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對話（2）
這幻境較之前，更寬闊了。鎏金的流動也更快了一些。能感覺到有魂法的流動，但是稍微有些孱弱。
桑子若的對面站著一隻鳥，應該稱其為九天彩鳳。與上一次相比，這九天彩鳳有了顏色的具體形象。
巨碩的身體正在規律地揮舞著龐大的翅膀，通體黃色的羽毛像是黃金做成的，但是一雙眼睛又尤為生動。
她最叫人挪不開眼睛的，是一條拖地的長尾。尾巴上一共有九個顏色，每個顏色上又有不同的花紋。美到極致的一條長尾。
而桑子若自己，看夠了對面的人，又對著鎏金幻境中的投影欣賞起了自己。
她不僅是巨蟒，比照九天彩鳳的身形，她或許應該叫做通天巨蟒。雖然只露出首部位置，但是盤桓的身體足足圍了幾十圈。
「這裡就是空吾之境？」看夠了，桑子若才徐徐開口。
「你應該不知道什麼是空吾之境吧。這應該是我父親編造出來的東西。」
姬媱停止的揮翅，兩隻腳安穩的落在了地面，好像她也將自己的戒備放鬆了下來。只是在同桑子若敘話而已。
看見她的動作，桑子若沒有多餘的回應，只是靜候著。
「為了讓我們相信魂缽的獨一無二，他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生命。」
「這話...」
桑子若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莫名竟是幾點心疼。
「我叫你進來，有三個原因，是我必須當面同你說的。可是因為情況...很複雜。」
情況不僅是複雜，而且眼下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的事實得不到解決，「所以，只能讓你進入到這裡了。」
桑子若想象過一萬遍，面對姬媱會是一種怎麼樣的情形，她又該作何反應。可始終都沒有想過，兩個人真是赤誠相見。
用自己最原始的本體想見，似乎意味著更為親密的關係。
「我父親所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全部知道了。包括對騰蛇族的侵犯。還有所謂魂缽的誕生。一切我都聽見了。」
「你是在這裡聽到的？」
桑子若轉動著頭，又看了一眼鎏金幻境。直到對方輕輕恩了一聲。她又繼續道：「當年在諸沃之野的時候，我卻像是生活在一個黑漆漆的房間里。」
「這或許也是我父親的設計。」
頓了頓，姬媱又說道：「無論如何，我替他向你道歉。「
桑子若搖動了兩下頭，發現自己的身子好像並不適合做這個動作，於是開口，「整件事情都跟你沒有關係。」
「你既沒有參與過封土大戰，也沒有殺害過任何一個騰蛇族的族人。相反的，你用自己的能力幫助了很多沒有魂法的同生體。」
「我知道，你不僅是一個好人，而且一定會是一個最有能力，心懷天下的明君。」
「但是我還是佔用了你的身體。」
「......」
一時間，因為姬媱的一句話，兩個人都不再開口。
桑子若明白，有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任誰都不可能翻復重來，但是心裡的傷疤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抹除的。
姬媱一直在她的身體中，自然也應該聽到了她和北宮嶼兜兜轉轉的苦難，皆是因為姬媱會突然出現。
「其實，在我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之前，我都好恨你。恨那天突然佔據我身體的那隻怪鳥。」
「你的出現改變了我所有的生活。你得罪了我最不敢得罪的同事，引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追殺。不過，也是因為你，我遇到了北宮嶼。」
姬媱卻嚴謹的糾正了一下，「他原本應該也就是沖著找回從前那個你去的吧。」
「可從前那個我，不也一直是作為你的魂缽在生活著。」
兩個人相視一笑，氣氛變的更加和諧。已然不再是爭搶對立的關係。像是兩位知己好友，正在敘話家常。
可兩個人都知道，外面的情況有多糟糕。她們不過是偷得浮生，趁此機會在和對方和解，讓自己釋懷罷了。
桑子若繼續著，「不過，也因為要除去你的關係，我變得更加勇敢了。雖然頭腦依然不行，但是膽量卻有增加。更因為這一路，我結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尤其是在蓮台閣中。」
「我應該謝謝你的。」
其實過程中，她收穫到的東西很多。雖然所有失去，不過她接受了這些存在，也不會在害怕什麼。
而姬媱也似乎是笑了，因為她的語氣是輕快的，「我也應該謝謝你，若不是你的存在，或許我早在千年前就灰飛煙滅了。」
兩個人明明是彼此成就的，卻又無法同時存在。這就是其最令人唏噓的地方。
「還有最後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該道歉的道歉了，該感謝的也感謝了。接下來才是她叫桑子若進入空吾之境的原因，那是一件需要當面進行的事情。
九天彩鳳朝桑子若的巨蟒靠近了一些，是用腳走過去的，而不是靠翅膀飛過去的。
「我說，我要佔據你的身體，是真的。」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桑子若的釋懷是因為她真的相信姬媱已經沒有想要佔據她身體的意圖。如她們剛才說的一切。
可眼下，怎麼又舊話重提。
「因為我沒有能完全佔據你的意識。所以這件事情才可行。」
姬媱的話一出，她瞬間瞭然了，並示意她不用在說下去。似乎已經默認了某些事情。
又安靜了幾秒，姬媱再次開口，「我還需要幾件東西。」
「聖器？」
沒等姬媱說出口，桑子若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但是誰都沒有再繼續說話，彷彿說的越多，越容易讓這好不容易和解的關係瞬間降至冰點。
可姬媱管不了那麼多，「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再佔據你的身體了。戰鬥結束，無論成敗，我自會...」
「我相信你。」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卻蘊含著非同尋常的力量。
東西就在桑子若的身上，她無須真的拿出來，只是要將聖器通過她的口贈與給姬媱而已。
「現在，我將天火紅葉，翠月之芽，冰寒矛尖，藤莖，還有息壤都贈與你，往你將其效用發揮到最大。」
說著，就看到那條巨蟒在一點點消失。她正從空吾之境中退出去。
就在快要不見的時候，桑子若又說了一句，「一切保重。」
「等我們贏了。我一定讓你有一個安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