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眾生相<一>

顧暖月以前住的攬月閣在最南邊，小廝帶顧暖月到攬月閣的時候，已經收拾完了，而且屋裡還備上了膳食，也是都過了午時了，顧暖月早就餓了，不管別的，總要吃飽再說。

許是得了吩咐，飯菜還可以，四菜一湯，吃了八分飽後顧暖月便停了筷子。

剛放下筷子憶山便走了進來「小姐，門口有小廝來了，說大人讓小姐去平心苑」

平心苑便是顧老夫人，顧暖月的祖母常氏住的地方

顧暖月挑了挑眉「速度還真是快，你去回話，說我這就去」

簡單收拾一下，顧暖月帶著憶香，跟著小廝往平心苑走去，老夫人住在佛堂附近，說是清凈，走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老夫人住處。

也許是得了吩咐，顧暖月到的時候，沒有經過通報，小廝將她交給守在門口的婆子后，便由那個婆子直接將顧暖月帶進平心苑的小花廳

還沒有進花廳，顧暖月遠遠便瞧見主位上坐著顧昆，還有一個頭髮花白，略顯富態，手裡拿著一串佛珠的老夫人，顧暖月認出來，那便是她的祖母常氏了

萬氏坐在下首，屋子裡還有幾個婦人打扮的女子，和年輕男女

此時的萬氏正和她旁邊的年輕女子說著什麼，女子羞澀的用帕子擋住臉，惹得上首的老夫人笑得甚是開心，屋裡的其他眾人也跟著笑著附和著，上首的顧昆卻是顯得有些不安，顧暖月不禁讚歎一句，好一幅幸福的畫面，只是不知這和諧的背後又有多少不堪的手段。

不多時顧暖月便到了花廳門口，眾人自是也發現了她，花廳里的人像是商量好一般，看見顧暖月的時候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往花廳門口看去，尤其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變臉似的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的看著顧暖月

旁邊的眾人也都在打量審視，也許是想不明白，這個死了十年的嫡女，怎麼突然又活了

萬氏率先反應過來，笑得眉不見眼，起身走到顧暖月身邊「暖月來了，快進來，你祖母正等著你呢，還有你的那些妹妹弟弟們也都想見見你」

顧暖月沖萬氏微微福身「是夫人」

在眾人注視下，顧暖月緩步來到老夫人近前微微欠身「暖月見過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

不待老夫人吩咐，顧暖月直接起身對著另一邊的顧昆道「父親安」

「嗯，暖月你來了，你祖母聽說你回來了，想見見你」顧昆開口給顧暖月說道

「是」顧暖月答了一句便安靜站在那裡，等著老夫人說話。

「母親，這就是月丫頭」萬氏見顧暖月站著不動也不說話，便笑著對一邊的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從顧暖月進來開始，臉上就沒有一絲的笑容，更沒有半分慈愛，顧暖月看著老夫人這樣的態度也不覺得奇怪，以前她和娘親在顧府的時候老夫人便不喜她們母女，還百般刁難，只是顧暖月不知今日老夫人又有什麼手段了

「哼，這便是那個暖丫頭」老夫人一雙透漏著算計的眼睛在顧暖月身上上下打量

萬氏笑道「是呢，母親」

「暖月小姐都長這麼大了呢，別說長得還真像雨蘭夫人呢」說話的是站在一側的一個年輕婦人，顧暖月認識，她是顧昆的姨娘何姨娘

顧老夫人聽到何姨娘這話，頓時斜眼看著何姨娘怒斥道「提那些個死人幹什麼，平白的添了晦氣」

顧暖月心中一寒，臉上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微微低頭垂眸掩藏住自己的情緒，自己的娘親好歹是顧府的正牌夫人，現在連提出來的資格都沒有了嗎，老夫人還真是夠絕情的

何姨娘被老夫人訓斥一頓，覺得落了面子，心裡也不免自責，也怪自己大意了，怎麼就忘了老夫人不喜歡雨蘭夫人的，何姨娘自知惹了老夫人不高興便也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何姨娘旁邊年齡稍長的婦人一臉的幸災樂禍，她是顧昆的另一個姨娘梅姨娘，平時便於何姨娘不對付，此時見何姨娘挨了罵不禁冷哼一聲「活該」

何姨娘自是聽見了，卻也沒有說話

顧昆清咳一聲「母親，雨蘭都過世那麼多年了，您這是何必」

顧老夫人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心裡還是有一分萬雨蘭的位置的，也是自己何必生一個死人的氣，轉頭又看像站在面前的顧暖月，語氣不冷不淡的問道「今年多大了」

顧暖月清冷回道「快十七了」

顧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也不小了，模樣不錯，只是規矩差了點，到底是鄉野長大的」

老夫人繼續轉了轉手裡的佛珠「雖然你父親認了你。倒是你自己也要認清自己的位置，別去想不該屬於你的，你父親現在是尚書，我們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給你父親丟人，也別讓你的兄弟姐妹難堪。」

萬氏聽到這嘴角往上勾了勾，隨即端起桌上的茶水擋住自己揚起的嘴角。

旁的眾人聽到老夫人如此說教顧暖月，不禁都噤若寒蟬

顧暖月靜靜站在那裡，聽著老夫人的話，像是安心受教的晚輩

一直注視顧暖月的顧昆，此時再看到自己女兒的表現，臉上略有些心疼無奈，想去打斷自己母親，讓她不要這般對顧暖月說話，但是再看看老夫人的臉色，顧昆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母親，自己還是了解的，只能希望暖月可以順從著老夫人點

也許是說累了，老夫人端起旁邊的茶盞抿了一抿，花廳里安靜的只有老夫人放茶盞的聲音「這裡是京城，把你鄉野間的習慣都改了，你那沒福氣的娘親雖然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但是比起別家的大家閨秀，不論是規矩還是旁的總是差了點，你可千萬別學她的那一套」

聽老夫人如此評價自己娘親，顧暖月抬起頭，眯了眯眼看著上首猶自說的痛快的老夫人，沒有說話，只是手裡的摺扇鬆了松又猛的攥緊。

也許是被顧暖月看的不自在，老夫人停下本要說的話，突的大聲道「你這般看著老身做什麼，是對我不滿嗎？」

隨又轉身對顧昆罵到「這就是你要認回來的女兒嗎，看看她，老身不過說她幾句，她便要反了嗎？」

顧昆雖然也知道自己母親過分了些，但是骨子裡的孝道讓他還是隨即安慰道「哪裡有母親，您想多了，暖月還是個孩子，哪裡有要反一說，更何況她才剛剛回府」

「怎麼，你也覺的老身說錯了」老夫人老臉含怒的看著顧昆。

顧昆被自己的母親這樣質問，有些無言又有些氣惱，但是面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顧昆還是耐著性子「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老夫人的突然發火，讓花廳的眾人噤了聲，這一刻沒有人願意去觸老夫人的眉頭，所以除了顧昆失敗的和稀泥，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顧暖月說話

顧暖月被老夫人這一氣呵成的表現氣笑了，這個老夫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她們母女，抓住機會就要踩一腳，給父親告狀，自己可不是娘親有那麼多顧及，那麼多的規矩禮儀要那般忍耐。

「大姐姐，你在笑什麼」一道年輕的女聲傳來，顧暖月轉頭看去，待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后，顧暖月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分，原來是你……顧伊人，說話的女子正是顧府三小姐萬氏的女兒顧伊人，此時顧伊人正一臉純真無害的看著顧暖月，好像自己只是單純的問問，不過顧暖月可是知道，她的這個妹妹可不是良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