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楓葉不夠紅
第七章楓葉不夠紅
三夫人聽到這句話,彷彿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低垂著眼帘,自嘲的笑了笑:「自古便沒有妾室扶正一說,娘這一輩子就到這了,你卻是不一樣,將來你嫁的比那個賤人好,娘臉上自然有光。」
施安怡點頭,隨即臉上出現一抹森然,「那個賤人呢?她陷害了我,難道就這麼放過她?」
三夫人冷冷一笑:「這賤人不知知道了些什麼,才會與我們為敵,自然是留不下。可也不需要我們出手,她身子弱,母親早逝,院子里的人怠慢了,也是應該的。」
施安怡明了,也跟著解恨一笑:「是啊,畢竟院子里的人都是先夫人布置的,母親哪敢插手?」
且說另一邊,因為心裡愧疚,又想到自己來時丫鬟婆子怠慢的樣子,施峪親自敲打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有個家主的發話,在沒人敢放肆。
一時間連青言腰板都挺直了,然而施安然對此沒有任何錶示,還是和以往一樣,婆子一見她柔弱可欺的樣子,沒過幾日,漸漸的又開始鬆懈了。
青言對此很著急,直勸施安然:「小姐不趁著此時立威或者收買人心,這群人又要被三夫人攏過去了。」
施安然垂眸舀著釉下五彩瓷碗里的百合蓮子粥,不急不緩,「如今府里的大權被三夫人把著,我一個嫡女的份例,打賞的起么?」
她不著急,慢工才能出細活嘛。
青言見她這樣,無奈的嘆氣,卻沒在說什麼。
府里的婆子婢女都是看人眼色的,眼瞧著施峪不過偶爾才能看一看,而掌權的又是三夫人,施安然這又沒油水可以撈,便又都怠慢了。
甚至於連施峪從自己份例里撥的血燕都變成了普通的白燕,她微微一笑,覺得夠了。
坐在梳妝鏡前,她讓青言梳了個墮馬髻,看起來柔弱極了,又在臉上撲了些粉底,卻撲的虛浮,正好能看清她臉上的黑眼圈。
換上了讓青言裁短了的木蘭青雙綉緞裳,又在髮髻間別了一根溜銀喜鵲珠花,看起來整個人都虛弱無力,畏畏縮縮,全然沒有大家閨秀的氣概。
青言立刻知道她要做什麼,有些著急的問:「小姐知道哪裡能找到老爺么?外邊的婆子可都是三夫人的眼線,回頭她知道了,故意把咱們攔住了怎麼辦?」
若是旁日,施安然自然是不清楚,可今日是她母親的生辰,施峪必然會在正院的瀟湘院中,左右她是去看自己母親的舊居,有人能攔么?
甫一出門,滿院子的婆子丫鬟都不知去何處偷懶,敗落的楓樹葉滿地都是,刺眼的滿地猩紅。
秋風拂過,細長的楓葉搖曳不定,互相摩擦之際,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在寂靜的院子里,滿園寂寥。
施安然看著,只淡淡道:「今年的楓葉不夠紅。」然後便翩然而去。
瀟湘院。
人走茶涼這句話莫過如此。
她在一進院就能看見的石桌上坐下,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的灰塵,叫青言把東西放下,然後離開,她開始默默的等待。
上天總是眷顧的,沒過多久,就聽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只當作專心致志沒聽見,認真的吃著已經發涼的粥。
「安然?」
施安然假裝吃驚的回過身,眼中一喜,隨即又一羞,揉搓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卻正好看見那袖子短了一寸。
施峪看在眼中,沒有說話,卻是記下了,上前拉著她坐下,低聲道:「今個是你母親的生辰,爹爹請你吃好吃的。」
施安然眼睛一酸,見小廝陸續呈上了不少母親生前愛吃的東西,把自己的燕窩粥也往前推了推,擦了擦沒掉下來的眼淚,微笑道:「我也請爹爹吃燕窩粥。」
隨即囁聲道:「雖然是爹爹給我的,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施峪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東西,敢說你爹爹是羊。」他掀開碗蓋,笑容卻是凝固住,緩緩放下,他道:「從我這走賬的份例,一直都是這個么?」
施安然迷惑的搖了搖頭,「一開始是紅燕窩,等我病好了,就換這個了。」
她心中冷冷一笑,父親對自己一直都是疼愛有佳,母親在世時無一不是最好的,而母親剛走,自己就落得這幅樣子,必然會觸怒父親。更何況他親自敲打的院里的奴僕,竟然還有人敢陰奉陽為,這已經不僅僅是欺負嫡女了,還是對他的藐視。
病好了?施峪看著施安然哪怕撲了粉底也遮不住的發灰臉色,喉嚨微動,「我記你不愛化妝的。」
施安然沉默了一下,道:「我要來見母親啊。」她說的凄苦,似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得已要用這些東西來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