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略得心安
念離毫無畏懼之意,以同樣的目光回敬蕭清婉。
她冷哼兩聲,心中暗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一樣的把戲。是你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我。」
見念離不答話,蕭清婉側頭瞧了眼慕容楓,「楓,這念離姑娘雖然是谷主的愛徒,但到底年齡還小,是不是換一個大夫來給臣妾瞧瞧。」
不等慕容楓回話,卻見念離已經收好脈診,站起身,「皇後娘娘胎氣的確不穩。不過,不是因為胎像本身,而是因為用藥有誤。」
聞言,蕭清婉和徐太醫皆是面色一變。
「徐太醫,」慕容楓別過頭,冷眼瞧著徐太醫,一言不發,可眼中卻漫起懷疑之色。
徐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搭在膝上,低著頭,「回稟陛下,老臣一直用些溫補之葯護著娘娘的胎像。這藥物之上,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蕭清婉也握住慕容楓的手,坐直身子,「是啊,陛下。太醫們一直盡心照顧,臣妾的安胎藥,一直是徐太醫親自抓來,又親自熬煮,怎麼會有問題呢?想必,是念離姑娘診斷的問題吧。」
念離耷拉著腦袋,唇角勾動,露出冷漠的笑容。
她感受到慕容楓對自己投來疑問的目光,這才抬起頭,瞧了一眼蕭清婉的側臉。
念離轉過身,盯著跪在地上的徐太醫,沉聲道,「徐太醫可是一直用白朮為娘娘養胎?」
徐太醫看也不看念離。
方才他還覺得念離說話十分中聽,可不想她上來便說藥物出了問題,這不是明擺著質疑他的醫術嗎?
此刻,徐太醫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是。」
「那敢問徐太醫,這白朮每日可是三兩?」念離仰著頭,薄紗之下的面頰多出了一份冷峻之色。
慕容楓瞧著她的側臉,越發覺得她周身上下散發的氣質不像是一個醫者,更像是常年征戰沙場之人。
「是。」徐太醫才說出這是字,便通體發涼,意識到了什麼。
「回稟陛下,」念離轉過身,對慕容楓行了禮,「那便對了。皇後娘娘脾虛腎旺,胎像入主母體,更是大量吸走了娘娘體內的營養。這白朮的確是溫補之葯,可若是超量服用,便是慢性毒藥。尤其對於正在吸收母體營養的胎兒而言,無異於一副致命之葯。再這樣下去,娘娘這一胎不到六個月,便會自行滑胎。即便是有幸熬過了六個月,這胎兒營養過剩,待到出生之時,也會引起娘娘生產不便。到時候,要了母子二人性命,也未嘗不可。」
聽聞此話,慕容楓的眉角挑動,別過身,冷眼盯著跪在地上的徐太醫,「徐太醫,念離姑娘此話可真?」
徐太醫跪在地上,只用眼斜瞄了念離兩眼,「這……老臣……」
蕭清婉心下緊張。
若是徐太醫被趕出宮中,自己便少了一個得力的幹將。
她立即坐直身子,握住慕容楓的手腕,「陛下,徐太醫在臣妾身邊伺候多年,行事穩妥,臣妾不信他會如此做。」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查驗藥渣,一驗便知。」
念離此話才落,慕容楓便對陳岷使了眼色。
不一會,陳岷便拿著葯壺,快步走進殿中,對慕容楓道,「陛下,已驗過藥渣。和念離姑娘說得不差分毫。」
蕭清婉聞言,心下一沉,「陛下,徐太醫此舉定然是無心之舉。請您看在他伺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過他吧。」
見狀,念離立即對蕭清婉行禮,「皇後娘娘,這白朮超量後果嚴重,此事所有醫家都知,皆可以證明民女所言。若是這位太醫在您身邊伺候多年,定然了解您的體質,更應該知道,您的體質不宜進補白朮。他偏生強行用藥,這是定然要要了您和小皇子的性命。也不知是否受人指使?」
徐太醫全身顫抖,低著頭,只咣當咣當地叩首,一味求饒。
見狀,慕容楓冷著臉,「傳朕旨意,今日起削去徐智所有職務,打入死牢,擇日問斬。他的家眷男子一律沒為官奴,女子充官妓。後世三代不得從醫,不得為官。以正太醫院門風。」
徐太醫被侍衛扣住雙手,往外拖去,高聲道,「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蕭清婉知道聖旨一下,聖心就無法迴轉了,多說一句只怕引得包庇之嫌。
慕容楓哪裡知道,超量的白朮進補乃是蕭清婉指使徐太醫所為。
她第一胎之時,便已經知道自己身體不濟,這些年一直靠著白朮吊著身子。懷胎之後,為了不讓母體過於虧損,這白朮的量更是翻了一番。
徐太醫倒是也提醒過蕭清婉,奈何她全然不往心中去。
至於那脾虛腎旺不過是尋常女子皆會有的問題而已,即便是換幾個大夫來,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
卻不想,這弄巧成拙,竟然讓念離得了機會,將這徐太醫趕出宮中,也算是略微報了當年之仇。
蕭清婉眼見著徐智被拖出寢殿,別過頭,冷眼盯著念離。
這念離看似柔弱可欺,卻不想行事如此狠毒。
方才慕容楓處置徐太醫之時,她面色都未曾改變半分。
隻字片語之間,自己的得力幹將竟然就這樣被她趕走。
若是此仇不報,自己如何在這後宮之中立足?
想著,蕭清婉深吸一口氣,伏在慕容楓的肩上,肩膀上下抽動,眼淚啪嗒啪嗒地滴落下來。
見狀,慕容楓的身子向後躲了一番,另外一隻手卻搭在她肩上,輕輕拍動兩下,「罷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日後,便由念離姑娘照顧你的身孕。」
蕭清婉怎會感覺不到慕容楓對自己的疏遠?
她抬起右手,環住慕容楓的腰,「陛下,不是我大意。只是,這是咱們的孩子,生麟兒之時,臣妾當真是害怕了。」
天下皆知,麟兒乃是慕容楓與蕭清婉的第一子。
是用鹿子兮母子兩的性命救下的孩子。
聽到這個名字,念離轉過頭,一雙漆黑的瞳孔越過蕭清婉,盯著慕容楓的側臉。
他面無波瀾,絲毫沒有變化,只抱著蕭清婉的肩膀,「朕知道。都是這徐智膽大妄為。你的孩子,你如何會不顧及他的死活呢?」
蕭清婉聞言,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旭兒的性命尚且有紫車河入葯得以延續,若是這一胎再有三長兩短,可讓臣妾如何是好。」
「你放心。即便是還要紫車河,朕也會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