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刀槍見血

第286章 刀槍見血

()第286章刀槍見血

穆順這麼一說,眾人低下頭來。

其實,大家並不是想違抗時穿的命令,他們只是不想殺人而已。

只是這份心理障礙必須破除——軍隊不敢殺人,這算什麼軍隊?

時穿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的說:「破賊有賞,縱容叛匪作亂,崔庄整個莊子就是叛匪起事的基地,所以,等會兒把團練召集上來,敢向盜賊動一刀一劍者,賞一貫;

曾與盜賊在村口相鬥者,賞十貫;

陣亡者燒埋銀子三十貫——把那三人俘獲的盜賊押上來。」

說完這話,時穿望了一眼穆順,穆順連忙起身離去。不一會,被俘盜賊押上來了,同時抬上來的還有兩個碩大的籮筐,籮筐里轉滿銀錠。

盜賊們自然罵聲不停,將死之人能說些什麼,無非是死為厲鬼也不放過時穿,這倒讓時穿一聲輕笑:「活著都無奈我何,死後其奈我何?

哈哈哈,若死後有靈,你們生前罪惡累累,不怕債主討債,死後閻王清算,還敢找我這陽壽之人麻煩,莫非以為閻王也聽你們指派?」

正在這時,一隊隊團練整隊進來,首先進來的是曾在村口與幫襯們相鬥的那隊團練,聽到時穿的話,他們臉色稍好點,等時穿一指被俘的三人,對他們說:「古人說:功名但在馬上取。如今你們的『功名』就在那裡,動手吧。」

大多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白天受傷的幾位團練怒火添胸,情不自禁撲了上去拳打腳踢。時穿臉一沉,穆順趕緊提醒:「刀,用刀,拳頭不算錢。」

時穿在旁邊冷冷的添上一句:「拳頭,女人的武器——打一拳頭扣十文錢,數著。」

崔小清聽了這話,幽怨的剜了時穿一眼。

當第一刀落下后,以後的就簡單了。

「賞」,在盜匪長聲慘叫中,時穿的聲音裂雲穿石:「一刀賞一貫錢,上報官府的文書上,將記錄你們與盜匪奮勇搏殺,砍中盜匪一刀的事迹。」

這麼簡單?!

其他的團練還在猶豫,穆順已經從籮筐里取出銀兩,白花花的銀鋌一兩一塊,凡是刀槍沾血的,每人分到了一塊,絕不拖延,而且也絕不詢問詳情……

眼前的厚賞,以及反覆強調的事後官府記功,終於讓團練動了。一隊隊團練挨個排著隊,喜不滋滋的夾著刀槍上前,讓自己的刀槍沾上血,而後依序向穆順領賞。緊接著,穆順又現場發放白天參與搏殺的賞金,明晃晃的銀鋌晃花了團練的眼睛,不曾參與的團練露出明顯嫉妒的目光,東張西望,神情饑渴。

「現在,第一排去前村的路口,自己排好班次,把守那兩條路口,怎麼做,不用我說了吧;第三排去守村後路口,第二排隨我巡邏村內,崔家、時家家丁,各自留下守護門戶的,剩下的都隨我上街」,時穿站起身來向外走,施衙內拽住時穿的袖子,低聲說:「我帶了二十名家丁,都給你……我跟你一起去!」

時穿表情很平靜:「早就等著一天了,敢把造假作坊建在我的門對面,哼哼。」

施衙內一邊尾隨時穿向外走,一邊低聲說:「我帶的人配備了十桿火槍……原本按計劃,漣水軍派來的軍漢會堵住崔庄的各個路口,一邊監控你,一邊防人逃出去,所以你手裡千萬要留些應變的人手,防備漣水軍生出邪心。」

時穿止步,轉身詢問穆順:「家丁們都準備好了?」

穆順低頭回答:「家中受過火槍訓練的黑仆三十人,本地佃農十人,僕婦十二人,火槍都以裝填完畢。」

時穿望了一眼低眉順眼立在他身後的崔小清,吩咐穆順:「你留在家裡,調僕婦與佃農到崔園來,把那些姑娘也到安置在崔園,萬一起了戰亂,你別管身外之財,給我全力守住崔園,保證人沒有傷害。」

穆順低頭答應,施衙內詫異的望了望時穿,再望了望崔小清——替別人做主還則罷了,到人的家中,還要把自己家裡人轉送別人家裡安置,一點不徵求家主的意見,你時大郎也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吧?……哦,家主崔姑娘依舊低眉順眼,沒見到不悅的神情,彷彿這一切天經地義。

施衙內暗自點點頭,不再說話。

時穿再停留了一會兒,安排好家中事務,等裝備火槍的黑仆也到位了,他閃過身去,看著僕婦與佃農背著火槍魚貫而入,順便對姑娘們打著招呼,安慰好她們后,這才走出崔園。

崔園門口的那尊巨型假山石還在,崔小清一直不讓搬動它,就在假山石前,崔小清止住腳步,柔聲與時穿告辭:「郎君,珍重。」

時穿拱了拱手,轉身面對列隊整齊的團練與黑仆,稍作停頓,他下令:「去吧,封鎖村口。」

五鄉團練當中,有一個鄉的團練已經趕來增援,去除兩個排封鎖村口后,時穿手裡還有一個排、外加外村團練三十人、黑仆三十人,總計約百十人的兵力,領著這些人巡視村中一圈,沿途安排一些外村團練站崗放哨,時穿的隊伍漸漸靠近了方家大院。

團練不屬於朝廷正式的軍事組織,只是一個地主武裝而已,所以團練的編製比較混亂。朝廷以文御武,團練使多是由貶官或者縣官擔當,比如蘇軾在貶謫黃州時,就曾擔當過黃州團練使,但這種團練使,朝廷依舊不發薪水。

因為宋朝庭這種體制,所以各項團練基本上不認識自己的「團練使」,許多團練使甚至人在京城,從未見過自己名下的團練——如此一來,各地團練基本上都落在教頭手裡,或者當地鄉紳手裡。

因為這種關係,團練中的組織架構也是混亂的,但大多數團練都是遵循朝廷禁軍廂軍的編製方式,他們這麼做,一是因為想象力貧乏,不可能獨創出另外的軍事體制,同時又嫌前朝的均是體制老化、晦氣,所以直接採用了朝廷現成的編製方式。

朝廷是不給團練發薪水,發武器,甚至不管訓練,所以在編製上也任由團練發揮。鄉人嘛,總免不了一個攀比心理,故而在朝廷看不到的情況下,喜歡悄悄的偷換概念,給自己加上各種名目的超標官銜,比如:朝廷里指揮十個都的軍官稱之為「指揮使」;到了團練裡頭,指揮兩個都的士兵,也敢自稱「指揮使」。當然,這種指揮使朝廷也跟不承認。不過,這並不妨礙向人炫耀。

時穿的團練採用了近代軍隊編製,以十人為一個都,設都頭;五個都為一個排,設排頭,也稱排長——但鄉人則稱排長為「指揮使」。這種稱呼既然連朝廷都不在意,時穿也就閉上眼睛了。

百十人一路巡邏下來,雖然安排了四五十人作為崗哨,但在經過時穿宅院時,施衙內招呼施氏家丁填補上,等到了方家大院門前,依舊有大約百人的兵力,時穿站在方家大院門前,這是,方宅大門緊閉著,門裡燈火通明,門縫裡不時閃動著人影,時穿聽了一會兒,發覺方家似乎不打算開門詢問,他轉身問余家的排頭。

「白日進去了多少人?」

余家的躬身回答:「一大早村口發生械鬥后,再入村的老實了許多,村前村后,自稱找方家的客人有七八撥,除去幾撥確實是來討要作坊欠賬的,有三撥客人,約二十三人進入方家,而不未曾離開。」

「做得好,你很仔細」,時穿隨口誇了一句,而後沖黑仆大聲吩咐了一句,黑仆們動作整齊劃一的取下肩上的火槍,分成三排站立,槍口瞄準大門。

「後門堵住了嗎?」時穿再問。

余家的輕輕搖頭,時穿立刻吩咐:「你帶三個都去堵住後面,你排里另外兩個都負責巡邏側牆,萬一有人逃出去,不可死斗,纏住就行,我另外增援你們。」

余家的排頭領著團練告辭,接下來,門口處只剩下三十名黑仆,以及施氏家丁二十人——這些人裝備著四十桿火槍。

門口鬧成這樣,時穿連續派出人堵截後門與側牆,方家大宅依舊沒開門。時穿又等了一會,等到後門、側牆連續傳來就緒的哨音,他站在原地,扯著嗓子喊:「方員外,打開大門好商量。」

門內立刻傳出一個聲音——不是方員外,是方家現任的族長。

「什麼事,深更半夜的,有事明天說。」

時穿冷冷一笑:「方員外,今日一早,村口有數人拒絕盤查強行闖村,傷了數個團練,他們入村前說是來找你的,快把門打開,好商量。」

自清晨村口衝突后,方員外一直躲在家中,再不曾露面。這時候,似乎他還不打算出頭,依舊是方家族長說話:「教頭,天色已晚,明天,我明兒去你家說話。」

時穿輕輕搖頭,繼續扯著嗓子喊:「方員外,被俘的三個人已經招了,另外被殺的幾個,海捕文書上個個有份——你出來說話。」

門內傳來一聲譏笑:「時大郎,你也是大將出身,自然知道事理——我家宗親便是認識幾個江湖人,又怎麼地?犯法了不成?」

宋代是個宗親社會,在這個宗親社會裡,收容自己犯法的親人不是罪,而是人類道德之一:「悌」。所以宋代官府跟所有普通人類社會一樣,沒有窩藏罪。所以,即使方舉人犯法,方族長也敢收容他;所以那些匪類,只要方舉人咬定他們是自家親戚,誰都拿他沒辦法。

可惜方員外犯下的是謀反罪。

時穿還想扯幾句,幾個僕人抬著籮筐上來,並低低的彙報說:「李大郎說你需要這個。」

李大郎是海公子的化名。

籮筐內是炸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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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鬧蜂忙宣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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