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九 章

第 三十九 章

高煦暗中穿針引線了倒賣官糧一案,由於蔡御史的提前揭破,他這兩日忙於最後的收尾工作,並抹去一切痕迹。

「很好,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收尾工作本來應該昨日便全部辦妥的,因為高煦臨時增加了一項命令,導致拖到了今日。

本來,他此舉意在拔除梁振軒等巨蛀,並削除紀皇后等人一部分勢力的。

當然,他也沒打算太重擊紀皇后,讓對方有可能一蹶不振,被其他人替代。

昌平帝不可能放心皇太子的,因此必然會扶植起一股勢力,與東宮抗衡。

沒了紀皇后,還有陳皇后李皇后。

他是嫡長子,賢明能幹,朝臣交口稱讚,一般庶子要快速崛起很難。以他那皇父的行事作風,到時候後宮掀起風波,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且相較起陌生的對手,高煦更屬意紀皇後母子,畢竟大家更熟悉,而他很多布置,都是針對對方的,換了一個人,前面的心力便白費了。

他事前估算過,下手極有分寸,既能狠狠打擊對手,也不至於讓對方失去倚仗。

當然,這個力度是可以上下浮動一些的,輕點重點也影響不了大局。

高煦在三日前,決定更重一些。

這是因為紀婉青。

紀婉青是他的妻子,已逐漸認可的家人,她吃虧生病,高煦其實是惱怒的。

既然皇后這麼閑,就多費點神吧。

多忙碌了一天,把事情都處理妥當。林陽應聲下去傳信后,高煦站起,往後殿方向而去。

*

「殿下,你回來了。」

紀婉青笑意盈盈,迎上去拉著高煦大手,有些小抱怨,「我有兩天沒見殿下了。」

高煦早出晚歸,而她病中精神欠缺,喝了湯藥后眼皮子打架,只得早早睡下。

他每天都見她,她倒是好久不見他了。

若非明天晨起時,枕畔都有睡過的痕迹,她還以為他沒回來歇息呢。

她微蹙秀眉,嬌嗔薄怒,神態舉止卻很親昵,高煦微微挑唇,「前兩日孤無暇分.身,倒是晚歸了。」

他細細端詳她,見她面色恢復紅潤,活力十足,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夫妻攜手到軟塌上坐下,紀婉青替高煦取下束髮金冠,坐下摟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殿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直起身子,一臉神秘,眨了眨美眸。

高煦挑眉,他方才一進門,就發現她今兒格外雀躍,本以為是小病初愈的緣故,如今看來倒不是。

他揮了揮手,屋中伺候的宮人太監立即無聲退下。

等室內僅余夫妻二人,高煦展臂摟住她,靠坐在杏黃色麒麟紋大引枕上。

「何事?」這溫熱柔軟讓人心生眷戀,這般活力四射的妻子也讓他很是愉悅。

「殿下,」紀婉青順勢摟住他的脖頸,兩人湊得很近,她嚴肅起來,聲音壓得極低,「我發現一樁秘事。」

沒錯,她仔細思量兩日,覺得還是不能隱瞞高煦。

很無奈,這古代女子的榮辱,皆繫於男子。少時父親,成親後夫君,以後還有兒子。

紀婉青父親早逝,兒子未見蹤影,她不得不承認,高煦已是她唯一依靠,在她生命中舉足輕重。

且就算他日有了兒子,母子二人的生存空間,也很大程度由他的態度決定。

紀婉青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和諧生活,也很珍惜高煦對她的好。

然而,她欲解開眼前困局,並將日後的路走順暢,就必然要讓暗探發揮作用。

只是這麼一來,她獲悉的消息就必會鳥槍換炮。

高煦不可能毫無所覺,他早知悉她從前的底子,與其他日信任崩塌,讓夫妻之間產生不可彌補的裂縫,不如在第一時間挑明。

因此她今天白日剛成功接收暗探勢力,等他晚上回屋,也不遲疑,當即便說起。

「何事?」

高煦也認真起來,以他對妻子的了解,一般雞毛蒜皮的事兒,她絕不會這般謹慎嚴肅說話。

「我發現,我爹爹原來給我留下了些暗探眼線。」

說到此處,紀婉青面上帶了幾分黯然,「這是祖父與爹爹的兩代經營,本來該傳給哥哥的,可惜哥哥不在了,爹爹臨終前無處可托,猶豫后,只得暗暗放在我身邊。」

隨即,她將自己猜想的祖父父親經營歷史述說一番,「如今,這些眼線大多在臨江候府,也有少許在坤寧宮,魏王府以及陳王府。」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他們雖未能貼身伺候,位置也不算重要,但皆非外圍人員。」

好吧,紀婉青在某些地方避重就輕了。具體人數職位她沒說,銀簪子金箔之事也沒說,郭定安沒提起,劉婆子更不打算涉及。

何嬤嬤的顧忌,其實她很明白。

這世間女子太不易了,她們處於劣勢,很多時候發生難事,都只能被動地接受。

尤其是嫁入天家的女子,夫君不僅僅是夫,他還真是君。

幾十年時間太多漫長,能發生的變數太多,高煦如今確實對她很好,只是日後呢?

五年不變。那十年呢?二十年呢?

紀婉青無法瀟洒,她必須給自己留下倚仗。

「我爹爹說這些人手一貫忠心耿耿,五年七載不可變也。我與他們接觸過後,確實如此。」

話罷,她美眸亮晶晶,看著高煦。

「好!」

高煦眸中異彩連連,擊節讚歎。

這真是意外之喜,紀祖父為人謹慎,紀宗慶深謀遠慮,兩代人暗中經營下來,才有這般局面。

這正好填補了他的一處空白。

元后十幾年前薨了,紀皇后隨即被封,當時高煦年幼,在他成長起來之前,皇後有足夠的時間紮緊籬笆,多年下來已水潑不入。

同時,這也惠及了魏王陳王,要在這二者身邊放人,是一件難度極高的事。

高煦也就是無意發現了陳王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放了一個丁文山過去。

如今紀宗慶留下來的人手,正好彌補這處欠缺。

「你爹很好,你也很好。」

驚喜來得太快太突然,即便一貫淡定如高煦,情緒也略見了起伏。當然這也有他已漸信任妻子,兩人相處放鬆不少的緣故。

他輕撫了撫她的小臉,「孤必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紀婉青聰敏,此舉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她不會不清楚。只是,她仍然選擇將自己唯一倚仗告知於他。

面對妻子這般毫不保留的信任,高煦心潮起伏,他展臂擁抱她,很緊很用力,「孤也不會辜負你。」

雖然利益並不代表感情,但無疑是證明感情的一個強而有力手段,做出這麼一件事,比說千萬句甜言蜜語有用太多。

紀婉青此舉強勢宣示對高煦的信賴,讓小夫妻感情猛向前跨進了一步。

夫妻感情得到質的飛躍,相擁良久,紀婉青便輕聲說:「殿下,這些人手我今日已經接掌了,如今……」

她倚在他的肩窩,聲音一如既往輕柔,眼瞼卻微微垂下,遮住眸中情緒。

好吧,其實由始到終,紀婉青都沒打算上繳人手。

白日她設想過種種情況,並一一作出應對之法。若是高煦有些意動,她就撒撒嬌混過去;萬一不行,她就得換個委婉的說法,表示無法捨棄爹爹心血了。

用個孝字頂上,反正這名單她沒透露的打算,簡單報備一番后,人手也必須牢牢握在手裡。

這點絕不能退步。

紀婉青仔細斟酌過,高煦明理,她主動獻出人手有功,態度也磊落,軟中帶硬周旋一番,他應會答應。

以退為進。

她話罷屏息以待。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多了。

高煦輕撫懷中人如綢般的墨發,下顎緊貼著她光潔的額際,沉吟半響,道:「既然是你爹特地留給你的,那就由你調遣吧。」

其實如果換了別人,出於上位者的穩妥考量,他少不得將這股難得的勢力接過來。只是紀婉青不同,她是她的妻子,已開始初步得到他認可的家人。

他們成婚日子雖不長,但經歷過的事卻不少,有先前不錯的底子,再經過剛才一事,高煦對懷中人已不再存疑。

既然已經將妻子納為一體,那麼他考慮得更多的是現實問題。

頭一個,這些眼線人手是紀宗慶留給女兒的,他們的忠心順延到小主子身上,由紀婉青親自打理最恰當,避免了手下人心生疙瘩。

再有一樣,她日後還得繼續跟坤寧宮打交道,按照目前狀況,看來適當透露清寧宮消息少不了,她經常有功勞,想必心裡會更舒坦。

經歷過前兩日生病一事,他是知道紀婉青有多倔強。

二人感情向前大大跨進一步后,高煦已經開始考慮妻子的感受了。

他簡單一句話,選擇將人手留在紀婉青手上。高煦已經決定相信她。

「孤相信你。」

他聲音不高,卻重若千鈞,紀婉青心尖一顫。

這短短一句「孤相信你」,意義其實是非凡的,不但表示了人手的歸屬,更說明了她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

「殿下。」他體恤了她,為她考量了。

紀婉青輕喚一聲,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輕閉上美眸。不要怪她藏了小心機,實在世道艱難,女子生存不易,這般要緊的事情,她無法不慎之又慎。

高煦的轉變,她看在眼裡,若他始終如一,她必然也會赤誠以對,「殿下,青兒亦絕不辜負你的信任。」

「好。」

他聲音很溫和,輕拍了拍她的背。

紀婉青偎依在高煦的懷裡,醇厚的男性氣息將她包圍,她的心突然有了安穩之感。

這種感覺久違了,自父母去世以來,這還是的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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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榮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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