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飄然天外
()李發便尷尬地笑了起來。
我頗感詫異,邁步就要進去瞧個究竟,卻聽屋裡傳出一個低如蚊蚋的聲音:「阿平兄弟,是你阿秀姐呢!」
我愕然抬頭,原來阿秀一直躲在門后,這會才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頭來,顯然是怕我發現躲了起來,這會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硬著頭皮應聲。
我狠狠瞪視她片刻,惱火道:「阿秀姐,你為什麼還要這麼糟踐自己,子勇過不多久就要出獄了,你覺得對得起他么?」
阿秀有點羞慚,卻又滿臉委屈地抿抿厚厚的嘴唇,低聲道:「阿平兄弟,姐如果要對得起朱子勇,就要對不起你了!」
我驚詫道:「什麼意思?」
阿秀嘆口氣道:「我擺那小地鋪實在掙不了幾個錢,而欠你的十萬塊巨債壓在心頭,我要不靠這個掙點錢,猴年馬月能還得起你啊!」
我愣了愣,心中涌過一陣感動的激流,面色頓然和緩下來,我沉沉地嘆了口氣道:「阿秀姐,你這是何苦呢,我說過的,這錢你什麼時候還都行,你不要給自己施加無謂的壓力!」
阿秀苦笑一下道:「說是那麼說,可我心裡總象壓著塊巨石似的,總覺得對不起你!」
我無奈搖搖頭,暗嘆了口氣,心道,今天找她不是來勸她向善的,她的心理障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做通工作的,也就不要無謂地浪費時間了。關於阿秀的生計問題,以後再想辦法考慮。當務之急是找花子姐。
一念及此,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對阿秀平靜道:「阿秀姐,今天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是想來問你,你那次幫我傳話給我那位大山裡的朋友,是在哪裡找到她的,她有過什麼表示嗎?」
阿秀不解地望了我一眼,點點頭道:「就在那座大山裡啊,不過確實不在你告訴我的那座茅屋裡,我也是找到那座山谷后,循著聲音才找到她的!」
我驚訝道:「循著聲音?什麼聲音?那她到底在哪裡?」
阿秀想了想道:「當時我跑到那個山谷里,沒有找到她,就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辦,怕回來沒法向你交差,就在山谷裡頭四處亂轉起來,沒想到轉著轉著,就聽到模模糊糊的有聲音從一個方向傳過來,我就跟著聲音找了過去,沒想到她還真在那裡呢!」
我急不可待道:「走,阿秀姐,帶我過去找她!」
阿秀回望一眼小屋,毫不猶豫點頭道:「好的!」
然後她就摁滅燈光,毅然決然將門帶上了。
李發聽著有點稀里糊塗,茫然道:「周哥你好不容易來一次,不跟兄弟我聚聚吃個飯什麼的了嗎?」
我親昵地怕他一下肩膀,卻狠狠瞪他一眼道:「得了,你不改邪歸正,重新做人,這輩子別指望我好臉對你!快回工地去!」
李發訕訕一笑,朝我做個調皮的鬼臉,一溜煙跑掉了。看得出來,他最近心情還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再被拖欠工錢的緣故。
所以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說不清楚,惡婦人殺夫謀財,與姘頭狼狽為奸,我是恨之入骨的,但正因為她幹了這等喪盡天良的惡事,反而給阿發他們帶來了生機,真是不知道要怎麼看待才好!
我和阿秀大步走出鎮子,在馬路邊等了好一會,才等來一輛計程車,一上車,就催著司機疾馳。
我們讓司機一直將我們送入到那座庵堂門口直至再也沒有車路進山,才不得不下車來,往大山深處大步流星急趕。
沿著那條山谷急行軍到快接近那個崖壁拐彎處時,阿秀卻並不繼續行進,而是一扭頭鑽進崖壁對面山林的荊棘叢中。
以前我都沒留意到那荊棘叢里居然隱藏著一條山路,這一發現著實令我驚詫不已。
我披荊斬棘,跟著鑽了進去。
裡邊的山路似有若無,就在密林間曲來拐去,實際上,也只不過是一排排錯綜複雜的樹木之間的間隙,這些間隙九曲迴腸,似乎形成某種趨勢和指引,催人奮進。
一路上,並沒有阿秀所說的模糊難辨的聲音,密林四處沉浮著夜的氣息、光的暗影,顯得幽邃無邊、清凈曠遠。
曲曲折折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阿秀終於停下步來,回頭向我招手。
我以為她有什麼發現,心中大動,大步跑了過去。
不料阿秀卻沖著前方信手一指道:「阿平兄弟,你那漂亮的叫花子朋友那次就是呆坐在那裡的!」
我循著手指看過去,愣了好半天。
原來在這密林深處,竟有如此一片開闊的空地,這塊空地位於好幾大片深邃的叢林之間,荊棘叢生,雜草遍地,碎石散布四處,甚至沒來由的,讓我心頭有種屍橫遍野的感覺,因為雜草處處,在迷離夜色的浸染下,竟到處閃耀著鱗鱗幽光。
但空地空空蕩蕩,清清冷冷,絕無花子姐的存在!
花子姐曾經來過這等地方嗎?她來這裡做什麼?這讓我很是迷茫!
我情不自禁徐徐走到那片蒼茫而凄零的空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胡亂走著,如同試圖用自己的腳步去契合花子姐遺留下的蹤跡。從而感知到她的存在!
然而,我卻越走越茫然,心裡如同這片亂墳崗所在一般凌亂一片。
我終於將這片空地每一寸土地都用心和足跡丈量到了,周圍的夜色也沉得發紫了,偶有凄涼的蟲鳴和凄厲的狼嚎聲或遠或近破空而來,我心裡極為不甘地意識到,我該離開了,花子姐終究沒有沉寂在這片夜色深處。
我默默走回正在茫然望著我的阿秀身旁,夜色中,我面目難辨地淡淡一笑道:「阿秀姐,我那朋友看來不會在這裡,咱們走!」
阿秀頗受感染,面色凄清地點點頭。
我們默默返回那條山道,我心有不甘,還是懷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去溫泉河畔和茅草屋裡再看了看,結果,物是人非的情境更是讓我心情失落一地。
花子姐去哪裡了呢?
這個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激蕩,讓我魂斷神銷!
在回程中,途經那座庵堂時,望一眼那一大片已於蒼茫夜色中平息靜氣下來的寧靜院落,我問阿秀:「阿秀姐,你說我那朋友會在庵堂里誦佛念經嗎?」
阿秀肯定地搖頭道:「不會的,到這個點,佛堂里就不會再接待外邊的香客和信徒了!」
我失望地抿一下嘴唇,有點憂傷地點點頭。
阿秀受我影響,她面色沉鬱,黯然神傷。
我們默默無言地走出山道,在林源鎮的馬路上,阿秀要去坐公交車回威山鎮,而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謝冬彤身陷囹圄,花子姐飄然天外,只將我一個人置於人世間受盡離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