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六 章

第 十六 章

當夜,整個靖北侯府,恐怕只有紀婉青一人酣然入夢,睡得香甜,次日,她依舊準時起身。

「姑娘」,梨花喜孜孜進門,後面跟了一群捧著熱水巾子等物的丫鬟,她絞了細棉巾子,伺候主子凈面,「聽說延壽堂那兩處地方,昨夜換了一批瓷器呢。」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紀婉青在延壽堂與二叔二嬸院里放有人,雖不是心腹,但風吹草動都是知道的。

這不,消息一早便到了,何嬤嬤梨花等人走路都帶風,面上掩飾不住喜意。

紀婉青漱口凈面后,閉目仰臉,讓梨花麻利給她均上一層香膏子,待妥當后,她方睜眼微微一笑,「你放心,熱鬧的還在後頭呢。」

果然,沒過多久,熱鬧便上門了。

老臨江候是一個說話算話,且辦事極其認真的人,既然答應了庄士嚴,便將這事放在心上。

紀宗賢被他呵斥一番,已打消念頭還不算完,昨日下午他翻過了一部分賬冊,又探問過此事詳細情形后,今日一大早,就命人套了車,出門往靖北侯府而來。

老侯爺一進門,便直奔延壽堂,他這把年紀,也不需顧忌男女大防了。

何太夫人正躺在裡屋榻上哼哼,一副被氣倒在床的模樣,他到了明堂,也不多說,直接吩咐讓人出來。

老侯爺的原話是:「就算快要病死了,也得抬出來。」

一族之長的權利面子,遠比想象中大太多,更被提府里如今擁護紀皇后,何太夫人無法,只得一臉菜色被丫鬟攙扶出來。

她其實沒病,也就是昨天氣狠了沒睡好,所以看著臉色差些。

老侯爺人老精明,一眼看穿,他怒上加怒,劈頭蓋臉痛斥何太夫人一番,一點面子不給留。

「何氏,你真是心瞎眼瞎,你知道太子妃是何意?你知道皇家是何意?」老侯爺想起方才進門時,向引路管事詢問紀婉青時,對方一臉自然,並無增添半點敬畏,不禁捶足頓胸,愈發惱怒。

由仆見主,可見這靖北侯府上下,接了賜婚聖旨也就是接了而已,並沒及時將紀婉青與皇家掛上鉤。

這一窩子蠢貨!

老侯爺簡直不忍直視,他喘著粗氣,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切齒片刻,老侯爺指著何氏破口大罵:「老夫兄弟命不好,攤上了你個糊塗婦人,若你再敢生事,老夫便替兄弟把你休回何家去!」

何太夫人年紀大了,有兒有孫,休回娘家當然只是恫嚇,但這也了不得了,她當場痛哭失聲,連連賭咒發誓,保證日後安分守己,方一臉淚痕被攙扶回了屋。

經歷了這麼一場,她是真要大病了。

老侯爺仍有餘力,接著又指著紀宗賢曹氏夫婦一頓怒罵。

接連痛斥了三個罪魁禍首,並將此事處理停當,完事以後,老侯爺還要安撫受害者一番。

紀婉青被請到延壽堂,帘子一掀起,便見一個鬚髮皆白,方面大耳,精氣神十足的老人站在堂上,他面前是她的二叔二嬸,這對夫妻面如土色。

「婉青見過堂爺爺。」紀婉青行了福禮,不動聲色打量屋內,心中已有了計較。

她行禮時,老侯爺連忙側身避過,並抱拳深揖回了一個禮。

這才是未來太子妃該有的待遇,即便是侯爺國丈身份的長輩,亦不敢受她全禮,也就是靖北侯府一群面上精明,實際豬油蒙了心的糊塗貨,才敢大咧咧受了禮,還諸般謀算折騰。

這是要把皇家的體面往哪擱?

皇家,天家。可不是開玩笑的。

紀婉青不免嘆息,難怪臨江候府依舊蒸蒸日上,而換了主人的靖北侯府,不過三年時間,便頹勢明顯。

一老一小坐下,老侯爺和顏悅色安撫,並重點說明一下,她父親的私產,與爵位承繼無關,不論多少,都歸了姐妹二人,讓她們均分了添做嫁妝的。

最重要一點,不論家裡如何折騰,她都不需理會。

紀婉青一臉動容,先對老侯爺出面主持公道表示了感激,頓了頓,她又道:「父親留下的一應物事,不拘多少,都是父親的心意,婉青亦是極難捨的。」

「只是紀家養我育我,如今府里家計不易,既然如此,府里便無需替我準備妝奩了,我將父母留下物事歸攏一番,當做嫁妝之用便可。」

「此事萬萬不可!」

老侯爺立即拒絕,開什麼玩笑,紀婉青婚嫁對象是當朝太子,家裡必然要準備厚厚嫁妝風光送出門方可,怎可一毛不拔?

若是這事沒有鬧開,紀婉青如此豐厚的嫁妝,糊弄一下,當做兩者俱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已全城矚目,大家的眼睛都盯著,這嫁妝不僅要另置一副,還得厚厚備了,讓所有人無法挑剔,方能圓了紀氏面子。

更重要的,還對皇家有了圓滿交代。

老侯爺立即嚴令紀宗賢夫妻,必須仔細置辦嫁妝,半點不能含糊。

此事顯然出乎紀宗賢曹氏預料,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方苦哈哈應了。

老侯爺是人精子,如何不明白,他不放心,立即表示,這嫁妝他要派人全程跟蹤並親自過目。

好了,這下子半點不能糊弄了,太子妃的嫁妝,估計能再憑空挖了靖北侯府家底一截。

紀婉青縴手持帕,輕點了點唇瓣,遮住嘴角一絲冷笑,她早就說過,若這群所謂親人貪得無厭,她必會扒下對方一層皮。

此事圓滿結束后,沒多久,老臨江候便被聖旨褒獎並賞賜了,湊巧的是,紀宗賢卻因差事出了錯,四品官職被擼了,勒令永不起複。此後,他身上便僅掛著一個爵位了。

先前因為涉及臣子家財,皇家不好出面干涉,不過等落幕後,昌平帝便立即借另一事表達了態度。

據知情人的小道消息,昌平帝對靖北侯府大為惱火,若非降了爵位,太子妃出身不好看,恐怕紀宗慶不僅僅是削了官職這麼簡單。

果然,皇家的臉面,誰也不能損傷分毫。

*

「父親眼光精準,處事利落,兒子遠不及也。」說話的是臨江候紀宗文,他是真心欽佩,「父親老當益壯,不若多多指導兒子幾年。」

老侯爺修剪著面前的松樹盆景,聞言搖頭,淡淡道:「不了,你們大了,都有主意,不需要老夫了。」

兒女都大了,自個兒有了主意,覺得老父堅持未必有理,他乾脆撒手,讓他們自己折騰去,不聞不問。

此次也就是涉及宗族內務,他才插手。

*

回到老侯爺親到靖北侯府當日。

自賜婚以來,東宮一直關注的靖北侯府,當日老侯爺以雷霆之勢處理好所有事情后,這邊他剛打道回府沒多久,那邊東宮便得訊。

這幾日的大小事情被詳細記錄,呈上太子案頭,高煦垂目翻過,挑眉,看來他的太子妃,也不是簡單人物。

紀大姑娘雖守孝三年,不出現在人前,但此前的形象一貫是賢淑大方,溫良敦厚,一個完美的世家貴女典範。很難想象不過數日時間,她便策劃並親身參與了這許多事,且取得了圓滿成功。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未來太子妃,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女子,並非尋常閨閣千金。

高煦很好奇,前靖北侯夫婦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養出這麼一個女兒。

半響,他輕輕搖頭,也不對,紀宗慶夫妻還有個小女兒,一胎雙生,卻與尋常女子並無差別。

高煦放下密信,看來,是他的太子妃天賦異稟了。

「殿下,紀大姑娘好生厲害,這一役漂亮極了。」張德海奉上一盞茶,嘖嘖稱奇。

作為太子的貼身心腹,他可以說也全程圍觀了整件事,此時的張德海對紀婉青好感大增,不禁說了兩句好話,「殿下,或許陛下這次賜婚,也沒有太壞。」

張德海暗暗嘆息,他家主子自幼刀光劍影,宮中無人護持,導致心防頗重。又因那千刀殺的紀皇后,導致主子不喜宮女接近,後來還演變成不重女色,如今已及冠,身邊也沒留人伺候。

高煦這個年紀,其實早兩三年就應該大婚了,偏因為各方勢力角逐,導致太子妃人選難產,拖到二十歲了,才匆匆定下。

「紀大姑娘看著是個好的,也不與姓紀那幫人一條心,坤寧宮那位,這次恐怕要失策了。」

「倒是個聰慧的。」高煦端起茶盞,呷了口茶,「不過如今說這話,為時尚早。」

若紀婉青能安分守己,這很不錯,她是忠良之後,他也並非不能接受她。

高煦對妻子的要求並非智勇雙全,懂事本分不拖後腿即可,紀婉青目前看著還行,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紀皇后的一關了。

這一切,待大婚後便見分曉。

「張德海,你明日一早出宮,到靖北侯府去,替孤探望紀大姑娘。」高煦擱下茶盞,吩咐道。

這事鬧得這麼大,東宮不可能不知情,按照太子一貫溫文爾雅的形象,派心腹去探望一番,很有必要。

「奴才遵命,奴才立即到庫房去,給紀大姑娘選幾樣禮品。」

張德海當然明白,不過顯然他聯想得有點多,應聲退下,樂呵呵地往庫房去了。

高煦挑了挑眉,也沒說話,只繼續處理案上朝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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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榮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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