現,否則跟「清白」二字就再也沾不上關係了。
許世安連皇宮都沒有進,直接下令徹底查抄宣國公府,不分男女老幼主子奴婢全部羈押送去刑部大牢。
上上下下二百餘口人,長長的隊伍,前後都是帶刀的禁衛軍,從城東一直到朱雀大街,震驚整個京城的人。
安文翰躲在巷子里等人到跟前的時候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抬腳就從巷子另外一頭跑出去,朝鎮國公府趕去。
慌不擇路的進了府,一頭扎進自己院子里,衝進屋鑽進床下摸了半天,原先放在床底下的東西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不翼而飛。他來來回回摸索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
他只覺得心裡砰砰亂跳,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一般。還沒有從床底下爬出來,就看見一雙鞋子悄無聲息的立在床邊上。
他心裡咯噔一聲,趴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
「小叔這是怎麼了?要我找人掀了床請你出來嗎?」
聽見這聲音,安文翰心裡的慌亂微微減弱了幾分,從床底爬出來之後撣了撣衣裳,勾了勾唇道:「大嫂這是什麼意思?若是要尋我,大可派人喚一聲,怎麼不聲不響的也不讓人稟報進了我的院子我的屋子,嫂子和小叔子站在一處,可不怎麼光彩——」
「不光彩?」安千陽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來,話落音人一臉怒色的進了內室,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混賬東西,你還知道不光彩,我當你是個畜生,什麼都分不清了。」
這一巴掌可沒有省著力,將安千陽心頭的怒火全部帶了出去。
安文翰本能的捂住臉,冷笑一聲:「爹這是怎麼了?我雖然是做兒子的,但是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想打就打吧?」
安千陽看著他,脖子伸了伸,狠狠的緩了一口氣:「好一個不分青紅皂白,我且問你,你爬床底下去做什麼?找什麼?」
「爹,我記得您一向都不太管我的,我這院子您最近幾年一共也沒有來幾回,我在自個兒屋子裡做點什麼都要交代的一清二楚嗎?」
安千陽冷哼一聲,轉身從趙康手裡扯過一團,直接砸過去:「一清二楚,老子就是要你交代的一清二楚!這東西從哪裡來的,說!」
安文翰看著那劃破帶著血跡的黑衣眸子狠狠一縮,然後又很快恢復平靜:「爹讓我說什麼?這麼一團破布爹是從哪裡弄來的?」
安千陽瞬間窒息,他沒有想到安文翰小小年紀不僅毒辣膽大,應變能力還如此的快,張口就反咬他一口。
正要開口,昭昭卻突然動了,伸手一把就掐住了安文翰的脖子,掐著一個大男人如同掐著一隻雞一樣:「東西從哪裡找到的公爹心知肚明,何必與他浪費口舌。這麼會狡辯,留著跟趙恆去說好了。」話落音,一掌劈在他的後頸上,掐著脖子的手一松,安文翰一下子就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