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失落
自打那夜之後,陌蜮銜便一直未與祁千凝相見了。
就像祁千凝那夜斬釘截鐵地說她對自己並無非分之想,他亦毅然決然地選擇與她不復相見。
作何本王偏要為你神情恍惚,而你的內心卻無絲毫波瀾。
他忿忿不服,強迫自己抑遏住所有情緒。
然則他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慾望,不自覺地便來到了『不夜樓』,祁千凝最愛的地方。
此時陌蜮銜的身子依舊是羸弱不堪,止不住地輕咳。
「殿下,您如今身子還未痊癒,何必要來此處呢!待會兒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一旁的小寬子望著面色不適的陌蜮銜,不由嗔怪道。
「莫要對本王說教。」
相較於面色,更為不適的乃為他的語氣。只見他冷冷吐出幾字,然則眼神卻並未投向小寬子,反倒在不斷掃視四周,希冀尋到些熟悉的影子。
眼前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並未瞧見那素來只會張牙舞爪的女子。
他不禁深深喟嘆著,隨即轉首為自己沏了一壺茶。
身旁的小寬子趕忙將那茶壺搶了過來,道:「殿下,這種事奴才來做便好,您就好好歇息著莫要東張西望的尋追風將軍了。」
小寬子一眼便知陌蜮銜心裡的小九九,他對祁千凝異常的舉措與眼神非比尋常,明眼人都能知曉他這是上了心。
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思掩藏的很好,卻不料如此迅即便暴露在小寬子的眼前。但見陌蜮銜瞬即驚惶萬狀,眼神飄忽不定,執起的茶盞未拿穩還灑出了些許。
「小寬子!你……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什麼追風將軍,本王只是悶在屋子裡頭許久,出來……出來散散心罷了!倘使你在胡說,本王便罰你去挑豬糞!」
他用極端的怒色遮掩自己內心的忸怩,一旁的小寬子頓時撇了撇嘴,低首沉吟道:「明明就是嘛,還裝個什麼勁……」
陌蜮銜瞧見他在一旁喃喃自語,又不悅了起來:「你一個人在那嘀咕什麼?」
「沒有!沒有!小寬子在說……」
驟然,他在不遠處瞧見了祁千凝的身影,趕忙欣悅地指了指那頭。
「殿下!您瞧!那不是追風將軍嘛!」
一聞祁千凝三字,陌蜮銜猛然來了興頭,激越地詢問道;「在哪兒!」
順著小寬子的聲音望去,但見對面的雅閣裡頭坐著的正為祁千凝,只見陌蜮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全然瞧不見適才的頹頹病態。
小寬子望見陌蜮銜如此情緒激昂的模樣,心頭的委屈更深了三分。
瞧瞧,一見到追風將軍便頃刻換了副面孔,還說不是來尋她的!
此刻,陌蜮銜只覺不虛此行,剛欲起身前去製造個偶然相逢的場景,然則瞬即之間他便面色一黑,滯住了前進的步子。
因為祁千凝的身旁還坐著一個男子,此時他正依偎在她的懷裡。儘管路途太遠瞧不清那男子的面孔,但陌蜮銜知道這男子定是秦觀,除去他也無人敢這等放肆了!
身旁的小寬子一瞧陌蜮銜這等架勢,趕忙小心翼翼地問道:「殿……殿下,那我們還去嗎?」
「去什麼去!本王何時說過要去了!本王只是來散心罷了,你要是再亂說本王便罰你去關禁閉!」
陌蜮銜將心頭的怒火渾然撒在小寬子的身上,但見小
寬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再也不敢言隻字片語了。
陌蜮銜瞧不入眼祁千凝與旁的男子親昵的舉措,急遽轉過身子坐下,復又品起了茶。
然則這回的心態並非悠悠無掛,而是憤憤不平了。
只見他呷了一口茶,瞬即將它狠狠擲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什麼勞什子的東西!簡直難以下咽!快去給本王換一盅來!」
小寬子支支吾吾,不安地道:「殿下……這……這可是店裡上好的龍井啊……」
「管它什麼龍井不龍井的!本王讓你換你去換便是,莫要說些廢話,還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給您換!」
小寬子一溜煙兒跑的飛快,唯恐陌蜮銜又給他下出什麼勞什子的責罰來。
一人獨坐的陌蜮銜更是氣憤難當了,只見他忍不住又徐徐轉了身,此刻祁千凝竟輕撫著秦觀的腦袋,嘴巴里似是在說些什麼。
他登時又想入非非,無法自拔。
這女人究竟和那渾小子在說些什麼!難不成是什麼柔情蜜語?這女人對本王可從未如此親昵過!她為何還要撫那潑皮兒的腦袋?他可比你小上兩歲!不趕緊尋出幕後真兇的線索卻在這兒調起情來了,這女人簡直是瞎胡鬧!
他的內心一團亂麻,不悅的情緒更加猖獗了。
只見他頗不順心,復又將手上的茶盞凌空砸向地面。
但聞『啪』一聲,那茶盞登時碎在了一人的腳邊。
抬眼一瞧,竟是蘇懷。
陌蜮銜怔了須臾,隨即趕忙斂去了慌亂的面色。
蘇懷亦是一愣,道:「彀碭王……」
陌蜮銜一直對那日酒醉之事心有愧疚,趕忙整理不寧的心緒走上前,詢問之:「蘇懷姑娘可否被碎片傷到?」
蘇懷擺了擺首,柔聲道:「殿下無需多慮,懷兒未曾傷到。只是……不知殿下有何不順心的事,竟發如此大的脾氣。」
陌蜮銜慌張了起來,囁嚅地解釋著:「無……無事,只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罷了,不足掛齒。」
蘇懷瞧他並無心思道予她聽,便不強求了,隨即似是憶起了什麼,但見她的面色霎時染上了一抹愧怍之色,繼而徐徐開口道:「殿下,上回是懷兒誤會你的為人了,還對您擺臉子,屬實是不成樣子。您是個高義薄雲之人,為救千凝竟將生死置於度外,懷兒乃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私心忖度您的熱腸了。」
救她?真是白瞎本王救她一遭了!如今這女人竟和旁的男子在那恬言柔舌,而與本王相處時不是辱罵便是捶打,陌蜮銜每每想到這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縱使內心千萬個嗔怪,然而他還是佯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淺笑地吐出幾字。
「蘇懷姑娘過譽了,本王並非高義薄雲之人,只不過追風將軍曾經襄助過本王,本王還個人情罷了。」
「懷兒瞧是殿下您過謙了,千凝姑娘時常說您是個冷麵熱心之人,懷兒瞧著也確實如此。」
陌蜮銜的面上瞬即染上了一抹喜色,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還算這個祁千凝有些良心,嘴裡總算吐出些悅耳之言了。
「對了,殿下,追風將軍一直在懷兒屋裡住著,您是否要前去探望一番?」
陌蜮銜心裡頭登時便應允了,畢竟這是蘇懷請她去的,可不是自己非去不可。
但見他面上吞吞吐吐,蓄意佯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罷了,罷了,本王既都來此了,便同你一道前去瞧上她一眼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的言語不咸不淡,甚至夾雜著一絲勉強之色,然則內心裡頭卻是激越蕩漾,暗暗期待。
當她跟隨蘇懷離那雅閣愈來愈近之際,雅閣里的場景亦愈來愈清晰地躍入在他的眼帘。
雅閣內,祁千凝與秦管的舉措實是不堪入目,秦觀一直倚靠在她的懷裡,面上的悅色難以遮掩。祁千凝亦是溫情脈脈,那是陌蜮銜從未在她面上瞧過的神色,至少在自己的面前從未展露些許。
他的心頭頓時漏了一拍,適才的悅色此刻也已渾然不見。
陌蜮銜將急遽的步子收了回來,徐徐地對一旁的蘇懷道:「蘇懷姑娘,本王身子不適,先行回去了。」
他竭力擠出一抹淺笑,配合上那難看的面色,蘇懷當真以為他是身子抱恙,便含笑道:「既然彀碭王身體不適,那懷兒便不留了,還望您好好照顧身子。」
兩人略微言了幾句客套之詞,陌蜮銜便帶著一肚子失意離了去,臨走時卻還不忘往祁千凝那頭瞧上一眼,可是這一眼卻讓心頭的失落更深了。
與此同時,秦觀正憑藉著他的年幼,毫無顧忌地向祁千凝撒著嬌。
「凝姐姐,你作何如此晚才通知阿觀你的住處。最近你出了這麼多勞什子的事,阿觀著急卻又瞧不見你。」、
秦觀沒好氣地嗔怪著,腦袋卻又像祁千凝的懷裡擠了擠,似是想要尋求她的安慰。
祁千凝並未推卻他的親昵,興許是他尚且年幼,亦或者是她已習慣了秦觀素來待她的舉措。
只見她撫了撫他的腦袋,頗為自然地道:「姐姐最近遇到的事實在太多,壓根抽不開身,阿觀莫要怪罪姐姐了。」
「好。」秦觀頷了頷首,將祁千凝擁摟的更為緊了。
恰在此時,蘇懷來到了此處。
「千凝,適才彀碭王預備要來瞧你一眼的,誰知他半路竟身子不適離去了,你改日還是應該前去探望一番,畢竟他是為了你傷成這副樣子的。」
秦觀一聞到陌蜮弦三字,不悅的面色瞬即涌了出來,還未等祁千凝答話,他便吵嚷著不讓她去探望陌蜮銜了。
祁千凝興許是覺得頭疼的緊,便無奈地答道:「好好好,姐姐我不去便是,過幾日我都陪著你耍。」
她全然將秦觀當作孩童來哄,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她都盡量滿足,至於陌蜮銜,反正那日瞧他神靈活現的,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去不去皆是一樣。
此刻,雅閣之外卻站著一人。
聽完這一席話后,但見他的眸子到底還是黯了下來,繼而輕步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