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拿你開刀
一扇門，隔著兩個人，卻隔著兩個世界。
念離楞在卧榻之邊，低著頭，右手攢住裙角。
待到那門被關上之後，念離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早已經濕透了。
兮兒湊上前，低聲道，「小姐？咱們要帶些什麼東西？」
可念離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小姐？」兮兒見狀，又喚了喚。
念離啊了一聲，猛然轉過頭，雙眼無神地在兮兒身上上下掃視了一番，「什麼？」
「咱們帶著什麼去給皇後娘娘診治？」兮兒驚訝地望著念離。
如今，她可以斷定，念離的心中定然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與這皇宮，甚至可能與這位陛下有關。
念離這才緩過神來，「只帶些尋常藥物便可。」
說罷，她坐在榻上，獃獃地望著地面，一言不發。
這屋外，慕容楓坐在柳樹之下。
如今這時節，柳絮已經少了許多，一陣清新的柳葉香味傳進他的鼻腔之中。
陳岷甚少見到慕容楓如此樣子，有幾分驚訝。
他在宮中多年，行事甚有分寸，只立在慕容楓身後，卻是一句也不多問。
許久，慕容楓別過頭，斜眼瞧了陳岷一眼，沉聲道，「陳岷，你覺不覺的這位念離姑娘很像一個人。」
陳岷嘴角掛著笑容，低著頭，思量許久，才發出呵呵之聲，「這念離姑娘以紗覆面，老奴哪裡能識得。不知陛下覺得她像誰？」
「鹿子兮。」慕容楓轉過頭，雙手搭在石桌之上，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燃起又消失。
陳岷的後背一僵，下意識向後倒退兩步，輕聲咳嗽兩聲，望著慕容楓的背影，卻是一言不發。
「朕知道，」慕容楓不用回頭，也知道陳岷此刻的表情，「這三年你們誰都不敢在朕的面前提起她。可這些日子……」
慕容楓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長嘆一口氣，仰著頭，瞧著柳葉上為數不多的柳絮還在風中掙扎著，似想早些落下地面，好尋得一個新的歸處一般。
念離沒有讓慕容楓等多久。
她打開房門，便見慕容楓打量著柳絮。
念離鼓足勇氣，輕步走到慕容楓身邊，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沉聲道，「這柳絮可真笨，早晚是要離開的。何必要掙扎呢？」
聞言，慕容楓別過頭，瞧著念離的側臉。
這一次，他與念離站得很近，儘管隔著面紗，可也能看清她的側臉。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慕容楓的目光一點點冷了下來，「念離姑娘，請吧。」
說著，他不等念離回應，便轉身而去。
念離瞧這慕容楓的背影，露出自嘲的笑容，心道，「左不過是自己多想了。喜年宮中的那一位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否則，何必如此著急呢？」
二人一前一後，往喜年宮而去。
蕭清婉窩在榻上，徐太醫伺候在側。
「皇後娘娘，這陛下已經為您召了天下名醫進宮。若是有哪一位說出您這一胎胎氣平穩，那陛下可是會治老臣一個欺君罔上之罪的。」徐太醫一手把著蕭清婉的脈搏，低著頭，輕聲道。
蕭清婉抬起眼皮，瞧了徐太醫一眼，「你只管放心。本宮自有辦法。已經用了你這麼些年了，難不成會置你的安危與不顧嗎？」她說著，對巧慧揚動下巴，巧慧立即將一顆已經剝了皮的葡萄放進她口中，「不過都是些江湖人士，還能有翻天的本事不成？」
「娘娘的話是沒錯。」徐太醫將買枕收好，「只是老臣聽說，這一次，便是連藥王穀穀主的關門弟子念離都請來了。怕就怕，這念離是個不怕事之主。藥王谷名聲在外，即便是陛下也要給她三分面子。」
「藥王谷又如何？不過是尋醫問葯，與人解憂之人罷了。」蕭清婉任憑那張嘴隨意說話，卻絲毫不想，自己這無意之間，連帶著徐太醫一同貶低了幾分。
果真，徐太醫聞言，面色變了變。
不等蕭清婉再說話，便聽屋外傳來了陳岷的通報之聲。
慕容楓引著念離已從院外走了進來。
見狀，蕭清婉收住話頭，一隻手捂著肚子，做出痛苦之色。
她呲牙裂嘴，兩隻手在肚子上上下摩挲。
瞧見慕容楓，蕭清婉立即伸出手，哎呦了半天，高聲道，「陛下，您總算來了。臣妾腹中這調皮鬼已經鬧了半晌了，徐太醫瞧過，只說是胎氣不穩。可是，臣妾不放心。」
慕容楓坐在榻邊，握住她伸出來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朕已經帶了藥王谷的念離姑娘來，皇后不必驚慌。」
聞言，蕭清婉和徐太醫皆別過頭，瞧著立在門邊的念離。
她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徐太醫行了禮，欠著身子，「聽聞念離姑娘醫術精明，是藥王穀穀主的愛徒。」
這聲音那樣熟悉。
念離緩緩抬起頭，微微眯著眼睛，冷著雙眼瞧著徐太醫。
三年前，便是他謊報了腹中胎兒的月份，才讓慕容楓下令處死那孩子。
便是此刻，見到徐太醫，念離依舊抑制不住地顫抖。
徐太醫見她許久不曾答話，緩緩抬起頭，卻被她那冰冷的目光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一言不發。
見狀，念離冷哼兩聲。
既然如此，便先拿你開刀吧。
想著，念離露出笑容，「太醫客氣了。不過是谷主愛重，江湖上的朋友們高看我一眼而已。念離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醫術之上，自然比不得太醫院的眾位太醫們。」
這話徐太醫十分受用。
他滿意地笑了笑，抬起右手，在已經斑白的鬍子上捋動兩下。
「念離姑娘，快給本宮瞧一瞧吧。」蕭清婉眼看著念離頭戴薄紗，可慕容楓的眼睛卻依舊落在她身上，心下不滿，沉聲道。
念離行禮上前。
她跪在卧榻之前，扶住蕭清婉的手腕，搭在脈枕之上，兩隻蔥白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上下摩挲。
許久，她抬起頭，詫異地望著蕭清婉。
「念離姑娘，本宮身子一直不適，這一胎可還安穩？」蕭清婉冷著雙眼，盯著念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