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這就是，你的彌補
古言瑾靜默地看著眼前那個風輕雲淡的女子，她變了很多，模樣變了，雖然和從前相似，卻還是變了的，頭髮長了許多，氣息變了許多，目光也清冷了許多。
也有很多沒有變得，比如她眼底的波瀾不驚，比如她依舊清冷的目光。
「幻兒。」
他試探性地喚了一句，因為他不確定，已經涅槃過的這個女子，究竟還是從前的那個林曦月，還是已經變回了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南宮幻兒。
林曦月嘴角微微一勾，眉頭輕輕一挑，「知道是南宮幻兒，不是南宮靈兒了。」
她的記憶，已經全部都回來了。
這是古言瑾心底的瞬間冒出的想法，他眼底瞬間無比喜悅和興奮，至少，他不會再像從前一般，每天都對著一具身體，每天都在深深的懺悔中。
現在，他有彌補的機會了，南宮幻兒已經回來了，他的幻兒已經回來了，沒有南宮靈兒，沒有了誤會，一切都沒有了。
「不過，阿瑾，當初你要我心臟給靈兒治病的時候，似乎並不是這般傷痛。」
林曦月又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古言瑾不由地一愣，薄唇微抿，劍眉緊皺，呼吸都已經緩慢了許多。
「幻兒，當初，我並不知道……」
「嗯，你不知道，救了你的人是我，不知道我已經在救你的時候就已經涅槃過了，不知道你愛著的人，一直都是我。」林曦月靜靜地看著他，雙手抱胸，「可是，不知道就有用么，你可以不知道一切，那我也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我的愛情。」
林曦月緩緩地站起身來，踱步，緩緩地走到了古言瑾的身旁，「阿瑾，曾經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別再計較了，至少，我不想再計較，沒有可能的事情，也不用再掛著心上了。」
「不，幻兒！」古言瑾手緊緊地抓住了林曦月的肩膀，「為什麼，既然我們錯過了，這輩子有機會，我們還依舊要錯過，幻兒，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會彌補你的……」
「彌補！」林曦月笑了笑，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的彌補，就是殺了我妹妹，我用心臟救回來的妹妹，鳳凰一族，千年無主，我飽受輪迴之苦，還是無痕救下的我，凝聚我的靈魂，我才能轉生的。」
「你做了什麼，守著我的身體，回憶著那些無聊的回憶么？」林曦月轉頭，定定地看著古言瑾，「你收集血脈，拆散我的家人，我母親死了，父親死了，林家人差點被滅了，我又耽擱了二十年，結果我爺爺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這就是你的彌補。」
古言瑾沉默，他無力反駁，曾經，他以為天都塌下來了，他面對著無盡黑暗，無止境的孤獨，一遍又一遍，用自己的錯誤懲罰者自己。
他以為他可以贖罪，至少收集了各種族的血脈，就有可能將她復活，重新以前的日子，這就是他的彌補。
然而，一切都是個笑話，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個循環，他越是想要彌補，結果錯的卻更多了，他以為他能讓幻兒重新活過來，可是，他又讓幻兒死了一次。
「阿瑾，我現在不想再糾結這些了。」林曦月又轉過身去，「我的世界里，還有很多值得我珍惜的人和物，與其浪費時間，倒不如活的有意義一些，至少，我覺得愛情是浪費時間的。」
古言瑾沉默，他千百年以來，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竟然……都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幻兒……」
林曦月眉頭微皺，輕聲說道，「現在的我，叫林曦月。」
古言瑾愣了愣，千百年以來的情感，又怎麼可能是說抹滅就能夠磨滅的？
他執著了千百年，無數個日夜，他都會回想著幻兒死的時候，她失望，甚至是絕望的模樣，可他再也未曾回過頭了，身後是他的所有，是他的世界，從那以後，他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曾經，那個山洞裡，豪邁地看著他肩膀傷口的女子，那個用自己的力量，將枯死的花草救活時得意的女子，會給他帶最難吃，卻是她親手做的食物的女子，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了……
「阿瑾，你就當，幻兒已經死了吧。」
林曦月又是開口，「其實，你只是愧疚而已，對幻兒根本就沒有多少情感而已，你喜歡的，只是當初救了你的那個不知所謂，大言不慚的女子而已，但是，她已經死了，接受現實吧，我現在，是林曦月。」
過去的，再也不可挽回，曾經的她，卻不是現在的她，經歷了大大小小，無數件事，看著她和另一個男子互生情愫，相知，相愛，相親的時候，他就自己明白了，不是么……
「阿瑾，一生不要太執著於一人。」林曦月微微一笑，「有的人，註定要成為過客，有的人，卻還沒遇見而已。」
「以前的時候，你的姻緣與我相關，我便算不出來，現在不一樣了，你的姻緣，還在後面，至少不是我，真正與你相知相愛的人，還沒有到來，你只要耐心等待便可。」
古言瑾抬首，看著少女那般認真的模樣，她倒是真的沒有感情了，才能夠三言兩語地，就能把他推給別人了。
可是，那個人不是她，一切又還有什麼意思？
他不想說，因為這隻會給她造成困擾，這麼多年以來，他用愛情困住自己，束縛住自己，到頭來，一切都是一團糟。
或許，放手是最好的選擇，至少給了她一片自由呼吸的空間，以後不會再有痛苦和困擾纏著她了，這是他唯一能夠給她的了吧？
他苦澀一笑，身體，漸漸地消失在了少女的面前，林曦月輕輕地敲著桌面的手指，驀然間停下來，眸子靜靜地看著前方，沒有一絲波瀾，眸子又低下，安靜地喝著茶。
過了片刻，她又將茶放下，「我覺得，我應該不用再說第二遍了，剛才的話，你應該已經都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