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六孛局的人
1993年
一個身著白色T恤的少年臉上冒著汗,T恤上的圖案是一條飛龍。
他此時特別想逃走,卻無奈不知何種原因身體動彈不了。
驚恐萬分的眼神卻無法看到身後站著的男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那男人的聲音雖然很是溫和,但字裡行間卻透露著古怪。
「你要是幫我做一件事,不但能得到一筆錢,還可以得到我這種能力。」
少年已經顧不得他說的什麼能力,他害怕的要死,身體卻突然一輕,坐到了地上。能動彈后,連滾帶爬的翻過來望向說話的男子。
依然心悸的感覺讓少年害怕到無法開口。而他面前的男人,卻向他緩緩伸出了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混混,最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拒絕,後果不堪,如果答應,前途未卜。
少年因為恐懼,渾身顫抖,硬著頭皮,伸出了手臂,一把拉住了面前伸出的手,然後站了起來。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
泉民小區
元友清理完無名屍骸的頭骨,在屋中準備畫幾道能用的符,沒多久就畫好了。
這次招魂後用於問話的方法叫做「問(hún)」
招魂用的東西已經備好了,剩下用於「問」的材料正在準備。
什麼是「問」,簡單的說,有些類似於筆仙。
同樣都是靈魂來作答,筆仙大多數是請不來的,如果請的來,基本都不是偶然,肯定跟玩筆仙的人有某些關聯,所以想送走請來的東西,會非常的難。
「問」隨音,指的是問魂,這是古代方士用的厭(yā)勝之術,是一種跟靈魂溝通的方式。
因為鬼有鬼語,人有人言,這之間是不互通的,鬼和人想交流也有點難度,但是方法倒是有一些。
比如陸鐸公創造的「殄(tiǎn)文」,這個就是給鬼看的文字,可以跟鬼溝通。
再有另外一種方式就是「問」了。
其方法是,準備草扎人一個,在其身中放入符咒。
把死者生前的頭髮,或者遺物,剪一些放在草扎人中。
然後在草扎人嘴中插一根很長的筆。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讓招到的魂魄附到草扎人身上。
招魂的人用咒術使魂魄回答問題。魂魄是開不了口的,只能用假人身上的筆,在一些字比較多的地方點字成話。
所以元友走到門口,在門口的柜子上拿了兩份報紙,這報紙便是問中所用的道具,因為上面什麼字都有。
他把報紙展成最大,字多的一面朝上。
附身的草扎人需要現做。稻草這種東西,柜子里有一小袋子,元友將其拿出。
稻草三十六支,化作三十六根骨節,做一身草人形態,有頭,面,受,足。
小草人捆紮好后,把黃符塞入其內,無名屍骸的頭髮綁在草扎人的頭部,這就算完成了。
但是長一點的筆有些不太好找,元友找了根細棍子,前面綁了一截筆來替代。
所有材料都準備好后,午夜時分方可招魂問。
羅白帆在下午的時候打過來電話,問他多會招魂,能不能來看。
元友告訴了他時間,讓他晚上來就行。
羅白帆在掛完電話后,從辦公室中走了出去,迎面正好遇見從外面回來的蘇軼。
「蘇軼!」
「要出去啊,羅科?」
「陳魈家的地址你有沒?」
蘇軼有些意外,羅科為什麼還在追那個案子。
「有,她叔叔開的那個小賣部,就是家裡陽台改的,她家是一樓。
我年前去的時候一直沒人,店也一直關著。
我給您寫一下地址。」說著他掏出紙筆寫了下來,然後遞給了羅白帆。
羅白帆拿過紙條一看,離北寒三中倒不是很遠。
車很快就到了,在那附近,羅白帆把車停好,開始尋找門牌樓號。
這也是個老舊的小區,他順著一條小道往裡面走去,等走到很裡面,遠遠就看到有一個凸在外面的陽台,陽台包圍上釘著小賣部三個字。
他對照著門牌號,沒有錯,這是陳魈的家。
陽台外面的玻璃上有些臟,大概是去年下雪后,風刮化了雪,變成的污漬。這麼看來,應該是很久沒有人打掃。
羅白帆透過窗戶玻璃往裡望去,裡面靠牆有個小貨架,上面擺著一些貨物,最多的是速食麵和礦泉水,還有零星幾包煙。
牆的右邊通往室內,裡面只能看到放著桌子和凳子,非常簡單,看起來就不像住著人。
羅白帆一皺眉,暗想。
「過年的時候,陳魈這個小丫頭難道就住在這樣的家?看起來怎麼一點人氣都沒有。」
羅白帆越發的奇怪,便走進單元樓道里,敲了鄰居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羅白帆亮出了工作證。
「你好,向您打聽點事兒,您家對面這戶,現在都什麼人住著?」
「這家啊,很久都沒人回來了,過年的時候都黑著燈。」
羅白帆思索著陳魈還會住在什麼地方。
「那以前都住著什麼人?我看他家陽台是個小賣部。」
「就住著一個男人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家也是租的,所以鄰居也不是太了解,但是他家這小賣部根本不開,想買點啥,都關著窗戶沒人,反正挺奇怪的。」
「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羅白帆出了樓道,點燃一根煙往回走,馬上要走到停車的位置時,他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跟著他。
羅白帆停了下來,把煙頭扔到了地上,踩滅的時候用眼睛朝身後望去,並沒有任何人,但他剛剛明明無意間看到身後不遠處躲閃的人影。
他心中暗想,「還有人跟蹤監視我?這是什麼人?」
他沒有驚慌但也警覺起來,他繼續朝車走去。
馬上就要到車跟前了,一種壓迫感先傳到了他的左肩膀,隨後右邊伸過來一支臂膀。
從力度上看,羅白帆感受到了威脅,這是一種要用到格鬥的招數,有人想從後面鎖喉。
果然,後面的右手臂扼住了他的脖頸。
羅白帆以前是當兵出身,對於這種招數他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停滯。
用自己左肘快速用力向後頂去,瞬間打擊到後面人的上腹部。
羅白帆感到脖子上的力量稍微一松,隨即利用這個空隙,雙手抓住後面的人右臂向前俯身。
下沉弓腰,屈膝蹬腿,將那人背摔倒地,但此時怪事發生了。
他想看看這人到底是誰,卻往身前的地上一望,頓時驚住了。
什麼都沒有,就如同他剛才背摔的只是個空氣。
心中一驚,讓他很快轉了好幾次身,然而這片不大的地方,只有車和他自己,沒有別人。
他頭皮發麻,這絕對不可能,扼喉,背摔,真真切切感受到是人,可是人呢?
他調整了下呼吸,猛的蹲下,往車底看去,依然什麼都沒有。
羅白帆原地站起來撓了撓頭,心中想著,「真是撞邪了!」
隨後他拉開車門進到了車裡。
從兜中取出煙盒,手拿著煙盒抖出一支煙,叼在了嘴裡,剛掏出打火機,還沒點燃,一個聲音從後面的座位傳了過來。
「好久不見,你的身手還是很敏捷!」
羅白帆雖然被嚇了一大跳,但是絕對沒從身體上顯現出來,他都悶在心裡,看起來還是那麼鎮定。
他朝車內的後視鏡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時,車裡多出一個人來,可他一點都沒發覺,而且也沒聽到車門的響動。
這個男人束著發,戴著墨鏡,聽口氣是認識的人,可羅白帆沒有認出他是誰。
「你是?」
那人把墨鏡摘掉了。
「是你?」
後面的人爽朗的笑了。
「對,是我,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嗎?」
羅白帆把煙點上了,輕輕吐出一口。
「我怎麼會知道,我跟你們又不熟。」
那個人並沒有因為羅白帆的口氣而生氣。
「不要再查下去了,難道你連上司的命令都不聽嗎?」
「你指的是哪一件?」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件,廢話不多說了,你再這麼調查下去,會耽誤很多事的。
再說這些事,不屬於你們的管轄範圍,你知道的越多,對你沒有好處。」
「我可以不調查,卓藝萱是不是胡海宗咬死的?你們知道胡海宗是什麼人對嗎?」
羅白帆心裡在想,如果這些人知道胡海宗的情況,那麼如果有朝一日,元友變成僵者,他們會不會有辦法救他。
束髮男子又把墨鏡戴了回去。
「我不能告訴你什麼,你就算調查也不會有結果的。
在這個世界中,有很多你們不知道的東西,那些秘密,那些領域,都不是你們這樣的人能輕易接觸到的。
你們僥倖得知了一二,卻不知因此會付出何種代價,這種未知的東西,離答案越近,就會越危險,其實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
「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是個聰明人,我不是在威脅你,這渾水不是你能淌的,你好自為之。」
羅白帆還想再問什麼,卻從後視鏡中看到,人消失不見了。
從剛才的背摔消失,到如今的憑空消失,就算羅白帆因為認識了元友,讓世界觀不一樣了,但現在看到的,已經超出了他認知的範圍。
他心裡琢磨,「這是演神話劇嗎?說不見就不見。」
這個人的話,恐怕不是危言聳聽,這匪夷所思的事,就像是一種警告和示威,羅白帆有些不寒而慄。
晚上8點,他來到了元友家。
羅白帆進到門裡,情緒就不是很高,元友以為他因為昨晚沒睡覺,所以精神萎靡。
「白天沒睡會?」
「不是,你猜今天誰找上我了?」
「找上你?聽起來不像是高興的事兒啊,誰?」
「你記不記得,紅河洞的那個女嬰,被上面派下來的人抱走了。
下命令的那個,看起來是他們的頭,那些人管他叫言局長。」
「我記得,當時他們來了,跟著上面派下來的公安,然後說剩下的由他們全全接手負責。
你不覺得,那些人當時的樣子,像極了處理唐昊那件事的那些人。」
羅白帆點了點頭,「今天來找我的,就是那個言局長,他們這些人,恐怕都是六孛局的人。」
「紅河洞的事,那麼離奇詭異,六孛局處理,也是正常,你下午幹什麼了?六孛局的人能找到你。」
「我今天下午去查陳魈的住址,回來的路上,這個言局長就找上我了。
老元,他能憑空消失,咱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和神仙一樣。」
元友忍不住笑了,因為能讓羅白帆受刺激的,也只有這些超自然的東西。
他突然想起了馭魂樁出來的那個玩意兒,要是羅白帆看到,又會怎麼樣呢?。
「老羅,你可比普通人見識的多,就別說憑空消失,這些僵者,路邊鬼,超度於輝,哪些不是真的。
所以你已經不是一般人了。對了,那言局長為什麼找你?」
「我不是還在調查陳魈的事,他讓我停止調查,語氣雖然不是威脅我,但也表達的很明確。
也不知道陳魈和她叔叔,跟跟六孛局是什麼關係。
而且我感覺,僵者這類人,他們也知道怎麼回事。」
元友摸了摸下巴,「如果他們的頭兒都親自來跟你說,那你就不要查了,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元友說著,突然想到了女兒。
看女兒那麼在乎她的好朋友,如果陳魈跟六孛局有什麼關係,或者陳魈本身有什麼問題,那麼女兒會不會也受什麼牽連,他不由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