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空穴不來風
吳雲月被休棄的事情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浪,原本早早爬上了吳海含的船的大臣們這下悔得腸子都青了,一個個想盡辦法和吳家撇清關係,原本「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的吳大學士府一下子變得門可羅雀起來。甚至不少人為了給自己的新主子表示忠心,都自發地想踩吳家一腳。
而吳海含不僅要應對這些牆頭草的落井下石,府上也是被有些瘋瘋癲癲的吳雲月搞得雞犬不寧,如此內憂外亂之下,吳海含忙得焦頭爛額,沒幾天頭髮就白了一半,原本意氣風發的吳大學士,在朝堂上也很少發表觀點了。
與之正相反的則是柳家,原本投奔吳家的大臣如今都削尖了腦袋想擠進柳家的大門,不過柳家倒是沒有高歌猛進的意思,一直維持著謹慎低調的做派,倒是更顯得寵辱不驚,氣度萬方起來。
而事件的另外兩個主角——金太子和呂宋將軍沒幾天就打道回國了,他們本來就是使臣,這時候告辭似乎也並無不妥,但是聯繫到最近甚囂塵上的種種傳言,這兩人選擇這個時候告辭怎麼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狼狽意味。
不過這整件事的爆發中心——太子府後宅卻是一片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景象。柳花溟依舊抱病不出,湯庶妃和六公主除了隔三差五一起喝個下午茶外也一副靜心修養的架勢,似乎除了慕容玄毅去望月閣探病的頻率稍有增加外,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整個太子府似乎都忘了曾經有吳側妃這麼個人物,正可謂人走茶涼。
望月閣
「今天又有什麼新鮮事?」柳花溟一邊幫慕容玄毅把朝服脫下,一邊笑著問道。
這些天,每次慕容玄毅過來都會故意說些有趣的新鮮事兒來討柳花溟的歡心,因此這次慕容玄毅一來,柳花溟就打趣道。
慕容玄毅面對柳花溟的故意打趣也不惱,反而露出一副故作苦惱的表情:「今天沒有了。那群大臣上朝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看,橫著看、豎著看、斜著看,彷彿我臉上有花一般。搞得我都沒心思給你想趣事兒了。」
柳花溟被逗笑了:「你呀,他們不是整天這麼看你嗎?他們就是想看看你堂堂一個太子,卻沒能看好自己的後院,會不會羞憤欲死。」
慕容玄毅伸手攬住柳花溟,把自己的下巴擱在柳花溟的發頂上,嗅著她身上好聞的葯香和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清香,心情完全放鬆下來,語氣也變得有些懶洋洋的:「我的後院?我的後院不是只有你嗎?我哪有心思看別人?」
柳花溟突然被這麼一說,耳後有些發燙,輕嗔道:「你從哪裡學來的油嘴滑舌?」
六公主的千詔院
「姐姐,如今吳側妃不在了,正是姐姐一舉奪得太子殿下恩寵的好時機啊。」湯庶妃慢慢品著手裡那盞茶,眼神轉了又轉,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六公主輕瞥了一旁花枝招展的湯庶妃一眼,語調微嘲:「你倒是好心思。日日這麼精心打扮的,也日日見不到太子殿下一面,倒是好耐心,似乎沒個泄氣的時候。」
湯庶妃被這麼說得面色一僵,乾脆順勢扯出一抹苦笑:「太子殿下那樣的人物哪裡是我這樣的身份可以肖想的呢?我早就歇了心思,不過是打扮著取悅自己罷了。」
六公主抿了一口茶,對湯庶妃的說辭不置可否,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信又到底信了幾分。一旁的湯庶妃也不敢再出言慫恿,安安分分低著頭喝茶。
等到湯庶妃手裡的茶快要見底了,六公主終於說話了:「吳側妃不在了,我們姐妹一場的,總該完成她未能完成的心愿才行。」
湯庶妃有些遲疑:「柳花溟整日閉門不出,能掀起多大風浪?姐姐為何不多去太子殿下面前露露臉呢?」順便她也就多去見一見太子殿下,見的多了,機會自然就有了。
六公主輕叱一聲:「蠢貨。柳花溟閉門不出,太子殿下卻是可以登門拜訪的。與其爭來爭去,還不如一鼓作氣。」
湯庶妃仍舊是十分遲疑的表情,先前吳側妃用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殺了柳花溟,反而把自己栽了進去,雖然最後栽進去和柳花溟也沒什麼關係,但湯庶妃總是下意識地覺得柳花溟還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好。
六公主笑了:「吳側妃做的醜事不好宣揚,因此太子殿下本來還沒有要把吳側妃徹底休掉的意思,最後吳側妃落得這個下場,你說是因為什麼?」
湯庶妃回答:「因為吳側妃的名聲毀了?」
六公主點點頭:「不錯,這人世間最為可怕的力量就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三人成虎,積毀銷骨,毀了一個人,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湯庶妃眼神一變,看著六公主笑意盈盈的樣子,突然覺得也許六公主才是那個一直扮豬吃老虎的人,自己和六公主綁在一起,也許無異於與虎謀皮,接下來的事情,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參加,畢竟柳花溟死了,好處也落不到自己一個庶妃頭上。
正在湯庶妃猶豫不決的時候,六公主伸手握住了湯庶妃的手,六公主的手溫度很低,握上來的時候讓湯庶妃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錯覺。
六公主笑意盈盈的看著湯庶妃,溫和的嗓音里卻透著冰冷的威脅:「妹妹,半途而廢可不是什麼好事情,畢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湯庶妃臉色一白,下意識想甩開六公主的手,卻到底沒敢那麼做,眼神轉了又轉卻還是沒能想到脫身的辦法:「姐姐,說的極是。」
六公主移開自己的手,也不避諱湯庶妃,便叫丫鬟拿了帕子來細細地擦拭每一根手指,活像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湯庶妃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可是,空穴不來風,這件事只怕沒那麼好做啊,我們不如從長計議?」
六公主一邊愛惜地打量自己的手,一邊笑著,語氣不知道是嘲諷多一些還是嘆息多一些:「妹喜亡夏,妲己滅商,褒姒覆周,哪一樁是有確切證據的?還不是隨便人們喜好,就把禍國殃民的罪名安在了一個女子身上。」
湯庶妃附和著:「還是姐姐心思敏捷。」也不知道是真心附和還是假意敷衍。
六公主也不在意這個聽眾的態度,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帝王心術,最是忌憚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越是摸不到看不著,君王越是怕得很,百姓越是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