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距離慶功宴好幾天後，這天，秦詩正在辦公桌前忙的頭都抬不起來。

辦公室外，前台的一個小姐妹突然探了個頭進來喊了一嗓子，「秦詩，有你的快遞。」

快遞嗎？秦詩心裡納悶得很，她某寶的默認地址明明填的是家裡啊。

正想著，門口走進來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快遞小哥，手裡捧著一大束新鮮的玫瑰，朝著滿廳的人問了一句「哪位是秦詩小姐？」

辦公室的人都調侃起來，「小秦藏得這麼深哪~」

楚微微也湊過來，「嚴刑逼供來了，快說，是哪個狗男人！」

秦詩拍開她的手，「別鬧，我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嗎，應該還是上次那個人送的吧。」

「哦，去看看。」

秦詩站起來，「是我。」

接過了玫瑰，秦詩本以為花里會有小卡片之類的留言，結果和楚微微兩人翻來倒去找了半天，連片紙屑都沒找到。

晚上下班時，秦詩本想把玫瑰搬回家裡去，她騰出手掂了掂這束花的分量，頓時打消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

回到家后，秦詩洗完澡，敷完面膜，已經七點半了，她去冰箱拿了兩袋零食和一瓶rio，正打算去卧室追劇，突然門鈴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誰啊？」

秦詩還以為是對門的鄰居又來借東西了，趕緊趿著拖鞋跑過去開門，當看清楚門後面那個人后，秦詩著實的意外了一番。

這個男人看起來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兩年多過去了，除了留起了小胡茬，皮膚黑了一點以外，還是一如既往很清爽利落的那種打扮。

「你怎麼來了？不是，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的？」

「這又不難，問以前的同學，哪些和你有聯繫的，一問就知道了。」

「花也是你送的？」

「嗯，你以前說過玫瑰漂亮的。」

「華燕城，你怎麼回事，我們已經分手了。」

一提起這個，男人開始有點急躁，「我知道，寶寶，我知道，當初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你，這次我來找你，就是想問，我們，能再試一試嗎？」

華燕城，秦詩大學時候的男友。是比秦詩大兩歲的學長，畢業後秦詩來A城工作，而華燕城選擇繼續留在了老家那邊，兩人異地戀了一段時間后，有一次秦詩坐火車去找華燕城，他帶她去吃了路邊攤燒烤，那天晚上，在穿著大背心短褲衩，挺著啤酒肚不停地扇著炭火攤的大叔的注視下，華燕城和秦詩提出了分手。

回來後秦詩一個人哭了很久，她從來沒想過，那麼愛他的這個男人，居然會主動告訴她，想要和她分開。她問過為什麼，也懷疑過第三者，但他給的回答，讓她也罪有攸歸——她一心忙著工作，他感覺不到被愛著。

那個時候，兩個人的分開，好像誰都有錯。

不過那都不值一提了。

秦詩想了一想：「吃回頭草了？」

華燕城抽了根煙出來：「非得說得這麼難聽？」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華燕城看了一眼秦詩的臉色，果斷的掐滅，「不提了。」

「讓我進去坐會可以嗎？」

「華燕城，我現在和你的關係，說嚴格一點，算得上是陌生人，我現在一個人住，你還是不要進來了。」

華燕城的眼神兀的落寞了下去，眼睛朝裡面看了一眼，「陌生人？」

秦詩沒答話。

華燕城把頭低下去，聲線有點喑啞，「是，應該這樣，是我唐突了。」

「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秦詩準備關門，華燕城急了，伸出胳膊肘抵在門上，「詩詩，你別......」

秦詩見他不依不饒，怒音裡帶了點哭腔：「華燕城！」

華燕城把聲音放的很溫柔，「詩詩，你別激動，我的錯，哥哥的錯，你先別關門好不好，我把話說完就走。」

秦詩一聽到華燕城的服軟，腦海里就不自覺的浮現出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場景，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只要秦詩一生氣，華燕城准沒轍。

那個時候，他會為了她喜歡喝的奶茶在寒風凜冽的清晨排一個多小時的隊，還會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大姨媽跑遍所有的超市只為買到一包舒適的衛生巾......

「好不好？」

秦詩感覺自己有點亂，亂七八糟。

「你說吧。」

「和你分開以後，我也試著想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但是我做不到，我沒有一天不是在想你的，詩詩，我真的沒用，我真的好想你，那種感覺就像是凌遲，我現在只想你在我身邊。」

秦詩承認，華燕城的情話讓她多多少少有了些動搖，但是對於這段感情，秦詩是徹徹底底放下過的。

「你說完了嗎？」

「詩詩，我求你別那麼快拒絕我，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不知道華燕城是不是今天剛趕過來的，樣子看上去很憔悴，他一手抵著門，一手扶著門框，滿臉懇求的看著秦詩。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聽她這麼說，華燕城臉上反而有點欣喜：「詩詩，不著急，你慢慢想。」

秦詩點頭：「嗯。」

華燕城有點不舍：「嗯，那你早點休息。」

華燕城走後，秦詩繼續拿著平板追劇，在床上翻來滾去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看進去。秦詩心煩意亂，「啪！」的一聲關上ipad，把被子蒙在頭上裝死，幾分鐘后因為缺氧自己又冒了出來。

晚上點多鐘，秦詩睡得正香，突然枕頭旁邊的手機響了，秦詩被吵醒，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華燕城打過來的，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紀媽媽」。

紀澈，秦詩長大福利院的校長，從小對秦詩格外關照和愛護，在秦詩那裡，早就已經把她當做親媽了，所以秦詩從來不叫她校長，只管媽媽媽媽的叫，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秦詩趕緊坐起來，按下了接聽鍵，甜甜的喊了一句：「喂，紀媽媽，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在聽到秦詩的聲音后，顯得格外的慈愛：「哎喲，閨女，媽媽年紀大了，想你們了就不能打個電話啊，你說說你們，一個個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回來看媽媽是吧？」

說著說著，那頭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哽咽。

秦詩忙賠笑：「紀媽媽，紀媽媽，你別哭啊，不是這樣的，我這不是工作忙嗎，就這幾天，我有空了就去看你，好不好？」

「那咱們就說好了啊，你可不許騙老婆子！」

「放心吧，紀媽媽，我的話你還不相信啊？」

「嗯，嗯，就這樣，掛電話吧，不耽誤你睡覺了，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成天忙得很。」

「好勒，紀媽媽你也早點休息，別累著了，注意身體。」

「放心吧，硬朗著呢。」

......

掛了電話，秦詩坐在床頭想了半天，算起來，一來因為福利院太遠，二來因為工作的原因，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回去過福利院了。

要不然......

秦詩翻開手機日曆，emmm......挺好，秦詩摸摸自己的下巴，就這天吧。反正上個星期因為在律所加班她沒去成，再不去一次應該也沒什麼的，秦詩心想，去了也就是陪水痕搗鼓那些花花草草，再不然就是投喂那隻狐狸。

決定好了，秦詩繼續躺下來睡回籠覺。

幾天後，秦詩踏上了去福利院的班車，這趟從省城開往G市的客車，一如既往地沒有多少人。秦詩坐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后，才總算是到了。

福利院門口，停了兩三輛轎車。

秦詩站著，環顧了一下周圍，三兩個放了學的中學生，邊走邊把校服拿在手裡掄的賊溜，不時地有幾輛輕卡開過去揚起一些灰塵，對面市立圖書館門前依舊坐著一個管「門前三包」的老大爺，半年多沒來，也沒什麼變化。

不過，福利院大門上貼的一個倒「福」，看著像是新張上去的，十分喜慶。離過年還有兩三個月，紀媽媽倒是急得很。

推門進去，一群小孩子正蹲在地上玩丟石子，看到秦詩進來，都紛紛抬頭看她。

一個眼尖的孩子認出了她，朝她跑來，「秦詩姐姐！」

秦詩笑著接住她：「唔，好重......」

「哈哈哈......」

一群小孩子在笑。

「你們的紀校長呢？」

小女生賴在她的懷裡：「今天來了好多個穿西裝的叔叔，紀校長在辦公室和他們談工作呢。」

「穿西裝的叔叔？」秦詩想起來門口好像停了幾輛黑色的公務車，「他們來幹什麼的？」

小女生搖頭：「不知道，」她像是想起來什麼，小手指向旁邊的一個粉色的小皮球道：「哦！裡面有一個哥哥，還和我們玩了一會皮球的。」

秦詩問：「不是說叔叔嗎？」

小女生靦腆一笑：「這個比較好看一點點。」

小孩子的反應，讓秦詩好笑不已。

秦詩拍拍她的腦袋，把購物袋裡的剛買的零食拿出來分給了孩子們，十幾個男孩女孩圍在一起，吃的開心得不得了，秦詩看著他們，心裡很滿意。

突然，一群人從院子西邊的一間辦公室里走了出來，有幾個人夾著公文包，邊走邊談，紀媽媽也在裡面，待到走近，秦詩一看，卻發現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秦詩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會在福利院里碰到水痕。

幾個人越走越近，秦詩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紀媽媽看到秦詩，激動地過來拉她的手，「你來怎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去車站接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