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杜承安

放下罈子，馮朝擦了擦汗，啞妹彎腰道謝，馮朝臉都紅了，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接過啞妹手裡的鐮刀就跑，顧爺爺渴了，到地頭喝水，看到跑著的馮朝。

「馮小子怎麼跑這了，他爹不是在那邊收的嗎！」

啞妹看過去，雖說兩家的地相鄰，可一塊地都有十多畝，馮三保在另一邊收，離這還很遠，啞妹想到，難道這人是專門幫她把水送來的？那他還真是個好人，就是愛哭了點。

啞妹倒了綠豆水給顧爺爺，顧爺爺接過：「謝謝啞妹，回家一趟累了吧！坐下歇會兒。」

說著顧爺爺咕嚕咕嚕的一碗綠豆水喝完了。

啞妹比劃：不累，爺爺才累。

啞妹把顧爺爺手裡的空碗拿過來，又要給他倒。

顧爺爺道：「不用了，爺爺喝飽了。」

看著爺爺頭上的汗水，啞妹後悔沒有帶個毛巾來，她跑到爺爺身後，給顧爺爺捶背，力氣沒多大，那一下一下的，卻讓顧爺爺很是高興。

顧爺爺休息沒多久，又起來收麥子去了。

啞妹去找她的小籃子撿麥穗，到了顧青耀跟，啞妹告訴他地頭有綠豆水，讓他去喝點。

顧青耀摸摸啞妹的腦袋，「累就回家歇歇，不用著急來。」

啞妹搖搖頭，又去撿麥穗了，大人收過的地很乾凈，啞妹撿了一畝多地，小籃子都沒撿滿。

啞妹剛要再往前走，顧大嫂叫道：「啞妹，跟大伯娘回去幫忙做飯吧！」

啞妹把小籃子放下「登登」又往地頭跑。

顧大嫂道：「今天吃飯的人太多了，啞妹跟伯娘打個下手可好？」

啞妹直點頭，能幫到人她是真的開心。

兩人回家，顧大嫂和面，貼餅子，再炒個菜，啞妹一直幫著燒火，熱卻很充實。

做好后，顧大嫂看啞妹熱的通紅的小臉道：「啞妹，要不你就在家休息吧？伯娘過去就行了。」

啞妹直搖頭，顧大嫂道：「你每天不都要睡午覺的嗎？」

啞妹又搖頭，表示不困，非要一起去，顧大嫂扭不過她，又怕強把她留在家，又跟那次似的一個人跑河邊撈魚，只能帶她去。

顧大嫂把菜用個大盆端著，餅子用塊乾淨的布包著，挎在胳膊上，啞妹幫著把家裡的筷子都拿著，又拿了幾個碗。

這樣熱的天，光吃干餅子肯定噎人，還好啞妹先燒了許多綠豆水去，只要再帶幾個碗，就行了。

到了地里，顧大嫂一聲喊：「吃飯了。」

於是地里的人都直起身來，拍拍手往這邊來。

草草吃的飯，大家就又開始忙起來。

如此三四天才把家裡的三十多畝地收完。

接下來就是壓麥粒了，開始買回來的大牛辛苦了，顧爺爺和顧大伯輪流牽著它轉圈，壓麥子。

壓著，翻著，再壓，直到把上面的麥粒壓乾淨了，顧大嫂和胡氏用草插把麥桿堆到一邊，然後揚麥子。

等麥子終於進倉的時候，啞妹粉嫩嫩的小臉黑了一圈。

顧青志直笑道：「小黑妹，妹妹成小黑妹了。」

啞妹比劃：四哥比我還黑了。

顧青志啞然，只顧著笑話別人，還沒注意到自己，再一看大家，都黑了不少。

賣子進倉后又要犁地種苞米了，苞米發芽要除草，施肥，打葉子，忙完這些，不知不覺，秋天來了。

啞妹突然想到答應去靈雲寺的事，那個哥哥叫什麼來著，時間太長啞妹給忘了，只記的那個哥哥說請她吃魚。

於是她又開始讓胡氏帶她去靈雲寺。

胡氏也納悶，啞妹很少能把一件事記那麼久的。

便問道：「啞妹，你就那麼想去靈雲寺？」

啞妹比劃：那個哥哥說請我吃魚。

好嘛，原來是惦記著魚呢，也難為她那麼久還記得了，胡氏同意帶她去了，家裡豐收，也該給顧越添香油錢了。

於是，第二日一早，胡氏叫醒啞妹，兩人帶著露水往靈雲寺而去。

這次有了念想，啞妹不再覺得這一層層的階梯難爬，反越來越精神，胡氏讓她停下休息會都不用。

一口氣爬到了靈雲寺，兩人先去拜了菩薩，胡氏還在祈禱，啞妹磕了頭就跑了。

還是上次的地方，池塘還在，邊上的大樹開始落葉子了。

啞妹找了一圈，沒看到上次的那個哥哥，有些失望。

她蹲在河邊，河裡的大魚還是那樣的不知險惡，在她面前游來游去。

人越來越多了，那個哥哥還沒來，啞妹想去找，卻不知道走哪條路。

她垂頭喪氣的坐到河邊的石頭上。

「你在做什麼？」

聽到聲音的啞妹猛然回頭，杜承安坐在輪椅上，還是那個小和尚推著他。

啞妹跑到他跟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抬手比劃：我來找你玩。

杜承安皺眉了半天，突然道：「你會寫字嗎？」

啞妹直點頭，杜承安叫小和尚，「悟生，你去拿紙筆來。」

悟生一看到啞妹就想起了上次抓魚的事來，真怕真人又要他去拿網子，還好還好，只是拿紙筆。

悟生說了句「好」立馬跑走了。

啞妹指了指池子，杜承安笑了，「你還惦記著那魚啊！」

啞妹直點頭，杜承安道：「你不會就是因為那魚，才想起我的吧！」

啞妹心虛的眼珠子亂轉，杜承安失笑，「還真是，虧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以為你是來看我，還高興了許久。」

這時悟生把紙筆拿來了，然後推著杜承安到石桌那裡。

啞妹拿過筆在硯台里沾了墨寫道：我是來看你的，順便吃魚。

杜承安看過笑了，「小滑頭。」

接著又道：「只是你這字寫的，也太……要不是我有點功底，還差點就不認識了。」

這段時間家裡農忙，啞妹也沒閑著，自然就把寫字給落下了，寫出的字，就跟蟲爬似的。

杜承安又問道：「你這段時間做什麼了，怎麼黑了這麼多？」

啞妹得意的寫道：我幫家裡收麥子了。

杜承安：「哦！我還以為你挖煤去了，都黑成了小碳球了。」

嘴上打趣，心中卻釋然，原來不是不想來，也是，她才這麼大，家裡人不帶著，自己又怎麼來。

杜承安又問：「你家是哪個村的，離這遠嗎！」

靠山村。

啞妹寫的靠字糊成一團，杜承安半天也沒認出來，那是什麼字。

「我覺得你還是先把這字再教練吧！」

啞妹不開心，寫道：爺爺說我寫的比四哥的好看多了。

杜承安笑了：「你爺爺肯定是糊弄你呢！你還有四哥，那你兄妹還挺多的。」

我有四個哥哥，他們都特別喜歡我。

啞妹把寫好的紙豎到杜承安面前，咧著嘴笑，看出她也很喜歡那四個哥哥，杜承安道：「你那麼可愛，他們肯定喜歡你。」

杜承安問：「啞妹你叫什麼？」

啞妹寫道：啞妹。

杜承安：「我說的是官名，難不成就叫啞妹？」

啞妹想了會兒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只是家裡人一直都叫她啞妹，她都快忘了自己大名是什麼了。

顧念。

啞妹在紙上寫道。

杜承安道：「顧念。名字倒是不錯。」

啞妹笑了，人家說她名字好聽，她自然開心。

「那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啞妹的笑僵了，瞬間不好意思了，她不記得了，杜承安一看她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拿過她手裡的筆，在顧念兩個字的下面落筆。

杜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