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布老虎
似乎有了元壽之後,竹子院一直是這樣亂烘烘的,他有力的哭聲,加上一屋子圍著他轉的人們忙亂的腳步聲,構成了這幽靜院落奇異的景觀。
只是滿月之後,我覺得元壽更愛哭了,一點點的不適,他總要哭得驚天動地,我憐惜他,連同本來該憐惜弘昌的一道都給了他,所以,只要他哭,我就一直抱著他,不論白天深夜,也不論我原本在做什麼。
於是他哭,總是要我抱著才能止住,而安撫他,被他依賴,已經漸漸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只是,這次,我這個做母親的,在這個時候,卻被遠遠的隔開,完全插不上手。
「還是我來吧。」我坐穩后已經沒有那樣暈眩了,見奶娘仍舊沒能讓元壽止住哭聲,不免有些著急,想看看孩子怎樣了。
「讓他們來吧,這點事都做不好,還留著有什麼用。」胤禛卻制止我,冷眼看奶娘額頭上細密的汗。
「可是他在叫我。」我急了,推開胤禛壓著我的手,就預備要下地。
「曉曉,」胤禛猛的伸手,用力將我抱住,按在懷裡,「他滿月了,所以現在也要開始學會,痛了、傷了,不能一輩子賴在額娘懷裡。」
「你在說什麼,他還那麼小,元壽還那麼小。」我忽然就哭了,因為我已經不能忍受元壽的哭聲,只是我掙不脫胤禛的懷抱,只能胡亂的用手打他、推他。
「這樣你也不能忍受,那——」他欲言又止,終於揮手,讓奶娘和其他人退出去,才把我推回在床上,「分離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每一對母子必須要通過的考驗,就當——就當這是你們的第一課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得到我的安慰,元壽的哭聲一直回蕩在院子里,有洪亮到嘶啞,一聲比一聲更加委屈。
「他還只有一個月,你不能這麼對他。」我拉住胤禛,「把他抱回來,再這樣會哭壞的。」
「你多擔心自己吧,你的身子一直也沒休養過來,這些日子,讓元壽和奶娘睡吧。」胤禛拉開我的手,提高了聲音說:「來人!」
小星和桃兒都低著頭進來,只聽他說:「好好照顧你們主子,出一點差錯,都仔細了。」
屋子裡一時變得冷森森的,兩個小姑娘被胤禛嚇得半死,只知道過來死命的按住我,而我也放棄了掙扎,任她們的手用力的捏在我的手臂上,那裡再痛,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看著他幾步走到門口的背影,我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地,冰冷得無所依託,這一年來,我究竟是被他營造的假想騙了,還是被自己希望平靜安穩的心騙了?眼前的這個,才是本來的他吧,上一秒還捧在手心如珠如寶的元壽,轉眼間,也可以這樣無所謂的任他號哭。
看看,我讓自己陷進了怎樣的進退兩難中。
這是我的報應吧,我不能原諒胤祥在我生死未卜時的再娶,連帶著拋下了幼小的弘昌,這一定是老天給我的報應,讓我也不能親眼看著元壽長大。
有得有失,有欠有還,果然。
喉頭很甜,我無力的任她們按我躺回床上,心裡卻有些糊塗了,我明明沒有吃糖呀?
失去意識之前,我只覺得有粘稠的液體,不受控制的從我的口中溢出。
再清醒時,我並不意外看到胤禛,大約我真的病了很久吧,因為他看起來很糟糕,眼睛布滿了血絲,下巴也有了胡茬子,若是沒有他那樣冷漠的將元壽帶出去的事情發生,眼前看到的,該讓我很感動吧。
只是,如今,我沒有感覺了。
元壽仍舊躺在我的枕邊,沒睜開眼睛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奶味,只是我卻沒有馬上去看他,因為我是如此急迫的想要證明另一個事實。
「你覺得怎麼樣?」胤禛見我睜開眼睛,忙站起來,從放在一旁的一隻壺裡倒了什麼端過來,要我喝下。
我微微側了側頭,於是他說:「你身子很糟,這個湯是大夫開的,囑咐你醒來就要喝的,乖,聽話,喝了它。」
我不肯,只緊緊閉著嘴唇。
「你在彆扭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胤禛見我一味的抗拒,火了,「你這樣和自己過不去,不就是要我按你的要求做,你要這樣的順著孩子,我也答應你,元壽以後想怎樣就怎樣,我再不把他帶走,強制糾正他的毛病,你還要什麼,你說!」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開口,才發現,要大聲的問他,幾乎是不可能了。
「你問,我知道的一定答,然後,把這湯喝了。」胤禛見我開口,嘆了口氣,放下碗坐下,看著我,「你問吧。」
「元壽是你第幾個兒子?」我問,這是我最擔心害怕的事情。
「我告訴過你,我之前只有一個兒子,現在,他當然是我第二個兒子。」胤禛皺眉。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加上你夭折的兒子,元壽排行第幾?」我用力讓自己說出這一長串字,然後喘成一團。
「元壽應該排行老五,只是之前有個不滿兩歲的孩子沒記入玉牒,所以,他現在是老四。」胤禛回答,然後端過碗來,遞到我的唇邊,「你問的我回答了,現在喝了它吧,你要繼續生氣也好,要怪我罵我都好,總先要有些力氣才行。」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什麼,我只是被這個答案嚇到了,元壽排行老四,那他……
我記得的,歷史上記載的很清楚,高宗純皇帝,諱弘曆,世宗第四子,母孝聖憲皇后鈕祜祿氏。
淚水終於大滴、大滴的滾落,這就是結局嗎?
轉頭去看睡在一旁的嬰兒,蘋果一樣的臉蛋,恬靜的睡容,我曾經以為,欠弘昌的,我可以全部補償在他身上,卻原來,我錯了,這個孩子,早已註定了不能也不會屬於我。
這一刻,心裡惟一的希望就是,雲珠,雲珠如果生的是一個男孩的話,那麼,元壽就可以擺脫帝王的命運,成為我一個人的孩子,他沒有正式的身份,不記入玉牒也是正常的,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機會,帶著他,遠走高飛了?
對了,離開,地位尷尬如我,再沒有比離開更適合的選擇了,我走了,歷史才會沿著正確的軌道前進,只有我走,他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吃飯,用力的吃飯,忍著噁心吃藥,吃每一碗葯。
離開需要體力,而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體力。
我的身體的確比我能夠想象到的還要差,兩個大夫私下裡說,能保住命已經不錯了。碰巧聽見的時候,小桃的臉都嚇白了,而我,卻只能苦笑。大夫說我曾經自高處墜下,頭和內臟都有損傷,又接二連三的受到刺激,氣血兩虧,本來生育雖然危險,卻是復原的最好時機,結果,又出了岔子,其實這些,我自己何嘗心裡沒數。
不過,這也只是他們私下的交流,正式面對我的時候,說辭就又是一個樣了,從他們的言語中,我隱約聽出了胤禛似乎在威脅他什麼,大約是扣住了大夫的家人吧。我如今也只能祈禱,這大夫的家人並不知道他在給什麼人瞧病,這樣,將來,也許還有一條活路也不一定。
我的身體終於還是有了起色,多半是因為年輕的緣故吧,加上用的葯都是好的,補品也吃了很多。
在我養病的這段期間,我開始留意竹子院的一切,這裡的人手,這裡的道路,甚至這裡夜晚值更巡夜的人每天經過幾次,我知道,距離離開的日子近了。
也許胤禛確實是愛我的,對我與眾不同,但是,同時,他的心又是孤冷的,高高在上而不允許人觸碰,這樣的男人,可以依靠,卻又不能依靠,因為他最安全也最不安全。
何況,我實在厭倦了要依靠一個男人的生活,雖然我沒有什麼本事和能力,不過,這樣仰人鼻息的日子,夠了。
我不打算再過這樣的生活,小心翼翼,或是委曲求全,我只想帶著我的孩子,去過一點自己可以掌握的生活,這樣就足夠了。
這期間,我知道胤祥又病倒了,仍舊是去年的舊疾。
記憶中,胤祥似乎就從來沒有生過病,最初相識的時候,他雖然沉默,卻健康而體力充沛,康熙也曾經說他精於騎射、發必命中,弛驟如飛。這樣的人,我不能想象,如今他卧倒病床,該是怎樣一番光景。
因為胤祥的病,胤禛最近很少來這邊了,我不知道他是覺得對自己的弟弟有愧,亦或是正忙著照料胤祥,不論哪種也好,對我,我知道,都是一種解脫。
我不必擔心午夜夢回,會忽然叫著胤祥的名字驚醒,同樣不必擔心,在寂靜無人時的忽然淚流滿面。
事事如棋,沒有人能預料到下一局的勝負如何,同樣,也沒有人能預料到,人生的聚散離合。
要怎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腳步,不在某個深夜跑出這翠綠的牢籠,跑回到他的身邊?
又要怎樣,才能讓自己不後悔,當初就那樣放開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我只能讓自己選擇,在我有力氣的時候,遠遠的離開。
我不想胤祥知道這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不想,我已經註定不能陪伴在他身邊,所以我惟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至少要為他顧全他的兄弟之情,顧全這段情,不僅是他苦難歲月里惟一的慰藉,也是他未來能夠一展抱負的通途。
如果有選擇,我知道我們都不會選擇這樣的結局,只是,到了如今,這已經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元壽一直安靜的睡著,夜裡他很少醒,除非是非常餓了。
我喜歡看他吃奶的樣子,因為吮得那樣的急,嘴角常常會溢出白色的奶汁。小小的臉,吃奶的時候總是閉著眼,神情看起來專註而幸福的,初生的嬰兒總是這樣容易覺得滿足,因為他們要求的實在很少吧。
自從用心吃飯吃藥後,我開始可以在院子中走動了,盡量多的做運動,是我為自己的離去做的重要準備,我不知道胤禛的這座竹子院外,還有多大的院子,還有多少亭台樓閣,但是我聽小星說起過,竹子院不過是這座別墅的一角而已。
說起來,我的清醒,換回的不僅是我對胤祥的記憶,同時回來的,還有我並不多的知識和常識,我當然也知道,我現在的位置,便是後來舉世聞名的圓明園了。
竹子院的建築清雅脫俗,處處透露著精緻和自然的渾然天成,我有些不能想象,這樣的巧奪天工,會在百多年後,毀於一場搶掠的戰火中。
我不知道歷史能不能夠被改變,只是,我知道,我的人生,正等待我自己來扭轉和改變。
在後來的很多年裡,我還不免時常笑自己曾經的天真,很多事情,又怎麼是我一相情願能夠扭轉的呢?特別是,當我面對的人,是胤禛.七月初,胤禛又開始如常的出入竹子院,元壽依舊愛哭,而我依舊不厭其煩的哄他。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元壽這陣子明明很少見到胤禛,小孩子對人的記憶通常不深,幾天不見忘記了也正常,只是,他卻那樣親近胤禛,親近到有時候我都嫉妒了。他在胤禛懷中的表情,就彷彿天天陪伴在他身邊的不是我,而是胤禛一樣。而且,上次胤禛將他抱走,害他哭啞了嗓子的事情居然也沒有一點痕迹留下,怪小孩,從小就知道拍他阿瑪的馬屁。
於是我生氣的叫元壽「小馬屁精,」我記得曾經,我身邊的人經常這麼叫著會來事,招人喜歡的孩子。
「沒有人像你這樣,會生這麼久的氣,」胤禛坐在一邊,見我這麼叫元壽,微微笑著,伸手過來攬我,只是手剛剛伸到,就被我閃開了,於是只能訕訕的去抱元壽。然後對孩子說:「阿瑪的心肝寶貝,以後不能像你額娘這樣小心眼,總生阿瑪的氣,不然,阿瑪就不寶貝你了,知道嗎?」
我咬緊牙才沒有笑出來,我不敢讓自己笑,也不能笑,已經決定的事情,就要堅持去做,我既然可以離開胤祥,那麼,我同樣可以離開胤禛,不能心軟,更不能……更不能為了他幾句甜言蜜語心動,因為我已經輸不起了,我不想再糾纏在這是是非非當中,只願可以離去,從此自由自在。
元壽終究還只有不到兩個月大,被胤禛抱著,格格笑了幾聲,就紅著小臉,開始微微掙扎了,這個表情我熟悉,一般只有在他要便便的時候,才會如此。
胤禛不明就裡,仍舊親他逗弄他,我也不點破,想看看胤禛出糗的樣子。
果然,片刻之後,元壽忍不住尿在了胤禛身上,早晨給他喝多了水,這會……
雖然胤禛已經有過幾個孩子了,但是我猜測,這樣的情形,他絕對是第一次遇到,看著他抱著衣衫單薄的元壽,一時不知道是該把孩子放下,去整理衣服,還是繼續抱著好。臉上的表情也滿複雜,元壽卻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尿完之後照舊哈哈的笑著,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笑,胤禛臉上的神情馬上變了,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他親了親元壽,將孩子放入我懷中,才說:「這個臭小子,還真不客氣」,一邊叫人進來。
他長時間住在竹子院,這裡一應的衣物都很齊全,自有人服侍他換過,一時元壽也到了吃奶的時間,奶媽將他誘走,偌大的空間,便只剩下我們兩人了。
「曉曉,你知道嗎?元壽出生到現在,我還是頭回看你這樣高興。」胤禛湊過來,我起身要避,卻被他按住,動彈不得,「我做錯了,我不該把元壽那樣抱走,只是你病也病了,鬧也鬧了,讓我擔心得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你說,你還要氣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知道,」收起了笑,我低頭不去看他,心裡卻有一種濃濃的悲哀湧上心頭,我害怕這時的胤禛,害怕他不冷漠的神情,害怕他這樣溫柔的說話。
「別鬧了,曉曉,我只想你開心,我做什麼都是希望你和孩子幸福,」胤禛將頭埋入我的發中,「你知道嗎?剛剛看你一笑,我忽然想起烽火戲諸侯的典故了,以前在上書房講這個典故的時候,總是說紅顏禍水,又說周天下就是這樣毀在一個昏君手中的,我剛剛卻忽然明白了幽王。」
「明白了什麼?」我不解。
「原來為了讓心愛的女人笑一下,什麼江山,什麼社稷,什麼千秋功業,都可以通通拋到一邊不去想。」胤禛說著,手也用力將我更深的抱在懷中,「剛剛我一直在想,要是我們就這樣忽然變老了,該多好。」
我的指甲深深的陷進了掌心,半晌才說:「我不要變老,頭髮班白,牙齒掉光了,好醜。」
「傻瓜,人總會老的,那時候我們什麼都不做,就每天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陽,然後看元壽的孩子在我們身邊跑跑跳跳的,多好。」胤禛說著,語氣溫柔。
「我從來不知道,你有一天會說這樣的話。」我說,卻又覺得有些不妥,只能暗自咬著嘴唇。
「我也是人,這樣不對嗎?」他繼續說。
「沒有,只是不習慣。」我只能這樣回答他。
「傻瓜。」他笑,抱我躺在床上。
「不要!」感覺到他的喘息粗重起來,我抗拒,掙扎著想要起身。
「別動,乖,你不要就別動,」他忽然說,嗓音有些粗重,我趕緊停下,他卻一把抓過涼被蓋在我們身上,在我又想起身時說:「乖,你不要就不要,現在,讓我歇一會,就一會。」
這些日子我時常會想,胤禛發現了什麼也說不定,他一貫就比我深沉而聰明,沒有什麼事情能瞞住他的眼,如果他的兄弟們聯手仍不是他的對手,又何況於我這樣一個來自未來的簡單女子。
只是,他卻什麼都不說,用力維繫著我一切如故的生活。
一切都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從我拒絕他親熱的那天之後,他照舊每天來這裡,照舊經常住下,只是,卻恢復過了過去那種看書到深夜的習慣,因為他看書看到深夜,所以早晨是我時常發現他歪在暖炕上,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當然,我知道,僅僅是看起來。
我知道,如今,我們都不動聲色,在等待著最後的結局,是的,等待。
「曉曉,有時候我發現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對你才是最好。」一天,他忽然說。
「是嗎?」我正在給元壽縫布老虎,一邊看著針腳,一邊看著床上的孩子,回答得漫不經心。
難得這小子醒著也不鬧人,就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我,「乖寶寶,很快就好了,你就有大老虎玩了。」我逗他,晃著手裡已經有了八分雛形的老虎。這還是我當年跟電視學來的簡易做法,做過幾次,很熟練,不過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做給自己的孩子玩。
想到孩子,心裡忽然一酸,弘昌小小的臉又似乎在我眼前晃動,我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就是想做一個布老虎哄他,又怎麼能夠呢?
走神的功夫,不留神元壽怎麼就伸出小手來拉我,快三個月的孩子,手腳都有了力氣,這一拽,我手中的針就刺了個空,直直的插在我的手上,而那還拽著線的布老虎,則掉在了元壽的臉上,許是碰了眼睛,孩子哇的哭開了。
「寶寶乖,怎麼了?」我趕緊拿起布老虎,將針插上,正要抱元壽,一旁已經伸過一雙大手,抱過了孩子。
「傷到哪裡了?」我心急去看。
「沒事,那麼軟的東西怎麼會傷到。」胤禛說,一邊晃了晃元壽,果然,這小子哼了兩聲,不哭了,「就會跟額娘撒嬌,壞小子。」胤禛親了親他,放下,才問我,「手還疼嗎?」
針在我的手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孔,和一滴鮮紅的血,剛剛我沒注意,血就染在了布老虎身上,我皺了皺眉,有些惋惜,這個我可弄了幾天了,元壽這小祖宗不好伺候,和他搶時間也不容易。轉念想了想,弄上了也不能洗了,不如,當成老虎身上的一朵梅花斑點好了。
不過這個想法我可沒敢說,因為老虎做成后,胤禛笑了很久,我猜他想說的是,「你這是老虎還是小鹿?」不過他笑過後卻說:「我的孩子是皇宮內外,最幸福的孩子。」
「幸福嗎?」元壽午睡的時候,我摸著他柔軟的發,輕聲問他,自然沒有得到回答,小傢伙只在我將手指滑到他臉蛋的時候,下意識的想用嘴去吮,小嘴也配合著作出吮奶時的動作。
「小豬寶寶,」我好笑,輕輕颳了下他粉嫩的小臉蛋,然後躺在他身邊,一會,居然也睡著了。
醒來時,身邊卻不見了元壽,我驚了一身的汗,從床上跳起來,鞋都趕不急穿就想跑出去,卻在走了兩步后,看到胤禛正抱著孩子一臉錯愕的看著我。
「做了個噩夢,」我臉一紅,訕訕的退回床上,胤禛神色卻有些異樣,只炯炯的盯著我。
「抱走元壽也不說一聲,我還……」我有些生氣,看著他走過來將孩子還我,不免抱怨。
「曉曉,你太緊張了,其實你不必這樣,孩子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胤禛說。
「我知道,只是睜眼看不見他,有些不放心。」我把頭貼在元壽小小的身子上,聞他身上甜甜的奶味。
胤禛沒有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退回到書桌前,繼續讀他的經書了。
進入八月,我終於把竹子院所有的情況弄清了,雖然外面的世界依舊不可知,不過我想,我既然能夠一個人從塞外回到京城,那麼也可以一個人走更多更遠的路吧。
只是,後來想想才覺得,自己確實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而早已註定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按照我的意願去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