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  你有媳婦

一百六  你有媳婦

大家辛苦忙碌了一天,吃完飯,各自洗漱了,就回各屋洗漱了。

弘羽小心翼翼地跟陸清雨進了廂房,一關上門,就見陸清雨指指床邊的搓衣板,沉聲喝道,「給你預備的,跪著吧。」

弘羽看了眼那錯落有致的搓衣板,二話沒說,雙膝跪在上面,倒是出乎陸清雨的意料了。

「你,你還真……」她吞下後半截話,免得讓弘羽聽出她心軟了。

「娘子,都是我的錯,」弘羽端端正正挺直了腰背,一雙藍幽幽的眸子誠摯地望著她,「我不該帶著人偷偷去城中刺殺余紫苑,更不該回來還撒謊。」

陸清雨,「……」。

人家這錯認得這麼紮實,把她要說的台詞全給說了,她不知該說什麼了。

「娘子,是我不好,我跪一晚上搓衣板。」弘羽挺拔的身姿紋絲不動,看著陸清雨,討好一笑,「娘子只管安睡,我要是動一動,定要天打雷劈!」

「呸,誰讓你天打雷劈?」陸清雨被他這話給弄得哭笑不得,「你別拿這個來搪塞我,打量我會心軟呢。你愛跪就跪……」

說罷,自己脫了鞋子上了床,翻身朝里,不敢看他,唯恐多看他一眼,就會心軟。

弘羽安安靜靜地跪著,並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可陸清雨卻睡不著了,她又不好意思翻個身,只得面牆,可睡不著的話老這麼側著,就覺得腰酸背疼,十分難受。

她咬牙煎熬了一刻鐘,愣是沒聽見弘羽發出任何聲響,她氣得不由暗罵這傻子,就不知道服個軟,叫喚兩聲?

又勉強忍了一會兒,沒聽見那傻子一點兒動靜,她實在是熬不住,翻了個身過去。

就見弘羽身姿依然筆挺地跪在搓衣板上,面容靜謐,但雙眼卻閉上了。

像是,睡著了?

她瞪了他一眼,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陸清雨不由得笑了,膝蓋下墊著搓衣板,他身子也沒歪沒斜,竟然還能睡著?

她還真是服了。

她微微探身,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許是手扇的風撲在他的臉上,弘羽霍然正來眸子,眸底已是一片清明,一絲懵懂的睡意都沒有。

陸清雨驚訝極了,這人是怎麼做到的?

還沒開口,就見弘羽趕緊把筆直的身子挺得更加筆直了,面上的表情更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人抓包一樣,「娘,娘子,我不好,我不該睡著,都是我不對……」

他來不及道歉,聲音里還透著一絲絲驚慌,聽得陸清雨心頭酸酸的。

「起來吧,到床上睡。」她坐起來,伸手去拉他。

弘羽卻縮著手不肯,「我,我還沒跪夠一夜呢,這怎麼行?」

「我說行就行,你聽不聽我的?」陸清雨柳眉倒豎,杏眼瞪圓,「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駁我的話了?」

「沒,沒有,我,我不是……」

聽著他急急忙忙的辯解,陸清雨無話可說,手上用了些力氣去托他。

弘羽借著這個力道起身,站在床前誠惶誠恐不敢立即上床。

「膝蓋疼嗎?」陸清雨見他沒什麼反應,就問了一句。

「不疼,」他搖搖頭,好像真的不疼一樣。

陸清雨來火了,一拳打在他的膝蓋上,弘羽下意識「啊呀」一聲。

「不是不疼嗎?」陸清雨仰臉望著他,冷冷一笑,「膽兒肥了啊,都敢撒謊了?」

「我,我受得住!」弘羽垂了眸子,看她面色不虞,忙抓住她的手,往他的膝蓋上敲,「真的,我受得住!以前我做死士的時候,還跪過瓷片……」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不知道聽的人心裡是多麼震撼!

跪瓷片,那是多心狠手辣的人才做得出來的?

余紫苑真是蛇蠍心腸!

「看來你挺樂意跪啊?」陸清雨心疼不已,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也不是,」弘羽撓撓頭,憨憨一笑,「那個,太疼了。這個搓衣板,還行。」

還行?

這個傻子!

陸清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拉著他上床,「算了,今晚就這樣吧。你要是樂意跪,改天再跪!」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弘羽再不開竅也懂了,他那雙藍幽幽的眸子亮晶晶地,欣喜地看著陸清雨,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好,我聽你的。」

兩個人躺下,陸清雨沒了睡意,她手枕在腦後,聲音平平問他,「你覺得是現在跟我在一起好,還是跟余大小姐一起好?」

也不知道為何,她忽然想問這個問題,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想得到個什麼結果。

「當然跟你一起好,」弘羽老實答道,「你是我娘子啊,娘子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

「嗤——」陸清雨笑了,「誰告訴你的?是小桌子娘?」

「不是,我自己想的。」弘羽嘿嘿一笑,忽然側過身來,對著陸清雨,「娘子,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很好很好的那種好。」

他說的那種好,陸清雨想不到,但心裡還是甜絲絲的,閉著眼睛,就著月光,嘴角上揚。

弘羽眼力好,一下就捕捉到了,他也跟著笑起來。

輕柔的微風從窗格子里透進來,月光柔柔地灑在室內,靜謐又安然。

良久,本以為已經睡著的陸清雨忽然又說起話來,「弘羽,你說,我把攢的錢,招一些人來好不好?」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討論這麼嚴肅鄭重的話題。

弘羽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們需要招兵買馬?」

「聰明!」陸清雨習慣性地揉揉他的發頂,「你想啊,我前兒被困在富陽城,要不是你請小白臉,哦不,白旭去救,說不定我就不在了。」

弘羽一把捂住她的嘴,手抖發起顫來。想想那驚險又恐怖的場面,他就一陣后怕。

幸虧去的及時,萬一陸清雨又個什麼意外,他該怎麼度過餘生?

陸清雨輕輕把他的手扒下來,放在自己的掌心拍了拍,道,「這一次我僥倖活了下來,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呢?你這次能搬得動老虎山的人馬,可下次呢?要是離老虎山很遠呢?」

一連串的發問,讓弘羽心神巨震是啊,這些日子他已經真切感受到了世道的不太平,南邊和西邊已經打起來了,依照南梁如今的國力,戰火總有一天會蔓延過來,到時候,他們這些亂世中的男男女女又憑著什麼能活得下去?

是時候,該組織一支隊伍,擁有自己的人馬了。

他熱血有些沸騰,不過卻堅定地搖搖頭,「人馬是要組建的,只是,我不想讓你太辛苦。」

「這有什麼可辛苦的?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還能幫到你,一點兒都不辛苦。」陸清雨又拍拍他的手,「再說,我們都靠著你保命呢,哪能一點兒都不付出?」

「你對我,真好!」弘羽反手握著她的手,摩挲著她指腹間的薄繭,鄭重點頭,「好,讓我們一起,在這亂世中能活下來!」

說完,他忽然一把緊緊擁住陸清雨,動情地把下巴擱到她的肩頭。

陸清雨嚇了一跳,這傢伙開竅了?

不過等了一會兒,他也僅僅是抱著她而已,並沒有其他動作,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看來,這傢伙有賊心有賊膽,就是沒有賊腦子啊!

這樣也好,亂世當道,她還不想太早有孩兒,那就慢慢等他開竅的那一日吧。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擁抱著,交頸而眠,一夜好睡。

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見院中以甲二為首的十一個死士都起來了,正排著整齊的隊伍在院中操練。

一見他們出屋,那十一雙眼睛齊刷刷投射過來,賊亮賊亮的,帶著莫名的興奮。

弘羽一個眼神掃過去,那些人趕緊別開視線,裝模作樣地操練。

陸清雨知道這些傢伙都憋著壞呢,沒理他們,直接去了灶房。

弘羽則慢慢走到他們中間,那群人刷地一下圍了過來,「哥,膝蓋疼不疼?」

「哥,那搓衣板跪著什麼滋味?」

「要不,你也嘗嘗?」弘羽狠狠剜了一眼甲二,冷冷道。

「嘿嘿,哥,這種滋味我們兄弟哪能說嘗就嘗的?你有媳婦,豈是我們能比的?」

「是嗎?我看你不是羨慕我有媳婦,你是皮癢了吧?」弘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撿起地上一根枯枝,就朝甲二招呼過去。

「讓我看看,是你嘴頭子厲害還是功夫厲害!」

一群人就嘻嘻哈哈地讓開場地,看著弘羽和甲二兩個在中間騰挪躲閃地走起招來。

吃過飯,陸清雨和弘羽坐了車去潤生堂,其他人也擠在這兩輛車裡,有說有笑地一起走了。

到了潤生堂,第一件事,清雨先是給了弘羽一百兩銀票,叫他去打聽著置辦兩輛馬車,第二件事,就是讓他問問楊安的意思,能不能合夥把隊伍並在一處!

弘羽帶著使命和兄弟走了,陸清雨才開始問診看病。

才看了兩個,門外就來了一輛馬車,看上去不顯華麗,隱隱中透著奢華。

馬車停下,從上面下來一個女子,帶著惟帽,扶著丫頭的手裊裊婷婷地走進來。

夥計忙迎上去,「這位姑娘,是看病還是抓藥?」

那姑娘只朝陸清雨這邊走來,「你就是大夫?」

陸清雨抬眸,頷首,「正是!」

「聽說你醫術很高,專治瘋病?」

這是從哪裡聽來的吧?

陸清雨笑笑,也沒謙虛,「尚可!」

「這樣,你能給我開一個方子嗎?」那姑娘忽然湊近,悄聲問她。

「可以,容我給姑娘診完脈……」陸清雨邊說邊把葯枕遞過去。

誰知那姑娘卻不伸手,只小聲道,「我就開個方子抓個葯而已。」

陸清雨自打在潤生堂坐診還沒碰到過不讓診脈只開方子的病人,不由奇道,「不診脈怎麼開方子?我不知道得的什麼病啊?」

「我說給你聽不就成了?」姑娘麻利地打斷她的話,道,「不是給我用的,給一個老人家,七十多歲了,前些日子瘋了,上房揭瓦的……」

「這麼說是痰迷心竅啊?」陸清雨似乎明白了,「我們鋪子里有清熱化痰的丸藥,一百兩一丸——」

「好了,」那姑娘急急截過她的話,匆匆說下去,「就是吃了你們的丸藥好的。」

「那,都好了還吃什麼葯?」陸清雨納悶了,只覺得這姑娘很是奇怪。

「我,我現在不是想讓她好得更利索嗎?」姑娘不滿地瞪著陸清雨,隔著惟帽陸清雨都感受到了。

她搖搖頭,無奈道,「姑娘,這葯不是亂吃的,要想調理身子倒是可以,不過得先診過脈才成!」

那姑娘氣得刷地站起來,指著陸清雨鼻子罵,「你這人怎麼這麼迂腐啊?我給你銀子就是,又不是讓你白開。」

說著,從丫頭手裡抓過一個荷包,啪地拍在桌上,「這是定金,你只管開一個安神調養的方子。」

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開一個調養的方子也不是不可。

陸清雨看在銀子的份上,拿起筆來,開始寫方子,誰知那姑娘又開始指手畫腳了,「在裡頭加一味硃砂……」

陸清雨眼皮子跳了跳,「姑娘,這方子並沒有硃砂。」

「讓你加你就加!」這姑娘以為自己給了銀子,底氣壯了,頤指氣使起來。

「加多少?」硃砂安神,少量也沒什麼。

「五分。」那姑娘壓低嗓門,悄聲道。

「什麼?」陸清雨手抖了抖,聲音拔高,「這可是讓人昏睡的,日子久了沒好處。」

「你管他有沒有好處?只管開就是。」那姑娘冷聲道。

「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大夫是治病救人的,不是謀財害命!」陸清雨冷了臉,把那荷包推回去,意思很明顯。

姑娘氣急敗壞,一跺腳,氣哼哼地扶著丫頭的手就往外走,因為走得太近,差點兒被大門口的門檻給絆倒。

她回頭破口大罵著,「什麼破門檻,等回頭給剁了。」

陸清雨也沒法跟她計較,恰好此時弘羽帶著人巡邏過來,順道進來看看她。

見那姑娘坐著馬車朝西走,陸清雨多了個心眼,「你叫個人跟著那輛馬車,看看到底誰家的,是不是要謀害家裡的老人?」

弘羽趕緊讓一個兄弟跟了上去,這才細細跟陸清雨說置辦馬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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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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