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橫推江南三省
黑大漢嘿嘿笑道:「公子,你這是何意呀?」
況鍾也笑道:「大哥,手法不錯,不過還是慢了些。」他見周圍人竊竊私語,遂往前傾了傾身子,小聲在他耳邊說道:「你是想讓我當眾揭穿,還是給你留一兩分的薄面呢?」
那黑大漢見周圍已有人指指點點,心虛到了極點,他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兄弟,討碗飯吃不容易,手下留情吧。」
況鍾鬆開了手,坦然笑道:「哈哈,看來小弟今天真的是賭運不佳,這百兩紋銀都輸與了大哥了。」
黑大漢聽罷,知道況鐘不再追究,著實鬆了一口氣,驚魂未定地說道:「多謝了。」
況鍾笑著對他說道:「兄台,請借一步說話。」
黑大漢不知他意欲何為,但是自己有把柄攥在了他的手中,只得乖乖從命。
二人離開了賭桌后,來到了剛才那邊偏僻的小屋,梁叔夜與掌柜程雲已不知了去向。
況鍾當仁不讓地坐下了,然後沖顧詩筠使了個眼色。
顧詩筠將門關上。
門板撞擊之聲,竟將眼前這八尺多高的漢子嚇得一抖,他趕忙說道:「我……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願意將所得銀兩全部奉還!」
況鍾卻笑了:「區區百兩紋銀,在下既然說送給你了,那便是送給你了。」
黑大漢愣住了,百兩紋銀於他來說足夠數十年開銷的。他半信半疑:「你說的……可是真的?」
況鍾微微頷首:「在下一言九鼎。」
「多謝。」
「先別忙。」
黑大漢道:「怎麼,你要反悔?」
況鍾爽朗笑道:「只要大哥你能回答我的問題,這百兩紋銀,在下雙手奉上。」
「你要問何事?」
「你在這雲程客棧出千,想必不是第一回了吧?」
黑大漢笑道:「不不不,在下真的是第一次。時運不佳,被公子你撞破了。」
況鍾則搖了搖頭:「看來兄台沒有說實話呀。」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樣事物,丟在了桌上。
黑大漢定睛一瞧,居然是一塊告身牌,他不認得上面的字,卻也知道這是朝廷命官的身份標識。當即大驚,連忙跪倒在地,驚惶道:「大人,小的該死,小的罪該萬死!」
每次都聽到這樣的話,況鍾皺起了眉頭:「行了行了,起來吧,我不是要追究你的罪責。」
黑大漢這才放下心來,他訕訕笑道:「那大人來此,是為了什麼事呢?」
「你每日都在雲程客棧設下賭局吧?想必認識不少人了。」
黑大漢笑道:「那是那是,大人你要問誰,儘管說來,這地方沒有我不認識的。」
「呵呵,那就好。你這幾日可曾在賭桌上聽到什麼閑言閑語了嗎?」
「呃……大人所說的是何事呢?」
「有關於城北孫琦的。」
黑大漢震驚:「孫琦,可是那個城北的珠寶商人孫琦?!」
況鍾道:「正是。」
黑大漢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嘿,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是謠傳呢。大人吶,我有個兄弟,在應天城裡給趙老爺家裡趕車。他又有個朋友,乃是當朝兵部副使的車夫,據他說,那副使大人是孫琦的乘龍快婿。」
況鍾心思一動:「那副使叫什麼名字?」
黑大漢茫然搖頭:「名字我哪兒敢問,只知道姓王還是姓汪來著。」
「你接著說。」
「哎,這位副使大人,這兩天老是往孫家跑。後來我這位兄弟的朋友打聽出來,原來孫琦的女兒被人擄走了!」
那黑大漢本以為這是一場驚天秘聞,原指望靠此在況鐘面前立下大功。
可誰知況鍾卻面色平和,他淡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飲了一口,放下后說道:「繼續說。」
「……是,我一想,孫琦何等身份,他家中更是門戶森嚴,豈是等閑可進?這多半兒是謠傳而已。」
「這件事,你可曾對別人說起過?」
黑大漢心怯道:「我們這裡人多嘴雜,有的時候喝酒說到興頭上,順嘴而出也是很正常的。」
「大傢伙兒對此事如何看呢?」
黑大漢見況鐘不追究,心中暗喜,他連忙說道:「謠傳,定然是謠傳呀。我們大伙兒都聽說了這件事,聊起來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孫琦的女兒怎麼可能遭人擄劫呢?」
況鍾笑道:「孫琦的女兒又不是三頭六臂,緣何不能被人擄劫?」
「嘿,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孫家深宅大院自不必說了。他們那裡以前的護院身手了得,當初有一位教頭,人稱橫推江南三省,力大無窮,且武藝超群!」
「此人姓名?」
「大人恕罪,這小人可就不知道了。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名諱呢?」
況鍾笑著說道:「只怕你還不老實呀。」
「大人,小的句句屬實,不敢誆騙大人呀!」
「孫琦家中,本官早已去過,根本沒什麼護院,還說你沒有說謊?」況鍾想起來,孫玉珠還曾經央求過孫琦請一位教頭,只是孫琦不允。
那黑大漢撲通跪在了地上:「大人,小人所說真的是實話呀!這裡不少人都知道,大人可以問個仔細。哦對,那個……小的想起來了,那個護院後來不知所蹤了。」
「啊,竟有此事?」況鍾突然站了起來,「何時不見的?」
黑大漢尚未來得及回答,房門突然被推開了,梁叔夜站在了門口:「況大人,你如何在這裡呀,讓我一通好找。」
「梁大人,劉琦家中原來有一位武功高強的教頭,此事你可知道?」
梁叔夜錯愕:「這……這……我不知道啊,像我這樣的小官,怎入得了孫琦的法眼?」
況鐘快步走出了房間,梁叔夜想要詢問顧詩筠發生了何事,但奈何顧詩筠也緊緊跟在了況鐘的身後。
況鍾高聲說道:「各位,我乃當朝禮部儀制清吏司主事況鍾,有事相詢。」
大廳內本來吵吵嚷嚷,尤其是況鍾剛才出手闊綽,更引得賭桌上的人興奮激動,吆喝聲不斷。
但況鍾這一句話喊出來后,所有人都怔然,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這邊。
若論消息之靈通,沒人可以比得上這些走南闖北的腳力。
他們初始震愕之後,連忙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他便是況鍾?!」
「哎呀,我沒想到斷案入神的況大人竟如此年輕呀!」
「別是冒充的吧?」
「別胡說,據說況鍾如今深得皇上信任,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冒充他?」
「各位,他旁邊那位我認得呀,是應天府衙的梁大人,看來就是況鍾,不會錯了。」
這些腳力中,一個年紀較長的人站了起來,拱手道:「見過況大人,您想問什麼就請說吧。」
「多謝。在下想問一句,當初城北孫琦家中可有教頭?」
他話音剛落,便聽東北角有一人起身說道:「況大人,有的。」
況鍾觀此人年逾四旬:「前輩何以得知?」
「這位教頭還曾經上過我的車哩,哈哈……」這些人不知此事關乎大案,還以見到了傳聞中的「況大人」為榮,一個個笑臉洋溢。
「這個教頭姓甚名誰?」
此話一出,這人便傻了眼,多虧了西南角又站起來了一人:「大人,我知道,這人姓馮,名叫馮賜。」
「此言當真?」
「那當然啦。大人,您別看我現在是個轎夫,原來我也曾連過幾年功夫的。橫推江南三省的馮賜,哪個不知,誰人不曉?」
況鍾又問道:「他的功夫如何?」
「嘿嘿,大人您算是問對人了。這馮賜號稱橫推江南三省,江南一地也確實無有敵手,據說曾一人對敵二三十人,最後還全身而退了。」
況鍾讓顧詩筠拿出了銀兩,賞給了答話的三人,然後便拉著梁叔夜急匆匆趕回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