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九尾狐族
……無咎站在樹端,施術將沾染在皮毛和爪子上的血漬清除。然後引燃大火,樹下屍橫遍野的小小的部落瞬間被火光吞滅。
今日,是他三百歲的壽辰,化形成人的這一天,他離開了塗山王宮,來到出生的地方。這兒,是他母親的部族。
而他,是一隻半妖,母親是卑賤的凡人。
人族,在妖的眼裡,只不過是被捕獵的食物罷了。捕獵者看上了自己的獵物,還與之結合誕下子嗣,這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出生,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整個九尾狐族,都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如今,他將整個部落的人血洗殆盡,那麼這一切的屈辱和不堪,便也能像火光升起的濃煙一樣,隨風消散了吧?
帶著些許的興奮,他轉身奔回王宮.
嘆息峰內的幽暗之地,七尺高的半透明琥珀散發著晶瑩的光芒。走近了看,定格在裡面的女子,姿容絕美、風華無雙。
這是他的母親,因偷吃了塗山聖葯,而獲得了長生和永不衰老的容顏。塗山之王一怒之下,將她封在了琥珀之內,置於山腹之中,讓其永生永世受孤獨和煎熬之苦。
隔著琥珀的瑩潤,無咎看向裡面的女子,手掌摩挲在那秀美的容顏上,「我曾經發過誓,一定要親手滅了白氏部落。今日,我做到了。」
裡面的美人還活著,只是身體被琥珀凝固住,無法動彈、口不能言。她眨了眨那一雙與他十分相似的眉眼,一滴淚鑽出了眼眶,氣泡一樣模糊了她月光般皎潔的面頰。
「你有什麼可難過的?」他冷漠的說道,「他們雖是你的族人後代,卻並不記得你。此次,我是來殺你的。只要你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我所背負的所有屈辱和不堪,才能真正的煙消雲散。」
琥珀里的女子彎了彎嘴角,眸光溫柔的看著他,彷彿如釋重負。
死,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琥珀的熒光映亮了他血紅的眼睛,周身的弒殺之氣再次燃起,利爪伸出,朝著晶瑩的琥珀連續攻擊。
然而,這琥珀之獄乃是塗山狐王用自己的血脈凝練而成,牢不可破。別說他現在只是一隻三百年的小妖,就算成長為成年大妖,也是無法將之摧毀。
他試了又試,奈何削鐵如泥的利爪,竟無法在這滑潤的琥珀上留下絲毫痕迹。
「住手!」受感應而來的狐王喝止住了他。這個他平日里頗為愛重的兒子,如今是這般瘋狂的模樣。生性多疑的老狐狸心中升起芥蒂。
「你在幹什麼?」博大的妖息兜頭朝他壓下來,威嚴森森。
無咎跪在地上,既驚恐又委屈:「我想殺了這個凡人女子。」
「是嗎?」他顯然是不信的,「難道你潛伏在我身邊多年,討巧賣乖,獲取我的歡心,不是為了修鍊成人後,好營救你的母親?」
這誤會可大了,他明明生來就痛恨母親的。
「父君,」他滿臉惶恐,「孩兒絕無此意。」
他向來知道如何討取父君的歡心,當所有兄弟姐妹都疏離嘲笑他的時候,只要有父君的庇護,便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凌辱他。
是以,這份寵愛,他不能失去。
一番解釋之後,塗山之王的疑心消去,他終於又可以站在父君的羽翼之下,受他庇護了。
……
踏上石階,來到一座頗具規模的宮室前面。有隻女妖迎面走來,站在無咎面前,屈膝一禮:「九王子。」
「父君可在。」
「在,王君早已經在殿內等候了,九王子裡面請。」
無咎進入殿內,那女妖卻生生把梁沁擋了下來。她站在平台之上,只得任由守在門口的女妖,帶著敵視的目光,將她好一番打量。
梁沁對那女妖的目光視若無睹,不用說,這又是一個將她當做情敵的人。
狐王殿內,一隻鬚髮皆白的壯年男子,坐在矮塌上假寐。聽到有人進入,肆意亮出的狐狸耳朵動了動,他睜開眼來。
「孩兒見過父君。」無咎規規矩矩的跪下來行禮。
「嗯,回來了?」
「是!」
一個恭謹謙卑,一個威嚴十足,父子相見,毫無溫情可言。
不過,他都已經習慣了。比起其他王子,他在父君面前,已經得到了足夠的重視。此次之所以如此冷漠的待他,也是因為此前辦事不利。
他以遊歷之名,奉父君之命追查九尾狐仙祖留下的一粒結晶之血。這滴血,乃是九尾狐先祖六千年功法能量的結晶。
倘若得到,將這枚結晶之血融入自己的血脈之中,便能得到所蘊含其中的六千年修為。
他追蹤了十幾年,狐王見他空手而歸,沒能懲罰他,已是莫大的恩賜。
不過,作為一隻老狐狸,他到底是心有不甘:「你說那結晶之血只是不實的傳聞,我倒想問,是否你在追蹤的過程中,忽略掉了什麼?」
無咎面色從容,不緊不慢的道:「孩兒追蹤此物十幾年,基於手上所掌握的大量信息,才敢斷言。當然,孩兒不敢保證毫無遺漏,為此,我並沒有收回散落在各處的密探。」
狐王的嘴角終於露出笑容:「你做事,孤王還是放心的。嗯,就讓那些狐子狐孫們繼續打探結晶之血的下落吧。」
「是!」
「你十妹妹如何?」
眾多兒女中,最能得狐王寵愛的,無非是十公主塗山宜容。聰敏如他,最善揣摩人心,他從小便對這個妹妹親近有加。
此番外出追蹤無果,歸來途中,他又奉命提前轉道邽山,打探那裡的情況,好為十公主的婚嫁之事做準備。
「回父君,妹妹她很好,與那雙翼窮奇恩愛和睦,您不必擔心。」
「嗯,」他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揮手令其退去。
無咎心中升起一抹苦澀,同為父君的兒女。他外出遊歷多年,曾無數次歷險,此次歸來,非但不得父親的一句關切問候,竟還被冷漠質疑。
也罷,狐王對其他兒女冷淡薄情不是一日兩日,他又何必感懷?
無咎自殿內出來,目光往梁沁身上掃視了一眼:「走了。」
梁沁幾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後往台階下走去。
幾隻同樣長著九條白尾巴的男狐迎面而來,遠遠便說道:「喲,九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