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真正的生辰
「將軍!天,天京失陷了!」一個頭戴紅色號帽,身穿號衣的士兵匆忙來報。
低頭看著士兵的號帽,中間綉著「太平天國」這幾個字,中年將領身子微微搖晃了下,揮手讓他出去。
「玉堰恐怕也守不住了!」他把頭上的黃綢巾一把扯掉,扔到了桌子上,斜眼瞅見旁邊放著的雕花木盒,眉頭一皺。
「這盒子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幾天前,戰況加急的玉堰,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以為是清政府派來的姦細,後來查清,這些人是六年前,天王洪秀全派出去的一支隊伍,專門為他尋覓一樣東西。
但幾年過去了,東西尋到了,可活著的也就這幾個人,他們本來回來複命,卻聽聞天王已死,天京也快淪陷了,所以這些人起了內訌,都想把這件東西據為己有,在江邊火拚,卻被這裡的守王抓住,桌子上木盒便是他們尋的那樣東西,而鎮守玉堰的守王就是這個面色冷意的中年男人。
天王已歿,京都失守,各個王這些年沒少搜刮珍奇異寶,自己光陪著打江山,卻窮的要命,想這木盒裡的東西肯定價值連城,此時不如讓自己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讓天王尋了那麼多年。
慢慢打開木盒,不由有些緊張,但這盒子其貌不揚,連裡面放的東西看著也普通至極。
盒子里鑲放著一枚用蠟封住的小東西。
「這是?」
他邊想著邊拿了起來,還不輕,仔細端詳過後。
「難道是枚丹藥?」
他又翻了翻木盒,底層還有一張黃符紙,黃符紙上未畫符,不知是不是寫的人太匆忙,臨時用了符紙,上面幾個字。
「以血換命,信天父,得永生。」,
「這就是找了六年的東西?這是起個啥作用?」正想著,又有士兵來報戰況,而他一時琢磨不透,便把那蠟丸揣入懷中。
一周后玉堰失守,他帶著家人往安徽逃去。
這個人曾被封為守王,他的名字叫胡海宗。
北寒三中415寢室
元化星一甩睡衣袖子,「難道不行?快讓我進去吧,冷啊!」她倒是不見外,往陳魈床上一躺,蹭蹭兩下就蓋上了陳魈的被子。
「你真要睡我這?」陳魈似乎不是太想讓她留下,因為說不定海叔會隨時來接頭。
元化星聞到被子上傳來的淡淡清香,跟陳魈圍巾上的香味一樣。
「你別緊張,晚上我還得回去睡呢,你不是問我相不相信有鬼嗎?我還得跟你說件事,需要拜託你呢。」元化星撩起被子示意讓陳魈進來。
陳魈有些無奈,換上了睡衣,蓋上被子,半依在床頭。
元化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給陳魈蓋好,然後說道。
「我爸想讓我給你捎個話。」
「你爸?」
「嗯,說有人會過來找你幫忙,那個人應該是於輝的父親。」元化星說話間觸碰到了陳魈的腳,很冰涼。
「於輝他已經死了,我還能幫什麼忙。」陳魈神色稍稍又黯然了些。
元化星見她這樣的神色,左手附在她的右手上。
「你很冷嗎?怎麼手腳都這麼涼。」
陳魈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淡淡笑了一下。「我一直手腳就涼,以前有人說,手腳冰涼沒人疼,反正都習慣了,也沒什麼。」
元化星把她的手抓起,毫不猶豫的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捂了上去,真的很涼,還帶著寒氣。
「別怕,以後有我呢,給你捂暖乎。」
陳魈感覺手上傳來的體溫,聽著這句話,嘴唇微微顫抖了下,又把內心湧上的情感壓了下去。
「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對我真好!」陳魈面色又恢復如初。
元化星不好意思的笑了。
陳魈感覺整個身體都在回暖。
「你剛才說到哪了?」
「嗯,我覺得你能問我相不相信有鬼,就說明你是信的,是嗎?」
「嗯!」
「我爸讓你幫的忙,就是幫著超度於輝,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超度?這都過了好久了,於輝的鬼魂出了什麼問題嗎?」陳魈突然想起剛才那個沒有五官的靈魂。
「具體怎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爸讓我這麼說的,他怕你不信這些,又知道咱倆認識,想讓我跟你提前打聲招呼,沒想到你真是跟我興趣相投。」
「這也叫興趣,真是特別啊!...到時候我會去的,你爸爸是做什麼的?還能超度亡魂。」陳魈問道。
「我爸本事可大呢,他開的風水館,雖然是算命先生,但我可覺著他不是一般人。」元化星頗感自豪。
然後右手拉起陳魈另外一隻手,也捂到了自己脖子上。
陳魈的整個肩膀轉向了元化星,再一次面對面,彼此眼眸中印照著對方。
陳魈不光感到溫暖,還有從手上傳來的隱隱心跳。
時間就像停滯在了此刻,有什麼東西在眼中即將要燃燒起來了,卻又在互相凝望中慢慢靜止,沉默了。
陳魈緩緩的收回自己的手。
「我要是再不收回手,別人看到,還以為我掐你脖子呢。」
元化星輕輕的咬了下嘴唇,「這屋子就咱倆,難道有鬼在看嗎?」
被元化星這麼一說,陳魈還真環視了下整個屋子。
「你整的還有模有樣的,真能見鬼啊?」
「真的哦!我真的能看見。」陳魈燦爛一笑。
她的笑容,和春風一樣,溫柔的撫進了元化星的心裡。
不多時,元化星回了自己寢室,415中,陳魈沒有睡。
她躺在床上想著一些事情,她想到元化星的生日,局裡給錯是信息,所以就能解釋通,元化星上個月過了那個所謂的生日後,為什麼沒有變化。
她又想到了海叔,海叔一直不來聯絡,究竟怎麼了。
還有去超度於輝的事,要不要跟海叔說,因為她總是感覺,於輝的死並不那麼簡單。
於輝這個陽光大男孩,跟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即使她對他態度一直冷漠,他也不曾有一絲脾氣,性格這麼好的一個男孩,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也不會丟了性命。
陳魈不相信他會跳樓,可他真的死了,陳魈心中一窒有些難過。
但那出現的陰魂又是怎麼回事呢?
胡思亂想,陳魈無法入睡。
突然一個很急的敲門聲傳來,還伴隨著細細而急促的哭聲,半夜聽著瘮人。她迅速從床上起來,輕輕的走到門口,側耳聽了半天,這些聲響一下都消失了。
她把門打開,門口並沒有人,她向那長而空蕩的走廊望去,也空無一人,她警覺起來,忽感空氣中流動著什麼,她猛然回頭,黑暗裡,對面的床鋪坐著一個人。
「海叔?」
海叔沒有應答,僵坐在對面床鋪的邊緣。
陰舛人有特殊能力,她也有她的能力,而海叔的這種速度,陳魈早就習以為常,可心裡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那細細的哭聲是什麼,她把門關上,走了過來。
海叔不該這麼直接到寢室來找她的,陳魈覺得氛圍有些詭異,自己都不知道開口該問哪些話了。正在這個時候,海叔卻幽幽的開口了。
「你知道嗎?這所謂的長生一點都不好!你喜歡長生嗎?」這聲音聽起來讓海叔變了一個人似的,裡面夾雜著苦澀。
「這不是我能選擇的。」陳魈心裡泛起了一絲不安。
「呵,如果能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選嗎?.........不,不,不要選...都是騙人的...不要選,好辛苦!我好辛苦!」
海叔的語氣急促起來,摻雜著一點詭笑和痛苦,還不時抽泣幾下,他的臉此時倒映在桌子的玻璃面上,從陳魈那個角度看,有些扭曲猙獰。
陳魈皺著眉,盯著海叔沒有說話,海叔的臉異常蒼白,依舊低語,混亂。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陳魈隱隱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海叔嘴裡若隱若現,不時的剮蹭著他的下唇。
她慢慢將身姿壓低去看,等看清時,因為過於驚愕用手捂住了嘴。
「怎麼會這樣!」她稍稍往後退了一下,挨到了床邊,那是兩顆又長又尖的牙,長在虎牙的位置。
雖然此時心臟猛烈的跳動,她還是緩緩的放下了手問道:「海叔,你,...你怎麼了?」
海叔停止低語,臉上露出了傷心的表情,嘴角卻在那一瞬間抽搐般的咧開笑著,癲狂起來,低下頭,又抬起了頭。
「到底怎麼回事?」
陳魈在心裡快速的想著,身體慢慢的往門口挪去,她得離開這裡。
突然,屋裡安靜了,海叔的眼睛在黑暗中變的有些渾濁,乾澀的聲音說道:「你想去哪裡?」
陳魈以前試過念力在海叔身上,但她控制不了他,也許是因為她太小,能力不足吧。
此時一股殺意瀰漫,她迅速去拉門,門開到一半,黑影已經落到她身後,她來不及任何動作,一雙像鋼板一樣的臂膀,將她環繞鎖住,門又關上了。
來不及做出任何掙扎,身後的人將頭迅速靠近她的脖子,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讓陳魈腦子一下變的空白。
只是電光火石,陳魈眼見著被海叔咬上去,一聲尖銳的哭聲刺耳,她身上的那股力量突然鬆開了,她迅速轉身靠在了門上,身後的海叔像是被什麼刺痛到了,趕忙低身捂著腿,他們中間有一團灰濛濛的半截人影,那破爛不堪的校服,那半截身子插在腿上的樣子,不是於輝又是誰呢,或者那只是於輝僅有的一點點靈魂意識。海叔看著這個不成型的鬼魂笑了。
「被我殺了一次,你想魂飛魄散?」
陳魈早以前就覺得於輝的死不那麼簡單,聽海叔的口氣,她心裡便明白了。
海叔從前不是這樣的,他為人冷漠了些,但他不是那種亂殺無辜,心狠手辣的人啊!此時不要說於輝,連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都要下手,這絕不是她認識的海叔。
那不成型的鬼魂,擋在她前面,似竭盡全力在保護著她,發出細細的哭聲,沒有五官的頭部晃動的更加厲害,已經有了虛影。
陳魈在流淚,「海叔,你醒醒,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陳魈啊!你要殺我嗎?我是魈魈啊,您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