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這一件禮服啊，是你爸爸送給我的。」奈莉給萬語把後面的綁帶系好。這件黑色Givenchy長禮服沒有那麼多繁瑣的花紋和設計，抹胸的長裙大腿處有一道開衩，很符合萬凱單的品味。

萬語化了一個不濃不淡的妝，比起之前在卓施姳的訂婚宴上非要艷壓所有人一頭的妝比起來清透得多。

「姐————」萬伊把她的裸粉色口紅拿走，「我喜歡你塗大紅色。」

「......你取向正常嗎？還能分得清這些。今天的妝容不合適。」萬語塗完口紅，抹上了一層珠光唇釉。她把昨晚的首飾戴上，隨意梳了幾下頭髮，反正她只是想找一件事來逃避她的難過。摸了摸手指，她下意識地去找戒指，下一秒她自嘲地一笑。

萬伊換好了西裝，他用昨晚在超市買的廉價髮膠把頭髮抓了個造型，萬語幫他戴上隱形眼鏡，打了粉底化了幾下眉毛。

「萬伊，上次我就想問，你沒交女朋友啊？」

萬伊搖頭，「沒意思。」

「那是，有意思的事你都幹完了。」萬語捏捏他的下巴，萬伊尷尬地喊：「姐！！」

「好啦好啦，那件事我今天最後一次提。以後在我腦子裡清空。」萬語捏捏萬伊的臉頰，「啊，帥。你其實真的可以出道。」說完，她突然想起了上次萬伊跟她的對話。兩人尷尬地看著對視。

奈莉進裡屋去換衣服了，客廳就只有他倆。

「上一次......你跟我說的讓我回去問皈千言，我沒來得及。」萬語坐在萬伊對面，「能跟我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說了你會相信我嗎？」萬伊反問。萬語抓住他的手，「我當然相信你了！我已經跟————跟這個人分手了！」

萬伊把手從萬語的手裡抽出來，他看了裡屋，用氣聲對萬語說：「我當時已經報名參加了，都要過海選了......結果編導跟我說，讓我回家。給了我三千塊錢，讓我走。後來我追到辦公室門口，聽到他們說是一個姓皈的製作打招呼讓我走的。姐，你說......他有這個本事？」

「如果他只是個三流製作，當然沒這個本事了。」

萬語嘆了口氣。

「什麼意思？」

「沒什麼，走吧，我叫的車到了。」萬語看奈莉出來了，跟萬伊去外面換鞋。

車子到了衡宇集團的酒店后，三人下車，萬伊幫萬語提著裙子，他們跟著奈莉往後門走。萬語說，「如果我沒有扔電話卡的話，那直接給皈寶打個電話之情就解決了。誰需要這麼麻煩......」

萬伊一手幫萬語提著裙子，一手刷著微博：「姐，你的電影提檔了。真好，下周就上映了。你真的是青年演員之光————」

「別————真羞恥。就這個詞。」萬語撓撓頭。兩人跟著奈莉進了後門的廚房，萬語的精神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來，就隨奈莉去了。

奈莉穿著桃紅色的長裙，踩著五厘米高跟鞋帶著他倆從廚房混到外面的上菜口，這時候賓客已經擠滿了大廳，大家都在假客套。萬語在虛偽的名利場見得最多的假客套。

「......」萬語拿起自己的手包（假的愛馬仕）擋住臉，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從這裡面出來的。

「小語，媽給你說啊......」奈莉趁著大家不注意，拉著萬語混到了大廳里。「你一會兒就沖著小皈公子去————你們不是認識嗎？你就放開了你的魅力，我相信沒有男人逃得出你的手掌心————還有萬伊啊，你眼睛活道一點，看見模樣不錯的富家小姐就上去試試看......」

就因為他姐弟倆長得非常好看，奈莉才有十足的把握。

萬語擺手，「小媽，我不用混到皈寶身邊......那個，萬伊，你看有喜歡的就去，沒喜歡的就吃東西。不來白不來。」她煩得不行。

「小語————」

沒有再聽奈莉說話，萬語自行走到檯子邊上拿了一杯紅酒。

「這不是————萬總嗎？」一個打扮講究的男人靠近，萬語自顧自地喝了口酒。「萬總，您怎麼來了？」

萬語轉頭看向說話的趙錚鳴：「趙公子，您是......也是來參加選妃的？皈寶好這口？」

「哈哈哈————不是。我爸讓我來見見人，順便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姑娘。畢竟，您也知道，這裡的姑娘基本都是世家小姐，質量很高的。」趙錚鳴說。

的確，這裡的姑娘雖然比不上娛樂圈名利場那種美女如林，但也都是一等一的貴氣。隨便挑出來一個基本上都是身價不菲的。不過萬語覺得，裡面肯定也有她這種混進來，等著飛上枝頭的灰姑娘。

「那您慢慢選。」萬語跟不熟的人沒那麼多話。

「哎————萬總，您這是跟男朋友分手了？」趙錚鳴問。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到他肯定是不懷好意。

萬語冷冷地說：「我來找皈寶玩。我們是朋友。」

沒解釋那麼多，她就端著酒杯往外面走。真是沒意思，她從小就不喜歡這種場面，現在還是不喜歡。

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她突然聽到了皈寶的聲音：「哎呀，這件事請怎麼能這麼處理呢？要不讓他先去吧......行行行......」

萬語循聲過去。

「嘿————」她從後面拍了一下剛掛電話的皈寶。

「啊！！」皈寶嚇了一跳，「哇，萬總？？！」他的樣子像是看到了鬼。

萬語抱臂：「是不是很奇怪？要不我走吧？」

「不是————你別走————那個————不對————」皈寶的腦子短路了，萬語一笑。看著他打扮得依舊很浮誇，Gucci的復古紅花紋西裝和Berluti的定製皮鞋都顯示著他就喜歡洋貴的；雖然是他選妃，但他還是叛逆地染了暗金色的頭髮，梳了他最愛的韓式造型；他伸手不經意露出了手腕上的PATEKPHILIPPE，他平時到沒有戴這種表的習慣，一看就是被逼的。

皈寶伸手拉著萬語，「你先去休息室待著......」

「幹什麼幹什麼啊————我只是想來跟你聊聊天散散心，你這是要直接給我開VIP嗎？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喜歡你————」

「先不要說這麼多，先去————」皈寶沒說完，萬語就把他推開進了大廳。

皈寶懊惱地拿起電話，萬語直接去找奈莉了。

「別打了。都來了。」

後面皈祁君帶著他的妻子方洽一同到場了，隨行的還有衡宇的幾個親信高管。

「爸————不是，我有話跟您說！」皈寶去拉皈祁君，方洽打了一下皈寶，「你這孩子有沒有一點規矩？大庭廣眾之下對你爸拉拉扯扯的像什麼————」

「媽，不是————」

「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方洽硬是打斷皈寶的話，挽著他進場了。

隨著他們的緩緩入場，大家站在走道兩排側目。

奈莉推著萬語把她推到了前排。

萬語內心又酸又疼，說不出的難受。看著皈寶和他的父母朝這邊走來，萬語垂下了眼睛，她忍不住想起，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在，那現在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就不會遇到皈千言，會不會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會不會就不用變成現在這樣。

從兜里掏出手機，萬語點開相冊，看著昔日她跟皈千言的合影，每一張都是他們的記憶，每一場皈千言眼中對她的愛都不像是演的。點開一張合影，萬語摟著皈千言的脖子，狠狠地親在他的側臉上，皈千言笑得眼睛都沒了，臉也被萬語親變形了。

鼻酸不是假的，萬語吐出一口氣，她的眼眶濕潤，怎麼也忍不住眼淚。

翻著他們的合影，萬語站在第一排偷偷抹眼淚。

奈莉在一旁狠狠推了她一把，「小皈公子在看你呢————不是，人都要走過去了————」

她推的力氣有些大，萬語的手機沒拿好，「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憤憤地瞪了奈莉一眼，萬語蹲下去撿手機。

一隻手卻先一刻把手機撿起來了。

「謝謝......」萬語定睛，突然看到了這隻手上戴著的卡地亞戒指。

好像......很眼熟。

猛地抬頭————

皈千言拿著她的手機，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他穿上了一身他平時絕對不會穿的Brioni黑色西裝，頭髮染成了黑色，用髮膠梳成了大背頭。他整個人都不像萬語認識的皈千言了。

完全是陌生人。

萬語傻眼了，她機械性地低頭看了一眼他腳上的Berluti的皮鞋，而後猛地轉頭去看台上的皈寶。皈寶早就看到了這一幕，看到萬語看他，他嚇得連忙低頭伸手擋著臉。

「我————」皈千言剛說一個字就被萬語大力推開，她奪門而出。

皈千言拔腿就去追，皈寶著急地起身從台上跳下去也跟了出去。

「小寶！！」方洽沒能叫住他。皈祁君面露不滿，他只能宣布酒會照常進行。

只是從皈寶選妃變成了相親會。

奈莉和萬伊更是一頭霧水，他們也想跟上去，卻被一群保安攔住。

「請你們出示一下邀請函————沒有邀請函的請跟我走一趟————」

萬語跑到電梯口，摁了幾下電梯，電梯沒有上來，她轉身就去開樓梯間的門，被皈千言從後面抓住了手腕。

「小萬————你聽我說————」

「你別說話——————別說別說別說！！！」萬語瘋狂掙扎，她很想乾嘔，皈千言卻死不放手。

「萬總————」皈寶跟著跑出來了。

後面還跟著方洽。

皈千言眼中滿是憐愛與心疼，「我知道你很難過，我們聊一聊......」他知道，她很難受。

「別說話你聽不懂嗎————」萬語大吼。她扶胸口喘氣，血液翻騰。

「你......」她指著皈寶，「你跟我來————皈千言你不放手我就去死————」

皈千言連忙放開手，舉起雙手：「我不碰你，你......」

「不要說話！你！我任何一個字都不想聽！我一個字都不要相信！！」萬語沖著皈千言大吼，轉身扯著皈寶的衣領，「休息室在哪兒？我們單獨聊聊————」

「在左手邊第一個房間......」

方洽皺眉，「你要幹什麼啊......」

「我要把我的疑問問清楚！！這位太太我對你的兒子沒有任何興趣，問完我就走，你別自作多情！」萬語扯著皈寶進了休息室，方洽一臉無語。「她————她這麼對我說話————」

趕出來的皈祁君正好看到這一幕，他連忙上去摟著方洽，「別在意......」

萬語把門反鎖上，皈寶把手臂擋在胸前，「萬總，你不能殺我，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

「你跟皈千言什麼關係？你們衡宇跟皈千言到底是什麼關係？」萬語轉身抓著皈寶的領子質問。「你最好跟我說實話，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皈寶欲哭無淚，雙手合十：「別殺我————」不行，萬語太嚇人了，她下一秒可能真的會把自己弄死。「我什麼都說————」

萬語放開他。「坐下！」皈寶照做。

「我問你，你就回答，敢套路我我就把你從樓上推下去！」

「嗚————」皈寶忍著害怕，嗚咽了一聲。

萬語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在遇到我之前是不是就跟皈千言認識？」

「嗚.......」皈寶有些猶豫。

「啪————」萬語粗暴地拍了一下桌子。

皈寶嚇得一個激靈，「你怎麼知道啊？」

「你們倆的鞋子。是手工定製的品牌，在此之前需要預約很麻煩，普通人穿這個牌子的幾率很小。有很大一種可能是你們一起定製的。別把人都當傻子，除非你們關係很好，否則怎麼會一起買鞋？你們在遇到我之前就認識對吧？」萬語的氣場很強，皈寶嚇得連連點頭。

看到他承認，萬語心裡的疑惑已經解開了一半了。

「你是不是也知道皈千言的秘密？」萬語問。皈寶不說話，眼神一直慌張躲閃。

萬語冷冷地說：「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皈寶依舊不說話。

萬語猛地起身，他舉手大叫：「我說我說————他他他我是爺爺！！」

「？？？？？」萬語疑問歪頭。

操。她竟然語塞了。

皈寶看到事情瞞不住了，委屈地把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坐好。「萬總別把我推下樓————我爸爸其實不是爺爺的孩子，是那年大地震爺爺參加救災時撿的孤兒。我們雖然姓皈，但跟爺爺沒任何血緣關係......我從小是爺爺帶大的，他對我很好，我當時知道他認真喜歡了個女朋友，喜歡到連家庭聚會都不參加了，就很好奇，然後沒經過他允許，見了你......」

這下一切解釋得通了。

為什麼感覺很奇怪的事情現在都有了解釋。

「皈千言是不是去報復我小媽和萬伊了？」萬語輕聲問。

皈寶「唉」地嘆了口氣，「爺爺肯定看不慣他們這麼對待你啊，就讓我爸把你小媽投資的公司收購了。但你求我幫他們我都幫了————」

「這是他整的？！！」萬語可算是找到源頭了。

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皈寶懊惱地扇了一下自己。「我賤這一下幹什麼......」

「萬總，爺爺真的很喜歡你，我能看得出來————」

「別說了————」萬語的頭很暈。好像坐上了飛天老鼠。

皈寶說：「不是啊！你在跟我爺爺生活的過程中就一點點都沒發現異常嗎？一個三流製作怎麼可能這麼有錢啊？爺爺在這之前就是衡宇集團的創始人啊，等我爸成年了就交給我爸了。他說他想過一過別的生活......你也知道，我爺爺不會老，所以我也跟他沒大沒小慣了......當然，企業里除了幾個過命的親信，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媽的娘家也不知道......」

「誰他媽放著這麼大的老闆不當，去當個累死累活的三流製作啊？？！他有家庭有孩子還裝什麼獨行俠啊？！平時苦大仇深得跟呼嘯山莊莊主一樣我懷疑個屁啊————」萬語沖著皈寶大吼，皈寶嚇得不敢亂動。

起身開門，萬語快氣炸了。

「小萬————」

守在門口的皈千言立刻跟上她。

皈寶從房間里衝出來，「爸————媽————萬總要殺了我————」

方洽有些難以置信：「什麼？！」皈祁君則是一臉嫌棄地看著他。皈寶鬼叫：「她要把我從樓上推下去————」

「喊什麼。一樓。」皈祁君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彷彿不認識自己的兒子。

皈千言追著萬語追到電梯口：「小萬————」

「你別跟我說話！！」萬語吼道。她心裡激蕩未平，難過全部轉變成了憤怒。「皈千言，我可算是看透你是什麼人了，你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騙子！你看我像一隻狗一樣被耍，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啊？」

皈千言現在的理智快被吞噬了，「我沒有！！好，我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喜歡你，我當時以為、以為我們過了新鮮勁兒會分手，但沒想到這麼久了，我還是喜歡你！到頭來，我自己都害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所以我————」

「所以你就為了不讓我離開你，故意冷落我，故意讓我難過，讓我對你心懷愧疚，讓我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樣我就會安心待在你身邊，懷著虧欠我就不會走，對嗎？！」萬語質問。皈千言靜默了一刻，他竟然還能冷靜地說：「我只是想讓你認清對我的感情。」

巴掌抬起來準備扇到他臉上，卻在接觸皮膚的那一刻停下了。皈千言眼中都是慌張。「小萬......」

萬語放下手，聲音帶上了哭腔：「你太欠死了！如果我還跟你是剛認識時候的那種關係，我早一耳光打下來了，但我現在做不到了！我甚至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你之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能精準地戳到我的痛點為什麼？！因為我愛你——我無法傷害到你了！」

皈千言看到萬語崩潰的樣子，他從未如此恨過自己。他總能猜出萬語的想法，這次卻大錯特錯了。他忽略了萬語能在複雜紛爭的名利場沉浮這麼久，絕對不好糊弄。

「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沒什麼關係了......」萬語有氣無力地說。

皈千言伸手抓住萬語的手腕。「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寧願生生世世在地獄受折磨也做不到放萬語離開。

「什麼————」

「君君，把小萬帶走。」皈千言命令道。皈祁君雖然有些猶豫，但聽到父親這麼說，也不能拒絕。

「幹什麼你們————」萬語看著上來的保鏢，瘋狂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