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煙霞的顏色是冰冷的紫藍色，清清淡淡得離自己很遠很遠。好像是所有神話故事中的發源地一樣神秘又讓人心癢得嚮往，萬語什麼話也不想說，懶懶地躺在按摩椅上享受著水療。

皈千言躺在她旁邊，「喂，那邊是免費的面膜嗎？」

「哪裡？走————」萬語從水療按摩椅上下來，拉著皈千言兩人舉著咖啡奶昔，游到免費面膜池邊。

「這個要敷在臉上十分鐘哦。」萬語挖了一大塊面膜給皈千言塗上。皈千言的皮膚特別好，很白還很飽滿。捏捏他的兩頰，萬語給自己也塗上了面膜。

「現在還生氣嗎？」皈千言問。萬語喝了一口奶昔，把上面的燕麥圈掰下來泡在奶昔里，「我什麼人啊，哪兒能一直生氣。差不多就給你個台階下啦。真是......」

皈千言一口喝完了自己的咖啡，感嘆：「啊————想喝啤酒。」

「那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點啤酒好了。」萬語把自己的奶昔遞給皈千言，他抿了一口，轉身背對著萬語，往下躺靠在她的懷裡看風景夕陽。

「咱們去的是米其林餐廳，喝啤酒是不是不太好？顯得我沒有逼格。哎？我說話怎麼這麼像你......」皈千言微微閉眼，享受著萬語揉搓他的臉頰。萬語倒是無所謂：「以前我跟爸爸在一起，他經常說反正花錢了，想怎麼樣都可以。不過......吃米其林要多少錢？咱們的錢夠嗎？我殺青之後可一分錢都沒跟易衝要啊。」

皈千言閉著眼一笑，反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夠。你放心吧。」萬語的手指很長，輕輕在他臉上打圈圈，偶爾能感覺到她的戒指劃過臉頰，皈千言頭皮到腳趾都是放鬆的。「童鞋~」

「嗯？」萬語應和。

「你想過......有自己的家庭嗎？」皈千言用看似閑聊的語氣問。萬語嘴角一揚，「家庭......當然了。我從小就很想有自己的孩子，我其實超級喜歡孩子的，只是孩子一見我就哭。我不止一次地幻想過，我能跟沉末結婚，我們有三個孩子，兩個雙胞胎哥哥一個妹妹；不拍戲的時候阿末就帶孩子們在泳池邊跟狗玩，我和summer一起吃著燒烤聊著天；然後我爸爸一定是全世界最好最寵溺孩子的姥爺，我每次都要因為他太慣著孩子跟他吵架；萬伊會經常來我家看孩子，帶著孩子們打遊戲，他是全世界最帥最酷的舅舅......」她說到最後，看到懷裡的皈千言，瞬間哽住。「對不起啊，我沒有暗示你什麼的意思......」

皈千言起身，「別這麼緊張。你跟我之間還需要道歉嗎？聊天罷了。」說實話，這些話讓他不好受。他第一次感覺到心臟灼燒。

游過去把臉上的面膜洗掉了，萬語跟皈千言又泡了一會兒才回到酒店。

回去之後，萬語換了一條長款的寶石藍裙子，迅速化了個妝，戴上首飾，然後匆匆地跟趕到了飯店。

「千言......」萬語一進很暗的店就犯困，皈千言跟侍者交流，不要菜單，憑主廚心意。

「怎麼了童鞋？」皈千言給萬語倒上果汁。萬語打了個哈欠：「這次還是玩十天嗎？」

皈千言反問：「你想玩幾天？」

「十天吧......」萬語其實一直牽挂著奈莉和萬伊，這次燒紙他們沒有去，也不知道兩個人現在是什麼情況。而且這件事千千萬萬不能讓皈千言知道。

前菜上來了，幾片沙拉葉子擺放得跟剪紙畫一樣，萬語優雅地拿起叉子吃了幾片萵苣。皈千言突然輕笑：「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拍真人秀的時候，給你策劃好的人設你不要，還跑去買魚籽。」他說著把一口魚籽送進了嘴裡。

萬語捧著臉笑：「那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非常抵觸，非常討厭你。凈想著怎麼跟你作對。不過你也很讓我費解啊，怎麼就喜歡上我了？我以為你會想把我的頭打掉呢。」

「沒喜歡上你之前，的確是想狠狠揍你。」皈千言看著鵝肝醬端上來，他示意侍者給自己上酒。

「看吧。我就知道我那時候非常煩人。」萬語托著臉嘆氣。「早知道我就不跟爸爸訴苦了，我爸做事太社會了。」

皈千言喝了一口啤酒。「你們的風格都挺社會的啊。我可算是領教了。我們電視台也都領教了，當時寄來的假肢和恐嚇信快把我們電視台的小姑娘嚇死了。」

萬語打了個響指。「這都是小兒科好嗎。你是沒見過更殘忍的手段。雖然我也沒見過，但有幾個哥哥經常跟我講，嚇唬我。唉，現在想想，我爸還真不算是好人哦。」

「但他把你教的非常好。」皈千言摸摸她的頭。萬語回憶著說：「有時候還真懷念在家裡的時候跟爸爸在一起。我們一起看媽媽的錄像......我媽真是個冷漠queen哦，你能想象她一手抱著我，一邊冷漠地抽煙的畫面嗎。哎，對了，我爸在我媽去世之前是有頭髮的，後來我媽化療，他把頭髮剃了說要陪我媽。媽媽走了，他就一直光頭了。」

看著她一直碎碎念，皈千言知道，她以前的生長環境一定充滿了愛與包容。

是不是她在遇到自己之前，要幸福得多。

主菜上來了，主廚來給他們講主菜的故事和靈感。萬語捧著臉，認真得聽，偶爾還提出一個讓主廚哭笑不得的問題。

「這個牛肉哦，我能一口吃完。」嘴上這麼說，萬語還是拿著刀一刀一刀把肉片下來，優雅地拿叉子送進嘴裡。「千言，你一年到底掙多少錢啊？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皈千言一愣，「嗯......夠花不就行了。」

最後吃完甜品，兩人回房間后，萬語又泡了一桶泡麵。

「太難受了————我為什麼從小就不喜歡吃這種飯啊。」萬語吸溜著泡麵，被皈千言彈了一下腦門。

「那我以後就不給你話這種錢了。」皈千言喝了酒，這時候暈暈的。外面的天黑了，好像在下雪。「我先去洗澡了。」

「好~~」萬語坐在沙發上吃著泡麵，看到國內微博熱搜這時候已經被《女王的日記》刷屏了。「天，我為什麼看不了節目......」她懊惱地看著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

「誰把lxy給我殺了」

這是兩萬個贊的熱評第一。

「切，林肖揚還需要打縮寫......」

「暫時好感聞人霜，抓馬小貴婦真的好笑」

看到這條評論的時候，萬語退出去刷了一下熱搜，果然「聞人霜小貴婦」的詞條已經登上了熱搜榜的第二十五名。

「嘻————」萬語抱著泡麵刷微博刷得正火熱的時候，皈千言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順手把他的手機拿來解鎖，「來來來，我看看是誰————」打開手機之後，萬語突然發現，皈千言竟然有一個備份微信的軟體。

上面顯示了未讀消息一。

這明顯是小號軟體，沒想到皈千言竟然有小號。萬語點開了微信，竟然需要密碼。

自信滿滿地把自己的生日輸入了進去，結果顯示錯誤。

「……」這一下萬語徹底不爽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她掐著腰仔細想皈千言這個賤人到底有什麼需要瞞著自己。

「小萬……給我遞一下衣服……」

皈千言在喊自己。

雖然自己也有事情在瞞著他，但是自己的事……

想到這裡萬語泄氣了。她都沒做到坦誠又何必去要求皈千言。

「來了……」

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她好像特別擅長搞砸所有關係。

「啊！」被皈千言一把拉進浴室，他用胳膊桎梏著萬語，「你是不是還沒洗澡……」

萬語反抗：「滾吶～我今天不想……」

反抗被皈千言判了無效，她最後還是像一隻考拉一樣被他從浴室里抱了出來。

算了……不管了，累了。

萬語趴在床上睡得不是很安慰。朦朧之間好像聽到皈千言在外面講電話。

「……我說了我不去。你們是威脅嗎？你們敢威脅我？」

「千言……」萬語的聲音很像在發癔症。

「她醒了我掛了。別再打電話來了。」

皈千言從陽台進房間，上床把萬語攬到懷裡。「在這兒呢，接著睡吧乖。」

萬語抱著他的腰，窩在他懷裡心跳得厲害。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時，皈千言一直在刷手機。萬語在旁邊化妝，「千言，能不能去把我的睫毛夾拿過來？在浴室里呢。」

「好。」皈千言本來想拿著手機去，但想了想麻煩，還是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萬語看他進了衛生間，連忙去看他的手機。

「您不能這輩子都隱瞞著吧」

萬語只看到了微信上的這句話。那種膈應彆扭，讓她十分不爽。

刮起來的小風，有些刺骨。這片廣袤神秘的地方給人最直接的就是原始感，彷彿完全屏蔽了文明世界。白雪荒原，天高路闊，冰河夢幻，景色可能是假的，但人是真的。

「你們電視台今年的春晚請了Rock哥真的明智哦。我看那一時段的收視率直接吊打其他台。」萬語趴在皈千言背上，被他背著走在辛格韋德利公園裡前進。皈千言穿著藍色的CanadaGoose，戴著黑色冷帽，萬語穿著迷彩色的Penfield羽絨服，戴著大大的兔毛帽子，兩個人跟肥熊一樣行走困難。

「他現在跟我們台里關係很好。」皈千言喘氣都帶著熱熱的霧。「你要不要下來走一會兒？」

萬語表示不要：「我腳趾好冷。」

這個死小孩怎麼還是這麼欠揍。

「我恨教堂。剛才就是在哪兒崴著腳的。媽的……而且我從小到大許的願望沒有一個實現過。」萬語突然爆發出感慨。

皈千言嚇了一跳，「噓噓噓……快把這句話收回去！！要敬鬼神知道嗎！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萬語沒辦法，只能跟這說。「哎不對啊，上帝還信佛呢？？你這和尚不要瞎串門。」

皈千言不理她了，只是背著她一直走。

「千言，今晚咱們看極光吧。」萬語摟著皈千言的脖子說。皈千言點頭，「好啊，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小萬，我————」

「喂？」

萬語接了電話。「花姐，現在國內是夜裡一點吧？你真的就不睡了？」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那邊聞人霜連忙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國內都炸鍋了————」

「啊？」萬語從皈千言背上跳下來。

「Rock啊————他突然官宣了！！現在伺服器是癱瘓了。這幫粉絲要鬧自殺，現在發動全網抵制他呢————」

「什麼？？？！是領證了還是宣布戀愛了？」萬語嚇得點開微博，但這會兒連不上網。

「天啊————千言，我哥官宣了，你知道嗎？官宣了———他這個時候官宣是不是瘋了啊————」萬語真的崩潰。皈千言倒是淡定，「公開就公開了唄。」

萬語抱著頭說：「他還想不想要他的事業了啊？你說說......在出國之前我跟他說好了，我準備把經紀約什麼的掛靠在他的工作室，他這麼一整簡直把我也推下懸崖了————」

「？你要復出了？這件事你是最後一個通知的我嗎？」皈千言突然轉頭看向她。

萬語瞬間愣住，這種窘迫是心虛的感覺嗎？她不知道。「啊，嗯。我不是早就復出了嗎？對吧？畢竟我還有一身武藝，不能浪費。在圈子裡賺錢怎麼也比我在工作室剪帶子賺錢多吧？我多賺錢讓咱們過得更好不好嗎？」

看了萬語很久。皈千言不想去研究自己是什麼表情，萬語躲閃的目光被他盡收眼底。

「千言，你，你別生氣，我不是不跟你商量的，我只是覺得這件事......」

話還沒說完，皈千言就走了。

萬語連忙跟上去，「啊，我真的就害怕你這樣......我不是覺得我復出這件事你一直挺支持的，然後————」

「我就這麼讓你沒有安全感嗎？」皈千言突然轉頭問萬語。他的眼神很嚇人，是野獸蟄伏時的神態，萬語感到窒息又害怕，她真怕皈千言把她千刀萬剮了。萬語開始著急。

皈千言心裡太失望了，到底還是變成了這樣。

「沒有————只是————」萬語急得想跺腳。「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不見了啊！那時候我怎麼辦？我總不能，把我自己綁在你身上，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吧？」她害怕皈千言會多想，但看情況，皈千言好像已經多想了。

皈千言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你......就像現在這樣，我很害怕你啊。我都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從來沒有徹底得了解過你，在你面前，我總是低你一等的......」萬語不管不顧地把心裡的話一併都講了出來，「就像很多事我不敢告訴你，就是害怕你生氣，因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所以這段感情————」皈千言打斷她的話，聲音很冷。他不溫柔起來真的讓人非常害怕。「讓你有壓力了對嗎？」

萬語只能點頭：「對！我完全沒有掌控著這段感情啊，你讓我怎麼放心地跟你在一起？而且你到底在隱瞞著我什麼？我從來沒查過你的手機，你有備用微信，是在聯繫誰？我不是故意去看你手機的，我只是覺得你跟我之間至少得做得到坦誠相待吧？你在跟誰聯繫，還有什麼隱瞞著我？」

「好。非常好，你越來越本事了。」皈千言不回答她，轉頭就走，萬語連忙跑上去倉皇失措地拉著他。「你要去哪兒千言————」她暴露著自己的害怕。「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我們到底為什麼在一起。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皈千言十分冷靜，他越是冷靜，萬語就越是著急。

回到了酒店，皈千言把萬語自己一個人留在放下，去餐廳喝酒了。

一杯黃油啤酒，一飲而盡。他擦擦嘴，胸口憋著一口氣。

他想殺了自己。

不得不說，萬語的反應是他想看到的，卻也是他不忍心看到的。

他是非常自私，但萬語如果執意離開自己。

那他......他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做出傷害萬語的事。

故意在外面晃到天黑才回到房間。一回房間發現萬語不在。想了想他放下手機，出去問服務員萬語去哪裡了。

服務員告訴皈千言，萬語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

皈千言的目光徹底冷了下來。

一路坐車到機場，萬語把錢付給司機，站在安檢口猶猶豫豫。

手機一震。

她連忙拿著手機看。

「我不追你。」

皈千言發的微信讓她徹底懵了。她沒想到這竟然讓皈千言生氣了。

拿起手機連忙回復：「不是的！我沒有鬧脾氣，你這麼晚不回來一定是不想見我了。反正咱們明天的機票就回國了，我就改簽先回國去。」

發完，那邊一直不回復。

「嗯......」萬語糾結著急得腦殼痛。她敲敲自己的頭，索性過了安檢。

反正皈千言不會不回家的，等到他回家之後，萬語再跟他好好道歉......一定要跟他好好道歉。

「哎？？」丁煦早上打開工作室門的時候看到萬語嚇了一跳。「你怎麼回來了？不是應該在冰島嗎？」

萬語一臉委屈：「千言生我的氣了。」她奔波了快二十個小時回國，在此期間，皈千言沒有聯繫她一下。甚至沒有一個微信問候。

「啊？」丁煦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怎麼了？」

「說來話長。」萬語不想哭。她深呼吸幾口氣，低下了頭。丁煦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心裡難受得不行，伸手抱著萬語：「沒事......沒事啊......大不了我去跟他說......」

「嗯。我能處理好。」萬語回抱了抱丁煦。「哥，我還沒問你呢，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就公開了啊？」

丁煦一提起來這件事就生氣：「私生到底都是什麼人？」轉身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了幾張光碟。「在我家門口安裝了監控，然後拍到了我和合燃。寄到公司來，逼我跟合燃斷了，否則就把這件事捅出去。我最不喜歡別人威脅我，那就公開好了。」

打了個寒顫，萬語感慨：「你還真是剛。不要粉絲了？」

「我是靠我自己寫的歌，才讓大家繼續喜歡我的。」丁煦拿起手機給萬語看：「雖然已經有三個代言飛了，但我不後悔。」

「......」萬語不想評價他這種行為。

打開電腦，論壇上的網友還在吵架。

雖然丁煦跟合燃早就給粉絲打了預防針，但真正承認了之後，還是大批大批的接受不了。

丁煦的微博依舊關著評論，很多人跑到萬語專門為撕逼申請的小號下面罵他。

「那......你如果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你該怎麼辦？」萬語問出了她心裡的顧慮。丁煦坐在電腦前，愣神了三四秒。「那就轉幕後吧。我現在沒有什麼執念了。小語，我已經對生活妥協了，我現在只剩下讓自己開心這一條路了。」

曾經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隨著時間被撕得片甲不留，直到沒有什麼可失去的。跪下好了，至少能活著。

但他不能低頭，這是他僅剩的自尊了。

萬語輕輕握著他的手，「我陪著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