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遺忘叢林（8）

「你將得到凈化，」那個原本優雅的聲音此時變得無比的冷酷，「你那受到污染的思想和你體內同樣被玷污的血液都會被凈化，你會失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痕迹，你將連半點渣滓都留不下……」

海姆默默忍受著體內烈焰焚燒般的痛苦，鋼鐵般的意志在這一刻充分發揮了作用——如果不是那個聲音的主人所施展的誘惑專門針對精靈血脈，而他當時又正好被撒諾提供的消息所震驚，精靈絕不會那樣容易收到操縱——與他融為一體的阿洛爾神弓的力量被源源不斷調動出來，然後輸送到全身各處，抵禦著那足以致命的高溫。

這種抵抗無疑延緩了他身體崩壞的速度，但同時也使得他受到了更長時間的痛苦，那種彷彿有一團火在全身各處燃燒的滋味足以令任何一個堅強的人痛不欲生，然而海姆依舊默默地堅持著——他必須堅持：他無意識的語言傷害了他的夥伴，他要親口向他們解釋一切，重新挽回那份珍貴的友誼；他和他的同胞們為實現祖先的夢想已經準備了無數年，現在，機會已經近在咫尺，如果他放棄，紅髮精靈們可能還要等上幾百甚至上千年才能得到另外一個機會。

某種神秘的東西在這一刻被觸發，海姆彷彿聽到了自己腦海中的那一聲輕響，接著，他清楚地看到，一顆黑色的石頭從他靈魂之海的深處飛上天空，放射出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光芒，在瞬間照亮了整個靈魂空間。只是一剎那，無窮的力量彷彿潮水般從他的靈魂深處涌了出來，隨即奔向全身各處，在這力量所過之處，那些遭到嚴重破壞的器官如同受到雨水滋潤的乾枯大地般迅速恢復，而那在體內肆虐的，裹挾著高溫的綠色能量則像遇到洪水的沙牆般在頃刻間分崩離析。

「這不可能，」那個聲音驚呼道：「你只是個背叛祖先的精靈，沒有背叛者能夠逃脫刑罰。」分散在空間中的綠色光線的亮度再次增加，整個空間被籠罩在了詭異的綠色之中。

「離我的朋友遠一點，」一個平淡的聲音在這時傳來，「他不喜歡被束縛。」隨著這個聲音，海姆身邊的壓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無形的波動在精靈身邊泛起，在這波動經過的地方，那些刺入精靈體內的光線在第一時間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雷加漫步走進這個位於樹洞之中的神秘空間，對四處因為他的出現而瘋狂涌動的能量風暴視如不見，在他的身後緊跟著薇莉和戰斧，一個透明的魔法屏障將他們罩在中間，抵禦住了外界的攻擊。

「卑微的生物，從神聖之地滾出去。」那聲音之中蘊含著無窮的憤怒，整個樹洞內的空間在這怒吼之中開始戰抖，一道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出現在空間中。

「我很抱歉，」雷加平靜地說道：「但我並不認為一個人造物品有資格這樣稱呼別人。」水波一樣的漣漪在空間中漾起，輕鬆地彌平著空間的裂縫，與此同時，無比的寒氣以薇莉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可怕的低溫凍結了空間中一切能量的活動。最終，當這寒氣停止擴張時，空間中已經再也沒有了半點能量的波動，原本充斥在空間中的光線全都消失無蹤，一個幽暗的樹洞呈現在人們眼前。

「你應該晚點到的，」當雷加走到重新恢復自由的海姆面前時，這個精靈正在熟悉自己剛剛獲得的力量，他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夥伴，「如果你們再等幾分鐘，我就可以藉機得到黑石中的所有能量了。」

「沒錯，」雷加說道：「我們應該等到你被那些光線烤熟后再進來。」他的目光越過海姆，看向後者身後的某個角落，「我想那就是讓你失去理智的東西，我能感覺到那上面有精靈的標記。」

那是一柄插在地上的寶劍，那細長的劍身和製作精美，充滿精靈王國時期風格的劍柄充分說明了它的久遠，即使在薇莉冰雪神力的凍結下，這支寶劍上依然在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似乎在極力掙扎著，想要掙脫低溫的束縛。

「一個劍靈？」作為紅髮精靈的繼承者之一，海姆幾乎閱讀了所有殘存下來的精靈典籍，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那個誘惑自己的聲音的身份，「我的祖先們曾經設想過要創造出某種擁有智慧的兵刃，但雷電之靈的出現讓大多數試驗品毀滅了，很顯然，這是一個倖存者。」

「精靈不應該被它制住的，」薇莉略微有些奇怪地對雷加說道：「儘管很強大，在缺乏操控者的情況下，它根本不足以戰勝海姆。」

「它是王者之劍。」海姆在雷加之前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個名稱並不僅僅代表著它的身份，更充分說明了它擁有的獨特力量，在精靈王國中，這支寶劍一向被精靈之王所佩戴，在它的面前，一切擁有精靈血脈的生物都將受到先天的剋制，血脈越純正，這種克製作用就越強，作為王族的紅髮精靈根本無力對其加以反抗——但我從不知道，這支寶劍中居然會擁有一個劍靈。」

「你當然不知道，」那個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所有人都找到了它的來源，那聲音正是從寶劍之中傳出，「我的存在只有最高貴的精靈王者才知道，我是王者之劍，你這樣背叛血統的叛徒根本不配把我握在手裡。」儘管顯得虛弱了很多，劍靈的語氣中依舊流露著古代精靈們獨有的高傲。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掌握你，」海姆說道：「是你主動召喚我的。」

「沒錯，」劍靈尖刻地說道：「我那時並不知道自己在召喚的是什麼，你的外表迷惑了我，讓我把你當作一個真正的紅髮精靈，我甚至想讓你擁有王者之劍！祖先庇佑，低賤的生物終究無法永遠偽裝高貴，就好像醜陋的飛蛾永遠也無法扮作蝴蝶一樣。」

「你只是被人創造出來的東西，」戰斧憤怒地說道：「你甚至連生物都不是，一個地精也可以拿著你去作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包括去切割那些被糞便和腐臭包圍的屍體。」

這種刻薄的挖苦足以令繼承了古代精靈們秉性的劍靈憤怒如狂，如果不是被凍結而失去了活動能力，它絕對會向戰斧發起攻擊，激烈的白光閃爍中，插在地上的寶劍發出陣陣嗡鳴，充分顯示了劍靈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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