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鐵轅犁

看他情緒激動，也許是有些想要安慰，或者僅僅是想要說點什麼。

秦慕容說道：「曾經有個傳說，傳說中有一位老人，他歷經一生研製出一種作物，可以讓一畝田的產量增加七八倍之多，所以在擁有那位老人的世界，飢荒……不會再發生。這是他親口說的，說給百姓聽，也說給自己聽，那是一種警醒自己的責任，也是一種鼓勵自己的箴言……」

崔白鶴聽到這裡，有些懵了，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秦慕容的雙肩，用力晃動著他的身體，大聲吼道：「那是什麼老人？那分明就是老神仙！老神仙在哪？快帶我去見他！我要求見老神仙，我要讓陛下誠懇告天，我要讓其天下賀！只求他降下威能，佑我大梁國風調雨順，佑我大梁國收成翻倍，佑我大梁國再無飢荒之苦，再無孤鴻遍野之難！求你了，臭小子，帶我去見他！」

秦慕容苦著臉說道：「都說了，那只是傳說，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傳說，只是人們的一種美好寄願……」

崔白鶴愣住了，然後緩緩鬆開手，總算讓疼痛難忍的秦慕容鬆了口氣。

老人緩緩坐下，彷彿又老了十歲，然後凄然一笑，嘟囔道：「傳說……是啊，只能是傳說……」

在崔白鶴抓秦慕容的時候，手臂前身，透出袖管，秦慕容清楚的看到他左臂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秦慕容的心弦，被觸動了，叮的一聲，如同在一潭死水之中透出一顆石子，波紋不大，卻完美。

「糧食之事，我沒辦法，那真的需要老神仙一樣的人物出現。但如今您這燃眉之急，我卻好像有點辦法。」

崔白鶴急忙問道：「什麼辦法？說說看！」

秦慕容道：「其實人口問題，北方之患，咱們都沒有辦法解決，天災之類，更是無能為力，現在唯一能做的，與其釜底抽薪，不如揚湯止沸了。」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現在的核心問題就是人力不足，耕地荒蕪，那麼咱們能做的，就是讓人力變得更有價值！讓整個耕地工作變得更有效率。而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提升技術，二是調動積極性。積極性方面，只要給予相應的政策，通過一些法令的方式，讓百姓覺得拚死了幹活是有利可圖，有前景可望，這當然就是您要做的事情，至於技術方面……我覺得現在的犁，有那麼一點問題。」

崔白鶴愣了好一陣，然後突然一拳頭砸在秦慕容的肩膀上，然後哈哈大笑。

又見秦慕容汗如雨下，強忍著淚水的樣子，又趕忙賠禮道歉。

「哈哈，你這臭小子，老夫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你這傢伙缺點是有，敗光家財又做了不要臉面的贅婿……但瑕不掩瑜！你就是天才，天降的大才！快跟老夫說說，這個犁有什麼問題？」

秦慕容嘆了口氣，便講解起來。

現在百姓用的犁，是五曲三折犁。

在技術面前，總會出現兩條分支，一個是繁雜化，一個是簡化。

不是說哪個好哪個不好，關鍵問題就是「適應」。

很顯然，耕地用犁，不應該繁雜化，而這個世界絕對是走了彎路。

五曲三折犁，一個犁上總共有五個曲度，三道折溝，整體分成了三個部分，複雜到一塌糊塗，這效率倒是要比普通的犁好上一些，但卻也變得極為費力，非耕牛無法拉動，若是人來拉，怕是起碼要三個壯年，前面兩個拉動，後面一個扶住，而且速度會很慢很慢。

就像是秦慕容前世的手錶，若是要追求工藝之美，那麼越是複雜的機械越是誘人，但若是追求精準的極致……一塊最普通的電子錶就秒殺絕大部分的機械。

用途不同，走的路線就不能相同。

這裡的犁自然是走了彎路，秦慕容按照自己的記憶，想出了解決辦法。

鐵轅犁，非機械介入的最先進也是最簡化的犁，成本低廉，耗力還少，要比曲轅犁先進很多，效率方面更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關鍵就是要用到鐵！

而這個世界的精鐵，遠比秦慕容前世的鋼鐵要好得多，弄來也容易的多。

秦慕容現在犁的缺陷說了，然後又把鐵轅犁的好處描述了一下。

聽完之後的崔白鶴，只能從秦慕容的臉上看到兩個字。

「騙子！」

是啊，不是騙子，說不出這麼瘋狂的話！

用了千年的東西，你說錯就錯？隨隨便便就說出一個更優的？合著千年的專研，還不及你小子閉門造車的一番空談？

所以自然來氣。

但也並沒有發作。

這其實得益於秦慕容之前的布局。

是的，布局！

為什麼秦慕容會選擇賣豆子？

一個擁有前世五千年文明基石，又有快速發展的現代化文明大洗禮之下的巔峰商人，放到這麼個落後的一塌糊塗的時代，想要賺錢真是太容易了。

同樣的，也容易死！

任何一個行業，行業中的從業者是靠著這個吃飯的，每一樣革新都要衝擊原本固有的階級，而這樣做，無異於斷人飯碗。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是最大的仇怨了。

秦慕容在羽翼未豐之前就亂搞的話，真的是嫌命長。

所以選取了最不被人注意的小食，也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以此為突破口，一方面賺取自己的生活所需，一方面試探這個世界對新興事物的容忍能力。

這，便是布局！

而因為這個布局在，崔白鶴吃過豆子，也吃過豆腐，即便是新的蜜餞，他也腆著老臉跟孫女搶了兩枚來吃，只覺得……「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這便是他對秦慕容所弄出來的那些東西的印象，從而變成了對秦慕容的印象。

所以即便現在秦慕容說出了一件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沒有太生氣，反而……還保留了一絲絲的期盼。

「臭小子難不成你還真有辦法？」

「辦法未必，但想法總是有的，我現在正在弄廠房，您且稍等一段時日，等廠房建起來了，我再嘗試一下，若是能做出來，並且達到我預期的效果，對您來說就肯定是有幫助的，反正就是試一試，原本也不損失什麼。」

「要等你建工坊？又要等你弄出來？太浪費時間了吧？」

「這……總要有些時間啊，不可能我才想出來，便立即有實物出現，這其中還要很多道工序，很多種嘗試。」

「你小子……不會是真的有信心吧？！」

崔白鶴越聽越覺得不對，尤其看到秦慕容那種表情，便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別的事情可能沒啥准數，但這件事，我起碼還有七成把握。」

「七成？！足夠了！」

崔白鶴突然激動起來，然後將自己的袖子挽起來說道：「也被等什麼工坊，咱們現在就弄，你既然有想法，咱們總能先弄出來一個，對吧？」

「可是……」秦慕容苦笑道：「我這手還受著傷……」

「老夫不是有手嗎？！」

「啊？您老的意思是……」

「你來指揮，老夫來做！」

「啊？這可能不太好吧……」

「你不同意？！」崔白鶴立即一臉的威脅。

秦慕容趕忙改口道：「起碼得找來幾個工匠，恩……靠譜點的，別漏了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