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崩潰
「請吧,薛將軍。」
秦觀挑釁地望著眼前人,愈發急不可待地想要瞧見薛植崩潰的模樣。
此時,只見薛植咽了咽口水,竭力擺出鄭重其事的神容,可內心的驚惶卻還是從他那激烈閃爍著的瞳孔中流露了出來。
「我薛植對天發誓,倘使……」
「薛將軍,您不要對在下發誓,去面對著淑妃娘娘肚裡的孩子發誓吧,您要是敢於面對,敢於發誓,便也證明了在下適才的那番言辭只是無稽之談。」
在秦觀的引誘下,薛植竟當真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秦惜文的面前,秦惜文那張獰惡的面目直對著他,眼眸中更是洋溢著莫名的不確定與惶恐,她既期待眼前人能發下這誓言,卻又害怕他說出這句詛咒。
如今是是非非,秦惜文已然分不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肚裡懷著的究竟是誰人的骨血,縱使她強烈地堅持著這乃是陌氏皇族,但這希望如今瞧起來似乎又極為渺茫,秦惜文只能將這渺茫的希望寄託於眼前人之身,只要薛植能坦然地說出誓言,那她便也能相信自己肚裡懷著的確確實實乃是陌家骨血,乃是南越江山來日的正統繼承人!
可是,如今這面對著她的男子流露出的卻是煞白的面色,游移不定的目光,還有那額上的汗,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挑撥著秦惜文那根脆弱的神經,她面目猙獰,希望能將眼前人的驚惶嚇退,可是她愈發獰惡,薛植的神容反而更為急促了起來。
終於,秦惜容忍無可忍,只見她一把拽住了薛植的衣領,近乎逼問似地催促道:「你還愣在此處作甚!快些發誓!快些證明本宮的孩子不是你的!本宮的孩子本就是陛下的骨血!」
秦惜文的催促更叫薛植眩暈,如今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要去公然詛咒一個孩童,更何況那的確是自己的孩子啊!他無法想象倘使上天有靈,真叫這詛咒靈驗了該當如何?那豈不是自己親手毀了自己孩子的來日?自己簡直是個殺人兇手!
恐懼,焦灼,催逼,各種情緒強壓於薛植的心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弦好像即將便要徹底斷裂一般,由於這種心緒,甚而連他的病體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嘖嘖……不會吧,不會真的是他們的私通子吧……」
「噓……小聲點!你腦袋不想要了!」
竊竊私語不斷傳入秦惜文與薛植的耳中,他們二人的面色更是在這些難堪的言辭之中變得更為古怪起來,薛植只是慘白震顫,而秦惜文卻已然瞪著一雙凶目,開始耍起自己的威風了。
「本宮看你們誰人再敢胡說!本宮要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往昔的美嬌娘終露出了醜惡的嘴臉,她那醜惡的模樣倒同儲烈有的一拼。
那群竊竊私語的下人們到底是止了口舌,畢竟何人也不想同一個情緒失控的瘋子計較,如今秦惜文所展露在人前的幾乎同那冷宮中的瘋人無異了。
「說啊,快說啊,難不成薛將軍這是默許了?」
秦觀趕忙為這焦灼的氣氛再添幾把烈火,秦惜文當即將兇狠的目光投向他來。
「今日,我薛植在此發誓,倘使……倘使淑妃娘娘肚裡的孩子是我的,便詛咒他不……不……」
『不得好死』四個字始終未曾從薛植的口中吐出,無論秦惜文怎麼催逼,薛植也似乎是鐵了心不肯言說了,他只會囁嚅,從不敢完整地將這詛咒說到底。
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一個忠厚之人去詛咒自己的骨血,那豈不是難如登天?
他的表現令秦惜文大失所望,女子狠狠搖動他的身子,逼迫著道:「你說啊!說啊!繼續說下去啊!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麼!這是本宮的孩子,無論出了什麼事本宮自會擔待著!你倒是說啊!」
「娘娘!您肚裡還懷著小皇子呢!可千萬不能情緒激動啊!」
一旁的春杏連忙勸說了起來,然而秦惜文卻始終沉浸在咒罵薛植的困苦裡。
此時,事態幾乎已然明了,也只有這二人仍舊在自欺欺人地上演著只有他們二人被蒙在鼓裡的戲碼,一旁之人早便流露出鄙夷的神容,相信了淑妃娘娘肚裡懷著的絕非皇族骨血的事實。
「好了,如今事情已然顯而易見了,淑妃娘娘肚裡懷著的根本就不是陌家的種,那您留在此處也無任何意義,我到底不是皇上,無法對您下出什麼罰則,可你們二人卻必須要離開此處,趕緊收拾東西滾人吧,這是我對你們最後的仁慈。」
秦觀不想逾越自己身為人臣的本分去砍下本不該由自己所砍的腦袋,但是如若他將秦惜文趕出去,想必陌蜮銜知曉后定會開心自己幫他除掉了一個心頭大患。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胡說!你在胡說!本宮是後宮之主,是你們天子的后妃!本宮肚裡懷著的乃是你們來日的天子!你們竟敢對本宮無禮,去聽信一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歹人的言辭?你們可真是抬糊塗了!如今要滾的也就只能是你滾!你這外來之人,早就應該滾出皇宮了!你憑何呆在此處!」
「我憑何呆在此處?那便憑我是南越天子真正皇后的友人吧,就算給了皇后的面,我也應該留在這裡。」
「你說什麼糊塗話!陛下哪裡來的皇后,陛下只有我一個女人!」
「他是只有一個女人,可自始至終都不是你秦惜文,而是那位威風凜凜的追風將軍,而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空有一副皮囊,卻是個蠢的,南越皇宮可不需要你這種女人。」
秦觀的面容一直未變,那挑釁的譏諷之意永遠在他面上掛著,毫不避諱地將秦惜文的驕傲踩在腳底。
此時此刻,破罐破摔的秦惜文對秦觀的忍耐已然達到了臨界點,她無法接受這男子繼續耀武揚威下去了。
下一刻,但見秦惜文一把抽出了身旁侍衛的利刃,旋即猛地向那還在得意淺笑著的秦觀襲來,那雙陰鷙的眸子竟散逸出驚人的力量,使得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變得像一個武士般孔武有力,行徑更是迅捷得駭人。
為了尊嚴的一刃狠狠刺來,卻也同時是不自量力的一刃。
秦觀當即橫閃奪過女子手中的危殆,繼而使出狠戾一腳落於其胸,淑妃娘娘當即被踢出了三米開外,秦觀已然手下留情了,否則那一腳必然得落於秦惜文的腹部,說不定來個母子雙亡的慘劇。
「娘娘!」
「淑妃娘娘!」
此時,疾呼聲不絕於耳,而那秦惜文卻滿面煞白地躺在一方血泊之中,清晰的痛楚感向她襲來。
「救……救救本宮的孩子……救救本宮的孩子……」
她已然無一絲力氣去同秦觀繼續爭辯了,那最後一絲力氣便也只能用來呼救,腹部的劇烈疼痛讓她徹底意識到自己身為人母,應該時時刻刻替肚裡的孩子著想,為何方才偏得同一個不值得的人置氣呢?
「淑妃娘娘……」
此刻,薛植徹底得以從驚悸的情緒中抽出神來,他下意識地一把握住秦惜文的手,瞧著她今刻的慘狀,疼惜不斷在其心間蔓延。
「對不起……對不起……」
薛植的道歉與親密的舉措令秦惜文不安,她盡全力將自己的手從男子的手中抽出,哪怕至到今時,秦惜文也不肯承認這孩子是身側男子的骨血。
薛植顧不及心寒,如今遍佈於其胸的乃是滔天的恨意。
但見他猛然轉首,從未有過的陰森從他的瞳孔中漫溢而出,失卻理智的他拔出利刃,奮不顧身地直襲秦觀而來,這一刻,薛植忘卻了身上的傷勢,本不屬於病體的力氣因為強烈的恨意頃刻洶湧而出。
「歹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秦觀當即發出一聲冷笑,腰側的劍刃早已蓄勢待發了。
「殺了我?那你便試試看啊。」
秦國邊境某個山洞之中。
陌蜮銜的傷勢雖還是嚴峻,倒也無法頃刻致命了,祁千凝一直悉心照料著他,在這山洞的日子實在叫二人都有些割捨不下,畢竟這是他們此生所擁有過的為數不多的安寧。彼此只有彼此,世外夫妻,樂得逍遙。
「凝兒,朕不想離開此處了,怎麼辦?」
陌蜮銜蓄意撒嬌著說道,從前的精神氣兒再度融於眉間。
「你快些起來!不要扭扭捏捏的,陌蜮銜,你可得記住,你是一國天子,如今朝中那麼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你可別在此處同我兒女情長的。」
祁千凝嚴冷的斥罵道,可如今甚而連這斥罵也充斥著莫名的愛意,她似乎再也兇惡不起來了。
「那你攙扶著朕,朕要你攙扶嘛!」
祁千凝只覺好笑,眼前這身材硬朗的天子背地裡竟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待女子將他如願攙扶起來之後,陌蜮銜卻故意使懷猛然栽入了女子的懷中,緊接著又一次撒嬌撒痴了起來。
如今的陌蜮銜便是仗著祁千凝的愛,在她面前做作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