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定要逃
蘇語心裡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滋生漲滿,她一手捂住被他咬痛的脖子,轉過頭來盯著他的眼睛。
「還真不害臊!」他嗤笑一聲,把她從膝上掀下,啞聲道:「來人。」
蘇語嚇死了,趕緊轉過身去掩好衣衫,才披上肩頭,門就開了,兩名侍衛低著雙眼進來,抱拳行禮。
「把她帶下去,關起來。」他端起一邊的粥碗,開始吃已經涼掉的粥。
侍衛拖住蘇語,直接關進了一間漆黑陰冷的屋子。蘇語靠著門坐下來,緊緊縮成一團,腦中一陣陣空白。最近際遇太糟糕,從未想到過的事,都闖進她的生活里。
逃!她腦中只有這個念頭,一定得逃!可是,大門在哪個方向她都不知道,怎麼逃?
后青皇宮。
芙葉太后徹夜未眠,趙太宰也在,緊擰著眉,堆滿皺紋的眼睛緊閉著,聽著來自齊王府的密報。
「御醫怎麼說?」趙太宰這才睜開眼睛,揮手斥退侍衛,轉頭看太后。
「雙膝中箭,以致不能再站立;毒酒灌喉,以致喉頭損害,聲音改變。」芙葉搖搖頭,手撫住了額。
「蘇語倒可一用,皇帝不是喜歡她嗎?可以此為誘餌。」趙太宰又說。
「那丫頭不簡單,別看她平常一副怯懦的樣子,可骨子裡反得很,若真是膽小,這幾年是怎麼活得容光煥發的?」芙葉端起茶碗,眼中閃過了幾點厭惡的光。
「那更得用,有野心的人,就更好用,把那兩個丫頭也給她送去,今後有用。」趙太宰站起來,又說:「君墨言明明廢了,居然還敢現身,一定有蹊蹺之處。明兒皇子們都會去拜訪君墨言,得摸清楚他是否已經得到了先帝遺詔。」
「去吧。」太后揮揮手,疲憊地說。
「芙葉,你要好好休息。」趙太宰走近她,輕輕地拍拍她的肩。
「嗯,很累,你找的那個女人,找到了嗎?」芙葉的頭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小聲說。
趙太宰搖搖頭,慢步離開了掬鳳宮。
天色剛剛有點亮光,有人打開了門,硬梆梆地對她說:「王爺和晨瑤姑娘寅時三刻要用早膳,趕緊去做。」
蘇語爬起來,揉揉眼睛,跟著侍衛出去。
「王爺最講準時二字,若誤了時辰是會軍法處置的,快去吧。」侍衛指了方向,大步走開。
做飯、做事都是小事,蘇語一路都在想,應該怎麼才能脫身,又如何能救出念恩念安二人。她也隱隱察覺,她並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活罪有時候比死罪更令人無法忍受。若換成是她,變成君墨言的鬼模樣,一定早就撞死了。
霧濃,空氣濕漉漉的,抬頭看不到三步外的距離。她穿過長長的迴廊,一直勾著頭想心事,不妨一腳踢上了堅硬的木頭,倒吸一口涼氣,慌慌抬眼,只見君墨言就坐在椅上,手裡拿著長弓,搭上三根暗藍色的羽尾箭,弦滿弦緊,嗖地幾聲,利箭射出,沒入濃霧之中。
「見過王爺。」她福身行禮。
「王妃當久了,不知早起是何事?」他轉過頭來,雪色長發上沾滿了露水。
蘇語嘴角抿抿,低眉斂目。
他繼續射箭,不理蘇語。蘇語長舒一口氣,拔腿就走,沒走幾步,只聽一聲鋥響,再邁步時,居然走不動了,扭頭一看,只見一枝箭把她的長裙釘在了地上。
「本王要喝水。」他淡淡地說。
蘇語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拔動箭,只能撕破了裙子,過去給他倒水。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時,又忍不住嘆,這男人的手實在漂亮,本來的臉應該也不差吧?
「眼珠子太多?」他冷眼睥來,冷冷地問。
「蘇語知罪。」蘇語趕緊低頭。
「王爺,各位皇子和公主來了。」侍衛匆匆來報。
君墨言似是沒聽到一般,繼續挽弓射箭。紛亂的腳步聲過來了,蘇語抬眼看去,只見一群年輕男子快步過來,獨婧歌一名女子,看上去大家都來得匆忙,皆是便裝錦衣,而雲秦就在其中。
「皇叔……」
婧歌胭脂色的錦裙衝過濃霧,拖著哭腔的聲音軟軟傳來。
她從小就愛跟在君墨言的後面,一點花拳繡腿也是纏著君墨言教的,所以感情篤厚,不比旁人。可惜,哭聲哽在喉中,化成了一句驚恐尖細的「啊」!
沒有人能面對這樣白髮鬼面的男子而不動容的!
一群人怔立於台階下,呆看著君墨言。他深瞳一涼,驀地就挽起長弓,對準了婧歌的眉心,還不待眾人反應,一箭已經嘯然射出,從婧歌高聳的髮髻上擦過,迅速沒進濃霧……
「皇叔!」
婧歌扁扁嘴,扭著手裡的絹帕,想靠近又不敢,看著君墨言那樣子,終是哭了起來。
「皇叔你怎麼成這樣了?你的臉怎麼弄壞了?御醫有沒有來看過?」
其餘皇子這才抱拳行禮,各人神情皆複雜莫名。
一聲馬的廝鳴,從霧中傳來。
眾人飛快扭頭,只見一匹通體金色的俊馬,緩緩從霧中走出,馬上坐的卻是女子,晨瑤。
青絲如緞,在風裡飛舞。寬大的青色披風垂到馬肚子下,一看就是男人的。披風一角綉一朵暗色牡丹花。
齊王生母在世時,先帝下令,只許她一人披風上綉上牡丹,因為只有她一人配得上這牡丹之姿。如此寵愛,再無二人。
這是貴妃留給君墨言的披風!那麼說,在他的心裡,能配上牡丹的就只有晨瑤。
「言哥哥怎麼又生氣了?」晨瑤從馬上滑下來,解下披風,遞給侍衛,慢步走到君墨言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