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對話（1）
「桑子若...桑子若...」
「你能聽見我說話的。我知道。」
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有些虛晃，帶著點神秘，可是卻無比熟悉。她好像聽過，怎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那個聲音好像並沒有放棄。
「現在，你來這裡，快點來這裡啊，來我這裡。」
桑子若很懵，她只能聽見聲音，尋不到說話的人。更不清楚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想讓自己去哪裡。
所以她沉默著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只有我出來，才可以救你，就北宮嶼和克玄。」
救她，救他們？
『救這』這個字眼在桑子若聽到的一瞬間，她的回憶立馬被拉回了那個平凡的夜晚，她遇到的那隻會說話的鳥。
後來，她知道了那果真不是一隻普通的鳥，而是鳥族二小姐，姬媱。而自己，也並不是莫名其妙被附身的人類。
她是姬媱專屬的魂缽。這個身份是姬天野強加給她的，如今桑子若已經重新拾回自己的身份，騰蛇族的族長。
一切的奇緣好像都是從那一個晚上開始的。事到如今，也該有個了斷了。
「你是姬媱。」
桑子若的嘴巴並沒有動，從外面看，她依然是在發著呆，是在無法接受顧老頭的離開。但內在，她正在用意識尋找著身體中的另一個人。
「我是，你終於肯正視我了。」
姬媱的聲音里，竟然帶著幾分慶幸。同從前的高傲不同，今天的她有些變化。
不等桑子若回應什麼，她又繼續道：「你快來找我，我要同你對面對說話。你快來。」
「去哪裡？」
「空吾之境，我在裡面等你。」
說完，這個聲音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樣，無論桑子若在問什麼問題，通通無人回應。
桑子若對這個地方似乎有些印象，但是無法找到。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東西。在遇到作為獸魂模樣的姬媱后，她曾經進入過一個虛無的幻境。
那幻境中全是鎏金，上下往複的循環著，環境中的空間不算大，但是勝在沒有邊界，當初的她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的。
而現在的她，無論如何又到找不到。
「我要怎麼才能進入那個鎏金幻境？」
「卸下你所有的防備，你才可以進入。」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少了些耐心。
可聲音的主人不知道，要一個人在這等危機關頭卸下防備是一件多麼不切實際的想法。桑子若就算是無力對抗外面的姬蔓，也絕不能讓姬媱在此時佔據了自己的身體。
她始終警惕著，保持著最清醒的意識。
「我現在同你生死共存亡，你難道真的要讓我們全都死在你設的結界里嗎？」
「我不相信你。」
姬媱應該是生氣了，因為桑子若能明顯的感覺到她正在強行驅動魂法，但是因為被自己壓制著，毫無作用。
桑子若感受了一會，循循問道：「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嗎？」
「我確實要暫用一下你的身體。但是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反而，若不是我，你們都會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姬媱在自己身體中的時間太長了，她竟然就這麼相信了她說的話。
她竟然相信姬媱不是個趁虛而入的人。更相信她此時焦急要出來，只為對抗姬蔓，對抗姬蔓身體中的姬天野。
沒等她有所行動，姬媱又開始解釋起來：「現在，只有我是所有人中最了解姬蔓，最了解姬天野的人。所以我比你們都有勝算。」
「可是她的魂法太強了。就是合我們三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自有辦法。不過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桑子若沒有繼續問，只是在心中思量著。
外面的動靜有些大，像是什麼巨大的東西從天而降。無情的砸向了地面，這巨響一直在持續，持續了很長時間。
而這些聲音也干擾了她的判斷。越是焦急越是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你可以慢慢考慮。」姬媱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比起剛才溫暖了不少。那是跟她完全不相符的語調。
為的是讓她不做任何後悔的決定。
「在你的身體里，是我們兩個人的意識在交流。所以不局限於時間。你雖然會考慮很久，但是於外面的時間而言，可能只是幾秒鐘。」
「我真的不相信你，可眼下好像除了你，真的沒有人可以解決這個難題。」桑子若如實相告。
這一刻，兩個一直在爭搶一具身體的獸魂，好像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都在此時決定決定坦誠相見。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曾經桑子若一直最抗拒的人。現下，成為了她僅有的希望。
「桑子若，我知道一時間要讓你相信我的本意是不可能的。但是...」
桑子若感受到身體的目光在往一個地方看。看著的，是克玄。
「但是我和你一樣，有要保護的人。不止是他，還有結界外面成千上萬的鳥族族人。你獨自設結界的目的難道忘了嗎？」
「既如此，又何必擔心我會搶走你的身體呢？」
這些話，確實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反而像是桑子若根本沒有做好一心赴死的準備。若是已然決定靠自己，以死來制衡姬天野，那麼是否會被姬媱佔據身體，又哪裡有重要的。
「姬媱，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現在除了我，你還能相信誰？」姬媱的語氣是不耐煩的，可態度卻很真誠，尤其是聽見她焦急的嘆氣。
就在她一聲嘆氣后，桑子若卻深呼吸了一口。
在意識中，她將所有的防備和警惕都卸下。
霎時，桑子若感覺到自己像是落入了深淵一般，不斷的在往下掉落，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失重的感覺會結束。
緊接著而來的，是撥骨離心的疼，像要將她的皮活生生的剝走。這種疼持續了一會，她卻拚命地忍著。
一聲悶響，輕柔的掉在地面上時，桑子若抬起頭看了周圍。是只一次，卻很熟悉的場景。
鎏金幻境。也是姬媱口中所說的空吾之境。
而她在這個幻境里，又一次看見了那隻鳥，看見了姬媱的獸魂。而自己在鎏金幻境中的投影，是一條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