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炮灰妻（1）

春天的午後陽光明媚，山谷中百花盛開，鳥兒啁啾，蜜蜂嗡嗡，好一派閑適春光，突然，從低洼處一片開滿了黃色蒲公英的花叢里傳出陣陣嬰兒的哭泣聲。

哭泣聲驚動了旁邊翩躚起舞的蝴蝶，又驚動了不遠處食草的兩隻梅花鹿，但是卻很久都沒有人聲。

嬰兒哭得累了，又沉沉睡去。

山谷里的風靜止一瞬，一個拄著拐杖、頭髮全白的老婆婆總虛空中走出來，她來到蒲公英花叢中的襁褓旁邊，見這裡面是個小女嬰，白嫩可愛，不由心生喜愛，而且心底總像是有一道她不敢違抗的命令。

好好照顧這個小女嬰。

老婆婆閔氏，是個得大機緣得以修鍊六百多年的鬼仙，十分相信自己的預感。心裡有這個必須好好照顧小女嬰的聲音，她便下定決定要把小女嬰精心養大。

拐杖一揮，山谷陽坡處起了一座精緻宅院，朱紅大門后，樓閣隱現。

「紅香，紅露」，老婆婆抱起襁褓，「隨姥姥在人間暫居幾年。」

「是。」

「太好了！」

隨著兩道清脆悅耳的聲音，一綠衣一紅衣兩個美貌小婢從虛空中走出。

綠衣女子叫紅露，看見那大宅院，就嘰嘰喳喳不停地說了起來。

紅衣女子叫紅香，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宅子，隨即來到老婆婆身邊，道：「姥姥，我來抱著小姐吧。」

一個時辰后，錦繡鴛帳內被飢餓喚醒的小嬰兒再次哇哇哭起來。

老婆婆許多年不養孩子，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得給嬰兒奶喝，於是讓紅香出門，把門外的梅花鹿找一找有沒有才下完崽的，先給小傢伙擠些鹿奶來。

吃了紅香好容易尋來了又煮過的鹿奶，小嬰兒總算再次睡去，只是還未到第二天天明，每到鬼仙婆婆想要去入定修鍊時，都會被小嬰兒的哭聲擾斷。

晨光灑入屋內時，鬼仙婆婆坐在床頭，看著吃手玩的小嬰兒忍不住笑道：「小丫頭，這是又餓了？」

說著便喊紅香。

紅香端了一盞溫熱的鹿奶進來，抱著小嬰兒一點點的喂，還是灑的襁褓上都是奶漬。

「姥姥，一直這樣不行，還是得給小姐找個人類奶娘來」，給小嬰兒換了新的襁褓，紅香回身對一旁的鬼仙婆婆道。

鬼仙婆婆點點頭，「是該找個奶娘。不過在這之前，得先給小丫頭起個名兒，不能這麼小丫頭的叫。」

看著室內不停變幻色彩的晨光，一個名字浮上心頭，鬼仙婆婆道：「就叫晨曦吧，隨我老婆子的姓，閔晨曦。」

「晨曦，小姐的名字真好聽」，紅露拿著一把還帶著露珠的鮮花進來，與鬼仙婆婆見禮道：「姥姥，剛才我問了問山谷里的鳥兒，都說現在是民國元年，許多的外國人涌到咱們國家耀武揚威的，外面可亂著呢。」

鬼仙婆婆道：「如此，待會兒我去谷外設個禁止。」

她是鬼仙，如今靈氣稀薄，外事還是不要多管的好，只是看到床上正抓紅香手裡的一根方勝絡子玩耍的小嬰兒，暗道有小晨曦在，跟外面終歸是免不了要接觸的。

展眼一個月過去，小晨曦在鹿奶的滋養下長得白白嫩嫩的，鬼仙婆婆想給她找個人類奶娘的事情也沒有停止。

這天，紅露跑著飄進來：「姥姥，紅香姐，小姐的奶娘找到了。」說著指向外面，「谷外，來了好多避難的人，有一家的婦人剛生完孩子，他們沒吃的，那婦人都餓脫形了，咱們只要給她吃的，讓她養的有了奶水，她還能不喂小姐？」

鬼仙婆婆道：「走，我過去瞧瞧。」

走出通向谷外的小路，果然見到這兒一處那兒一處的難民，有些還能支起爐子煮把米，有些卻只能摘路邊的槐花吃。

紅露說的那個剛生完孩子的婦人，此時正被她男人拿被子圍得嚴嚴實實的，靠坐在一株粗壯的槐樹上。

那男人還挖了個土灶，一個破瓦罐在上面正咕嘟嘟地冒著泡兒。

鬼仙婆婆過來時，男人正將一把半開的槐花往水裡放。

孕婦不能吃生冷的東西，這個男人還算細心，看面相，夫妻兩個都是沒做過虧心事的忠厚之人。

鬼仙婆婆已先滿意一半，主動開口問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這才又看了這個衣著富貴的老婦人一眼，說道：「從東邊陳縣逃難來的。」

話音一落，旁邊就有人憤憤開口：「可惡的外國人，根本不給我們這些勞工活路。」

他們都是沒有土地的百姓，日常就是靠在碼頭做工，櫻國人要在陳縣改建碼頭，讓他們白乾了五十多天的活兒，就全給驅趕了出來。

說他們跟乞丐一樣，影響市容？嫌他們影響市容，那早說啊，活兒都幹得差不多了，又說影響市容！

從旁邊這些人義憤填膺的述說中，鬼仙婆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然後她對這些人說：「從山谷出口到南邊五里，東邊六里，西邊三里都是我老婆子的地方，我可以讓你們在這裡落戶，只是以後你們得聽我差遣。」

她倒不擔心不聽話的人，到時再召兩個鬼仆看著就是。

正七嘴八舌發泄心中不平的眾人一下子都消了聲，看著鬼仙婆婆滿臉震驚，一個人不敢相信地道：「老婆婆，您家的地兒，真給我們住？」

鬼仙婆婆慈祥地笑著，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只是這村子建起來后，得叫閔家村。」

「沒問題，都聽老婆婆的」，眾人都如此說，激動地跪趴在地叩謝不已。

鬼仙婆婆然後看向那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男人，問道：「你叫個什麼？你媳婦生的這是個小子還是丫頭？」

「我叫張寶根」，男人忙回，「我媳婦叫何春杏，這胎生的是個小子。」

「小子啊」，鬼仙婆婆說道，「我家裡有個小孫女，想找個奶娘，讓你媳婦先養養，過一個月我再來看看她這奶水怎麼樣。如果行，讓你媳婦先帶著小子到我家裡住。」

以後這個小子她也教幾招，好歹是跟小晨曦吃一個女人的奶水長大的，總比其他人要親近。

鬼仙婆婆這麼打算著，拄著拐杖回了谷中，不大會兒，紅露又跑回來，將一隻野雞一隻野鴨放到張寶根腳邊。

「我家姥姥讓給你媳婦補身體的」，紅露說道，「你們好好養著，我家小姐都快沒奶吃了。」

「謝謝姑娘，謝謝您家老夫人」，夫妻兩個千恩萬謝，紅露一回去山谷，張寶根就拎了野雞去不遠處的一個小溪邊處理。

邊兒上的人都羨慕得不行，其中三家有孩子，等張家的野雞湯燉好，都拿著一把米過來，想給孩子換一碗雞湯喝。

山谷里，鬼仙婆婆問紅露：「沒人爭搶你給那夫妻倆的雞鴨吧。」

紅露搖頭，「沒有。姥姥，我看那些人都不是壞人，有孩子的人家還特地拿米跟他們換雞湯呢。」

「這就好」，鬼仙婆婆看著谷外的方向道：「以後小曦是要跟人打交道的，谷外住著心善之人最好。」

但出乎鬼仙婆婆意料，晨曦越長大越不討人喜歡，谷外人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不受她欺負的，能和她玩在一起的，也就只有那個張寶根的兒子張善。

鬼仙婆婆很失望，但即便如此，還是想給她安排一個可靠的夫家，讓她後半輩子無虞了再走。

晨曦八歲的時候，鬼仙婆婆出手救了距山谷三十里遠的縣城首富謝千里老娘一命，由此定下了晨曦和謝家長孫謝琢的婚事。

謝閔兩家當場交換信物，並約定十年後謝家來迎娶晨曦。

只是還沒過十年，七年後，十七歲的謝琢就考上京師學堂的留學生，去了英國留學，山谷里十五歲的晨曦還在過著每日以欺壓同齡人為樂的過日子。

聽說她又搶了陳小雅好容易摘了晒乾的蒲公英茶，鬼仙婆婆失望地搖了搖頭：「谷外人皆是良善之輩，她這些欺負弱小，撒謊，愛慕虛榮的毛病都是跟哪兒學的？」

饒是照顧了晨曦十五年的紅香、紅露這時也對她喜歡不起來，兩人只得默默無語。

……

晨曦的意識醒來時，她正在催促著一個大高個子的少年給她推鞦韆。

「再高一點，你沒吃飯啊」，聲音還在耳邊回蕩，晨曦已經想起了過往種種，想到上一世可能是雷宵的那個人被分為兩個人，臻止五十多歲便去世，她心裡就一陣一陣發疼。

腳尖踩住地面，盪悠的鞦韆靜止下來。

晨曦實在沒興緻維持人設繼續玩。

「小姐，你不高興了」，張善長得高高壯壯的，卻老實地過份，見小姐不玩了，忙道：「要不，我給小姐表演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是他跟著爹到縣裡賣野味時見過的，小姐沒怎麼出過山谷，張善就常一個人給她表演胸口碎大石。

晨曦看了眼這個高高壯壯的男孩，怎麼都想不到，以後的自己怎麼能為了讓謝琢喜歡自己，在一次輪船宴會上，讓他去將謝琢喜歡的葉凝推入海中。

她作為一個反派，張善這個反派的小嘍啰自然不可能成功害死女主，葉凝剛一落水，就有人發現了，而且有人親眼看見張善推葉凝落水。

為了維護她這個小姐，張善就是被帶入巡捕房也沒說一個字，最後被葉凝那個妹控大哥直接給發配到了山西煤窯做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