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情懷依舊

()阿秀向我揮手告別時說：「阿平兄弟，你也不要太著急了，你那朋友以前不也經常扮成叫花子在北京和藿淵的大街小巷瞎逛么，說不定今天也是這樣，只是回來得晚一點而已！」

阿秀的話讓我心中驀然一動，眼神不由自主亮了起來。

如同冥冥之中被什麼指引一般，我腦子裡映現出第一次和花子姐相識時的場景。

謝冬彤原來那個家所在小區門前那條街巷，是當年和花子姐一起流浪時曾經經常被花子姐帶去的地方。

突然間我從人間蒸發之後，甚至，我模糊感覺花子姐似乎對謝冬彤有一種特別的情懷，當謝冬彤突然也在她的視野中消失之後，花子姐會不會因此悵然若失而重遊故地藉以表達對故人的追思？

一念及此，我心念大動，對阿秀感激地笑笑道：「阿秀姐，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你回去，再見！」

阿秀欣慰地點頭道好，然後轉身就向公交站走去。

待她走過去一些了，我意識到了什麼，忙沖她的背影大聲道：「阿秀姐，我那十萬塊錢你真地不用放在心上，別再干傻事了！子勇過不多久就要出獄了！」

阿秀頓了頓腳步，靜立片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默然點頭，然後，她就繼續向前邁步，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嘆了口氣，收回思緒，在路邊等了一會，攔了一輛計程車，一心一意飄向那片賜予我和花子姐情緣的神奇土地。

我讓計程車徑直開入我和花子姐初識的那條街巷，我還沒下車呢，我早早探出車窗的頭就遠遠地看到茫茫夜色下沉坐著一個模模糊糊的暗影。

那暗影幽靜而深邃，與柔和安詳的夜色似乎並不相稱，身影依稀可辨，憂傷氣息卻漫透天際！

我心中又驚又喜，連忙讓司機就地停車，付錢下車。

花子姐就沉坐在小區門前那條街巷與小區大門正對的一側那個垃圾桶旁邊。也正是我曾經在它旁邊目睹夏梓蕊挽著夏衛天的手臂而產生誤會的那個垃圾桶。

待計程車的轟鳴聲漸行漸遠，一切復歸沉寂之後，我才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屏息靜氣，悄無聲息向花子姐走去。

我怕驚擾花子姐的思緒。

我想安然走入她的世界。

果然，花子姐如泥塑木雕一般，直至我靠近她的身畔，她也沒有絲毫動靜。

我輕輕地挨著她坐了下來，伸出粗強有力的胳膊，將她輕輕地攬在懷裡。

她單薄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緩緩扭過頭來望著我，靜靜地望了那麼一會，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在黯淡的光影中，發著清寂的幽光。

我心如刀割，將她緊緊攬入懷裡，禁不住語聲哽咽道：「姐，你是在想我么？」

花子姐的身子微微動了動，隨之，依偎在我懷裡的腦袋輕輕點了下。

我一時情動，俯下頭去，對準花子姐的美唇就要吻下去。

孰料花子姐竟觸電般身子一陣激顫，驀地自我懷裡直起腰來，略一沉吟后，又乾脆站起身來，似乎要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我心中好一陣酸楚，發了一會愣后，也默默然站了起來。

花子姐眼神定定地望著小區大門的方向，看似又要陷入沉思之境。

我心中驚疑，忙道：「姐，你守望在這個大門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花子姐輕輕抿了一下嘴唇，扭頭望我一眼，若有所思，半響，她兀自點一下頭，竟自懷裡掏出紙和筆來，看來有話要說。

我心中大動，連忙聚精會神。

花子姐蹲下身子匆匆寫了一陣，然後急忙遞給我，看樣子很心切。

我藉助小區里輻射過來的光影，仔細地辨識著：

「周，你這陣子去哪裡了？知道謝冬彤去哪裡了嗎？」

花子姐雖然首先問我的動態，但我感覺她的主要關注點在謝冬彤。

這讓我心裡略略有點不適，但這會也沒那心情去吃花子姐和謝冬彤的醋了，只好調適一下心態，想著謝冬彤這陣子經歷的這些人世滄桑和人間悲苦，不免一下子悲從中來，吸溜一下鼻子，眼眶頓時濕潤了。

花子姐有點慌，連忙拿過紙筆再寫：

「她出什麼事了，是嗎？」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花子姐說那些事，就有點猶豫不定，不置可否地苦笑一下。

花子姐又急急寫道：

「周快告訴我呀，或許我能幫得上忙也說不定呢！」

我想了想，苦笑一下，當然不指望花子姐能幫上什麼忙，但花子姐作為我和謝冬彤共同的朋友，並且也很關心謝冬彤，告訴她謝冬彤的現狀也是應該的。

於是，我向花子姐平靜地點點頭。

指指花子姐剛剛坐過的地面，讓她坐下來聽我說。

花子姐有點猶豫，但還是聽話地坐了下來，我有感於剛才的經驗教訓，不敢擁她入懷了，很是知趣地找個隔開一點的地方坐下。

然後，我醞釀了一下，就一五一十將花子姐和謝冬彤自從上次山谷見面后不幸發生在謝冬彤身上的一切告訴了花子姐。

幽暗的光影中，花子姐的神態變化我看不大真切，但隨著我長吁短嘆的講解，花子姐臉上在經歷著滄海桑田的變化卻是可以直覺得到的。這種變化映襯著不遠處街角閃爍的霓虹，恍惚間，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聽完我低迷徘徊的訴說后，花子姐窮盡所有的變化，反而變得異乎尋常地安靜，她一動不動地坐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表達她的感慨，似乎在沉思默想。

我惴惴不安地陪侍在側，惶惶不可終日。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夜色越發寂寥，遠處夜幕掩映下的喧囂也已塵歸塵土歸土了，世界一片沉寂，人們早已安睡在自己清爽的呼吸里，只有我們兩個幽靈般對坐惘然。

終於，花子姐眨了眨眼睛，動了動身子，然後她似乎微微一笑，卓然起身，向我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我大感困惑，連忙起身相隨。

我本以為花子姐是要帶我歸山了，因為時間實在已近午夜，萬籟俱寂、天地安寢，也著實是該回家睡覺的時候了。

我還在邊走邊往遠處的大馬路張望著看是否有計程車開過來時，花子姐經過岔路口卻徑直向前，並沒有往左拐入我來時經過的那條大馬路方向。

我頗感詫異，心道，莫非小區門前這條小路也是直直通向另一條大馬路嗎？那放著眼前的大馬路不走非捨近求遠走另外的路也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