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賜號為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紙聖旨竟將天下半數名醫全部召進宮中。
念離同兮兒還有兩組不知名的大夫，被分在距離上書房最遠的昭和宮中。
「小姐，」兮兒打點好一切，燒了茶水，坐在念離身邊，「我聽說，這一次應召入京的共有四百多位大夫，經過第一輪篩選，入得宮中的共有一百位。」
念離掀開面上的輕紗，一張絕美的容顏呈現在兮兒眼前。
縱然她成日里一直與念離相處，可每每看到這張沒有任何缺陷的臉龐之時，還是心下一沉。
「為皇後娘娘擇選安胎之人，咱們這位陛下怎麼會不盡心儘力呢？」念離容顏姣好，偏生這副嗓子沙啞無比，似是吸進了無數濃煙一般。
兮兒長嘆一口氣，望著院外，「也不知哪家女子這樣好命，能嫁給陛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聞言，念離的眉角挑動兩下。
她雙手攢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掌心之中遍布著紅色的指印，輕聲念叨著，「陛下對皇後娘娘用情至深。莫說是幾個大夫，想來就是用天下去換，他也沒有片刻猶豫。」
兮兒偏過頭，瞧著念離的側臉。
不知怎得，總覺得今日的念離和往日都不相同。
準確說，從離開藥王谷，應召入京的那一日開始，她便不同往日。
「念離姑娘。」院外傳來一位小公公的聲音。
他手中拿著名冊，探著腦袋，瞧見念離走出屋中，立即迎了上來，「這按照選拔的規矩，您排在明日午後。第一輪，要宮中太醫見過，淺談之後，再行決定是否入二輪。」
兮兒立在念離身後，偏著頭，「二輪？敢問公公，這選拔共有幾輪？」
「三輪。」小公公欠著身子，「一輪太醫問詢，二輪死囚試藥，三輪殿前問話。若是都過了這三輪，便可以留下來伺候皇後娘娘。」
兮兒嘟囔著嘴，聳動兩下肩膀，湊到念離身邊，輕聲道，「小姐，這篩選當真嚴苛。」
念離未曾答話，只對著小公公淺笑一番。
隔著面紗，小公公看不真切，可也能依稀辨來，這女子是個容顏絕佳之人，「對了，姑娘若是沒有事情，便不要在這宮中四處走動了。咱們陛下的規矩嚴明，若是衝撞了後宮的哪位貴人，倒是不妙。」
「公公放心。」念離垂著眼皮，唇角上揚，耷拉著腦袋，比起那些自恃有才之人，倒顯得分外安穩。
這小公公才出了昭和宮，就見慕容楓立在宮門之外。
他已經換去了朝服，穿著一身黃色常服，身邊只跟著陳岷一人。
小公公難得見皇上一次，忙亂之間，竟然顧不得上前，便撲通一下跪在昭和宮外的石子路上，高聲道，「給陛下請安。」
才要轉身入屋的念離聽到這一聲「陛下」，沒來由地停住腳步，後背一僵，恍惚間，竟然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立在原地，那雙腿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便是怎麼努力，竟是也半分動彈不得。
慕容楓緩緩轉過身，眼角耷拉著，瞧了一眼小公公，指了指昭和宮，「大夫們都安排好了嗎？」
「回稟陛下，」小公公低著頭，耷拉著腦袋，「都安排好了。昭和宮中住著三位大夫，一位是藥王谷的念離姑娘，一位是散醫鐵先生，還有一位是江南名醫田大夫。」
慕容楓偏著頭，往院內探了探頭，「藥王谷？」
陳岷見狀，湊到慕容楓耳邊，壓低聲音，「陛下，聖旨下到藥王谷之時，這谷內幾個大拿名醫都在閉關，還有幾個後起之秀皆雲遊在外，因此才派了這麼這位姑娘來。」
「藥王谷不是一向不收女醫嗎？」慕容楓偏著頭，眼角抽搐了兩下。
陳岷擠出一個笑容，「陛下，老奴聽說，這位念離姑娘天資聰穎，藥王穀穀主只見了一眼，便喜歡得不得了。因此，才收她做了關門弟子。」
慕容楓哦了一聲，對小公公擺擺手，「如此朕倒要去會一會這位念離姑娘了。」
說著，他已經邁開腿，便往昭和宮中而去。
龍靴落在地上，再抬起，聲音很輕。可身上的玉佩碰撞之間，卻發出一聲獨特的咣當之聲。
那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念離的耳中。
以他的步幅，這麼些路途，想必走不到百步。
想著，念離的雙手緊緊地攢住素白的衣裙。
她手心冒著冷汗，雙臂僵直，一動不動。
「小姐？」兮兒不明所以，轉頭低聲喚了喚念離。
近了。
更近了。
念離的心隨著那一起一落的龍靴上上下下。
突然，慕容楓停下了腳步。
「陛下。」福順從遠處狂奔而來，等不及身上的熱汗落個清明，便已經跪在地上，「喜年宮的巧慧姑姑回話，皇後娘娘身子不適，請陛下前去呢。」
沒有回話，卻聽腳步聲漸行漸遠。
這一次，腳步聲很重。
念離的雙手慢慢放開，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往院門之外而去。
「小姐。」兮兒見狀，忙追著她而去。
念離立在昭和宮之外，側著身子，望著慕容楓遠行的背影。
他速度很快，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難以望其項背。
或許，只有喜年宮那一位才能讓他如此急切了吧。
想著，念離自嘲地笑了笑，別過身子，長嘆一口氣，「兮兒，好生準備明日的選拔吧。」
將將要行之時，她卻一個側眼，瞥見一個清麗的身影。
那身影獨身一人，立在橋欄那邊的花叢之中。
老遠一眼，念離便是神色一晃。
那人的身影那樣熟悉，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橋欄那邊的女人見狀，竟也拎著裙角，往昭和宮而來。
她面容燦爛，笑容揚動在嘴邊，每一步都是步步生花，身子來回晃動，柔弱無骨。
「你是大夫？」那女人立在念離面前。
那雙眼睛，和從前的自己那樣相像。
念離下意識抬起手，搭在眼上，來回撫動兩下，才行了禮，「不知姑娘是哪位娘娘？」
「本宮是陛下新封的貴人，賜號為兮，只是封號之禮尚未行過。你喚我藍貴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