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系列」之壹《五老真人》 第六回

「廬山系列」之壹《五老真人》 第六回

慕蓉平掃清威脅以後,立即趕上少女和老乞丐,鄭重地說:「姑娘,這次情況的嚴重程度恐怕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象,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揚州,在這裡待著遲早會出事的。這位老人家僅僅是一個乞食者,天香水榭的人不會拿他怎麼樣的,把他留下,我們快走。」少女聽得很不開心,她沉默著、思索著,終於,她開口了:「這位老伯伯長得很像我的爹爹,他的眼神里透出了我爹爹眼神里的那種樸實與慈愛,我之所以收留他,也正是看在這一點。如今我們有難了,就丟下他不管而自己逃命,我做不到。」慕蓉平說:「哎!剛才追殺我們的那伙人是天香水榭的左護法派來的,傳說這位左護法的武功深不可測,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離開這裡,既然你不願意拋下這位老者,那我們三個就一起走吧。」少女這才安心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一個矯健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三人面前,此人正是少女的夫君——那位巨刃青年。

青年用鄙視的眼光掃視了一下這三人的嘴臉,以很不友善的口氣爆出一句:「娘子啊娘子,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你這種農村出來的鄉下女子也會紅杏出牆,呵呵,真是有趣!」那三人當場聽傻了,誰也想不出話說,少女自己也茫然得無法比喻。沒停頓多久,青年又叫喊到:「誒我說賤貨啊,我們一起去東海妖島殺敵,哦,還是專門為了給你爹娘報仇才去的,怎麼報著報著你人就不曉得跑哪裡去了,嗯?我先還以為你被人殺死了或者是受了傷,可我經過一番探查之後才發現,灑落在地上的血只有敵人的,你的一片衣物都沒有受到損傷,你去哪了,啊?我找來找去找了好幾天,就是找不到你,呵,今天我才曉得,你在跟別的男人胡搞哪,哎呀,牛逼呀!」少女這回算是聽懂夫君的來意了,當下回應了一句:「很多事並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現在我們在被天香水榭追殺,等以後我再去向你解釋。」說完拉著老乞丐和慕蓉平轉身要走,誰知那青年揮出巨刃一指,高聲罵到:「淫婦,你是我的娘子,而你身邊的男人卻是別人,這頂綠帽子我可受不起!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隨即雙手握緊巨刃的刀柄,將巨刃用力地插入無草的土地里,那麼巨大的一柄刀讓他這一按竟完全陷下去了,周圍的土發生了數尺的地裂,他再一高呼:「我空手就可以弄死他。」少女完全反應不過來,手足無措得連阻攔的動作都忘記使出,然而嘴卻正要張大但依舊沒能開口,表情焦急地顯露出制止的心意。

青年毫不客氣地施展出他剛練成不久的劇毒真功,毛孔間散發著陣陣瘴氣。慕蓉平出於本能的自衛,以分筋錯骨手疾速對敵。青年的拳腳功夫雖也利索,但卻總跟不上慕蓉平出招的節奏,才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了,慕蓉平輕巧地將青年的肩膀和脊椎粉碎。

打完后,慕蓉平覺得頭暈眼花,身體感到不適,手腳逐漸發麻,這才知道自己身中劇毒。於是他開口訓斥了一下那個青年:「你……簡直是武林的敗類,居然練這麼陰毒的卑劣武功,無恥!這種害人害己的招數上百年來都絕跡江湖,你這畜生居然還去修鍊。」躺在地上筋脈盡斷的青年已經無力回應。然而這時,少女卻突然彰顯出愛夫之心,一把撲到了躺在地上的丈夫身邊,依偎在了他的懷裡,伸出食指指著慕蓉平大罵:「慕蓉平,你出手怎麼這麼重,你把他傷成這樣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慕蓉平更覺驚訝,但也無心辯解,只淡淡地說了句:「他恐怕是活不了了,趁著現在我還有知覺,我得馬上送你們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殺我也不遲。天香水榭可不像我們東海魔幫,惹上了他,活的希望可以說幾乎沒有。」一說完,立馬一隻手牽扯著少女、一隻手扒著老乞丐地拉著他們飛快地向北邊逃去了。

而那位骨架粉碎的青年,躺在滴有自己的血的泥地上,回憶起曾經與少女朝朝暮暮習武練刀的歡快場面,腦海里響徹著纏綿的呼喚與愛情的嘶鳴,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恨自己不該責怪那麼好的一位愛妻。在抽搐間,他那粉碎后的骨頭渣滓刺破了腸胃和五臟六腑,永遠的離開了人間。

幾日後,經過了一番艱辛的折騰,慕蓉平一行來到了梁國的開封(不久前朱溫剛剛在這裡廢唐稱帝),總算逃過了一劫,短時間內這裡是安全的。幸虧那個青年的毒功很膚淺,慕蓉平以元氣便可將毒素排出體外,不日便康復如初了。正如他所料,天香水榭的部下以揚州為中心點,向四面八方派遣嘍啰追殺慕蓉平,誓為他們的中護法報仇雪恨,這是一個門派凝聚在血液里的原則、精神。

一天夜裡,少女來到窗前,望著那天邊的彎月,思念著剛剛死去的夫君。慕容平遠遠看去,見她的雙眼裡沸騰著淚,便走近來撫慰她:「別這樣,你的夫君是個陰險狡詐的惡人,他用那種武功,已經為天下武林人士所不齒,更何況,還是他先動的手呢!」少女沒有應答,裝作沒聽見。慕容平以為少女是犯了女人的通病——失去了配偶后精神沒有寄託而孤單寂寞。於是,他站到了少女的身後,他的雙手溫柔地落在了少女的雙肩,同一時間,他的嘴裡吐出了幾個羞澀的字:「姑娘,我……我們相處,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我是想說……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殺了你的夫君是我不對,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整天痛哭流淚的場面,我知道我做過的事真的……所以,我想用我一生的付出來向你贖罪。求求你,讓我一輩子都做你的奴隸,能夠沒完沒了地照顧你、呵護你、保護你,我也就心滿意足、無怨無悔了。」說到這裡,少女終於回過了頭來,然而她開口的語言竟是:「哼,慕蓉平,你給我聽好了,我情願嫁給一個乞丐也不會嫁給你的。」慕蓉平頓時腦門發熱,湧上來一股火氣,想抑制卻控制不下去,這種情緒太過偏激。慕容平諷刺地假假一笑,輕一句重一句地說道:「好啊,你別光說不練呀,你去嫁乞丐啊,你去啊,隔壁不就正好有一個嗎,你不是對他挺有好感的嗎,你嫁他去得了,你去嫁呀!」少女毫不猶豫,當機立斷地說道:「那位老伯伯,很像我的爹爹,我和他在一起有一種無法比擬的親近感,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你以為我是說著玩兒的,呵,你看吧!」

只見她快速奔向隔壁的房間,立即跪在了老乞丐的面前,說:「老伯伯,求求您娶了我,我就是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也在所不惜,只要老伯伯您願意。」老乞丐的雙眼睜得極大,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斑駁,他伸出又瘦又黑的筋脈清晰的雙手將少女扶起,說:「孩子啊,你可不能這樣,年輕氣盛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呀!你這麼年輕,我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兒,你嫁給我,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呀!你這年齡,做我的孫女兒都可以了呀!」少女多的不說,只喊了一句:「老伯伯,今日如果您不答應娶我,我就立即咬舌自盡,死在您的面前。」老乞丐頓時淚流滿面,嘴唇顫抖著說:「我討了一輩子的飯,嗚……有何福分,能得到姑娘的憐愛!只要姑娘不嫌棄我是一個老朽,又老,又丑,我當然願意和姑娘在一起,嗚嗚嗚……」少女高興地笑了聲「哈哈哈……」,然後將嘴巴湊到老乞丐的耳垂邊,輕聲地說:「不如我們趁熱打鐵,今晚就行了夫妻之事,我好想好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老伯伯,哦不是,相公,你願不願意?」老乞丐瞠目結舌,沒有了話語,只能服服帖帖地被少女牽著手走出了這棟樓,奔向郊外的林間野地。

當晚,在少女的脅迫與唆使下,老乞丐傾盡全身的力氣,使少女體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從此,少女的肚子里便懷上了老乞丐的骨肉。他們完成了這一事情之後,向西南方向「遠走高飛」去了,一路上依然靠乞討為生,但二人過得是甜甜蜜蜜、歡快之極,少女也漸漸抹去了因前夫的死餓日造成的心理扭曲。

慕蓉平在那夜之後也悔恨不已,痛恨自己因一時衝動導致了少女的突然離去。那夜,自己親眼目睹少女拉的老乞丐的手向屋外奔去,而自己明知會發生什麼卻沒有去制止、阻攔或者表達歉意,而是任她肆意……

光陰如水,歲月如歌,一年後,少女抱著剛出世不久的嬰兒同老乞丐討飯到了雲貴高原一帶,卻因為當地的居民少,施捨的也少,少女長期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終於,她因為寒冷和飢餓很快就生了重病,而老乞丐又沒有能力為她醫治,少女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

老乞丐邁著老邁的步伐,撐起多年來討飯的最後一股體力,憑藉著多年來練就的「忍餓之功」,帶著自己的親生骨肉一路亂走,踏入到了玉龍雪山之境。

他很累很累,於是在一塊巨石之下坐了下來,暫時歇歇腿。突然,一隻雪豹從巨石旁竄出,正要向老乞丐撲上來,老乞丐與嬰兒成為它苦苦等待了多日的唯一一頓每餐。老乞丐在這種情況下反應尤其快,當機立斷地抱起嬰兒就跑,拼盡全身的力氣跑。雪豹在後頭追,也是沒命地追。結果他們的速度基本持平,都跑了許久依舊隔著那麼長的一段距離。終於,老乞丐跑到了一個懸崖邊,下面是萬丈深淵,跳下去則必死。眼看雪豹即將追上來,他絕望地望著天空,悲憤地喊叫著:「老天爺啊,你要怎麼折磨我都可以,讓我馬上就死也沒有什麼關係,請不要連累我的孩兒,他是個無辜的嬰兒,老天爺,你發發慈悲吧,讓那頭豹子吃掉我,別傷害這個嬰兒。」在他喊叫(呼喚)的同時,雪豹已經趕到了這裡。只見那頭雪豹張開著嘴巴,暴露著牙齒,以很兇惡的眼神望著老乞丐低鳴,然後突然撲出,身體如白色的箭飛向了老乞丐。老乞丐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誰知,那頭雪豹一不小心被地上的寒冰一滑,一下就滑到了懸崖邊上,除了兩隻前腿的爪子在瘋狂地往上扒,整個身體都已經掛到了懸崖尖尖的下面,眼看就要掉下去了。老乞丐聽著這種聲響感覺不太對,這才睜開雙眼,看見了雪豹遇險這一幕。他心想:我也是因為肚子餓,才淪落到這裡找食,你也是因為肚子餓而來吃我,與其我活活的餓死,不如為你做點好事。

只見老乞丐將裹了厚厚的棉布的嬰兒輕輕地擱到地上,然後走到懸崖邊上,身體往下一蹲,雙手牢牢地捏住了雪豹的兩隻前腿,死命地往上拉。終於,雪豹被他給拉了上來。

沒想到動物也知道感恩,雪豹被拉上來之後,往老乞丐肚子上一撲,伸出舌頭激動地在老乞丐臉上舔……

不一會兒,一位白髮蒼蒼的棉衣老頭兒不知是從何而來,已經穩穩噹噹地站在了懸崖邊上、老乞丐和雪豹的身體旁邊。老者和藹地說道:「這位老弟呀,多謝你救了我的豹兒,實在是萬分感激啊!」老乞丐十分驚訝,慢慢地站起來一問:「您是?」老者說:「我啊,呵呵,無名無姓,牧人一個,靠在這深山老林里打獵為生,不值一提呀!」老乞丐一時忘記了言語,只是獃獃地望著老者。

老者又開口了:「呃,不知老弟今年貴庚啊?」老乞丐說:「哦,我今年六十多,六十五六了吧!」老者說:「哎呀,那我可叫錯啦。我今年一百一十歲,長你很多哦,該叫你後生才對呀!」老乞丐更是驚詫,依然沉默著。老者又說:「後生救了我最最忠實的豹兒,我很想報答,不知後生可有什麼心愿能讓我為你效勞的?無論後生你提出的是什麼要求,老夫都將盡一切努力替你完成它。」老乞丐眼珠兒一閃,指著地上的嬰兒不加思索地說:「哦,那是我的孩子,男孩。他娘已經餓死了,跟著我,遲早有一天也是要餓死的。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怕孩子就這樣無依無靠地隨我去了,如果您的家境允許的話,請您收養了這個孩子吧,將他撫養成人。我知道我這個請求很自私、很無恥,但是我實在不忍看見自己的兒子就這麼……」老者毫不猶豫,當場點頭,說:「僅僅只有這個心愿而已嗎?好,我答應你。」老乞丐又說:「哦,還有,還有就是要教他做人的道理和一些技能,總不能等他長大成人之後也像我一樣靠討飯為生最終餓死吧?」老者呵呵一笑,說:「後生放心,我定將該傳授予他的東西傾囊相授,絕不吝惜,讓他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對了,敢問後生貴姓?」老乞丐說:「哦,我姓陸。」老者又問:「陸,嗯,好姓,先賢陸機、陸雲乃我的偶像也。你不可能討了一輩子的飯吧,有沒有什麼特長或者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可以賺錢活命的那種本事。」老乞丐這下就犯嘀咕了:「特長?我有什麼特長?」想了許久,終於,他說:「哦,我小的時候跟隨家人在集市上靠賣藝為生,那時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學過吹簫,當時還真掙了不少錢呢。後來就,哎……」老者說:「哎呀,可憐哪,賣藝不成就只能靠討飯活命,直到現在!這幾十年你真不容易啊!嗯,後生的心愿我一定會替你完成的,我絕對會親手將你的孩兒撫養成人的,請後生放心。哦,還有,您這兒子可有名字?」老乞丐說:「啊,名字?哦,我還沒給他取呢!」老者說:「哦,既然沒有名字,那我就給他取個吧。呃,你是靠吹簫才得以活命的,吹簫還真是謀生的一條好路子啊!耶,我想到一個好名字,乾脆就叫你的兒子陸吟簫吧,你看如何?」老乞丐沒讀過什麼書,不管怎樣聽起來順耳就行,於是連聲說:「好,好,真好,真是好名字啊!」老者接過嬰兒,拜別了老乞丐,騎在雪豹的背上離去了。

老乞丐再也沒有了牽挂,與其再去討飯浪費人間的糧食,不如死了算了,早點去見自己那年輕的妻子。於是,他用最後一口力氣向懸崖邊一衝,直接踏了下去。

那位坐雪豹的老者在今後的日子裡,既當爹又當娘地照顧著小吟簫,以自己畜養的牧畜的初乳喂小孩,以長於雪山上下的那些世間稀有的藥草、冰果給小孩當零食吃。數年後,老者還親自傳授武功給那小孩,例如讓小孩去學習貓的蹦跳之術,一堵高高的圍牆,瞬間發力彈跳上去。

朝代在更替,時局在演變,牧民在遷徙。不變的只有那血腥的江湖依舊是殺戮四起、紛擾不息。光陰轉瞬即逝,小孩子已經在不經意間漸漸地長大了,此時,已經距離老乞丐跳崖整整十八年之久。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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