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第一神探
孫琦聽聞況鍾到來,急慌忙從後院來到了前廳。
汪昌年迎了上去,攙扶住了他。
孫琦來到況鐘面前,急切地問道:「如何了,玉珠可有下落了?」
卻見況鍾,氣定神閑,飲了一口茶,將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下。看他面色平靜如水,彷彿沒有聽到孫琦的話一般。
「況鍾,老夫在問你話呢,我女兒玉珠是否有了下落?」孫琦已然氣得渾身發抖。
他雖然只是一個商人,但朝中文武,不少人都要給他面子。眼看況鍾這麼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竟然無視自己的話,焉能讓他不氣?
「孫員外,」況鍾終於開了口,「凡是刑獄之案,務求嚴謹真實。可你對我所說的事情不盡不實,讓況鍾費盡了心思。本官沒能查出孫小姐的下落,反倒查出了你在說謊。」
孫琦神色慌亂,頓時啞然。
況鐘慢慢起身,站在了他面前:「孫員外,你還打算說謊到幾時?須知凡有一處不實,本官便要多查上數日,莫非你與劫匪是同黨嗎?」
孫琦嚇得倒退了幾步,他指著況鍾:「你……你……咳咳咳……」話還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
汪昌年急忙撫了撫他的背:「孫員外息怒。」
一旁的林環憤而起身:「況鍾,不過是讓你調查孫小姐的下落,你反倒來指摘孫員外的不是,這便是你連日來查的案子嗎?」
況鍾回身看著他:「狀元郎,每次況鍾來這兒都能遇到你,怎麼,翰林院的事務很閑嗎?」
林環冷笑,朝著皇宮的位置一拱手:「皇上知人善任,本官早就將相關公務處理完畢。豈能像你一樣,每日不見人影,如今見到了卻又來胡攪蠻纏。我大明若都是像你這樣的官員,天下便要大亂了!」
況鍾笑了一聲,不與他理會,只是轉回身來看著孫琦:「馮賜何在?」
「你……你如何知道……知道他的?」孫琦瞪大了眼睛,驚恐問道。
況鍾笑而不答。
孫琦又咳嗽了幾聲,被汪昌年扶著坐了下來,又給他端了一碗茶。
孫琦忙不迭地接過來,連飲下了數口,這才稍稍平復了呼吸,說道:「那馮賜已經不見了。」
「哦?」
孫琦怔然道:「三年前,馮賜來我的家中做教頭。那時候我要押運珠寶去往各地,托鏢局而送,總覺得不大穩妥,於是便高價請來了他,順便幫我調教護院。可是……可是這個馮賜,手腳卻不大幹凈。」
「何解?」
「況大人,我原本不說馮賜此人,便是不想這樁家醜外揚啊。那馮賜居然監守自盜!」
原來,孫琦所購稀世珍寶,放在店中他覺得有失妥當,於是便有帶回家,鎖在庫房的習慣。可是有一次,他明明記得有一隻價值連城的玉馬,數日前剛剛放進去。可是要將它進獻給當朝淇國公丘福的時候,拉開庫房的門,卻發現這隻玉馬不翼而飛了。
孫琦見別的珍寶都還在,知道此賊是沖著玉馬而來,他火冒三丈,當即報了官。
但是彼時應天府尹也查不出所以然,只說是房門安妥,並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迹。
孫琦因此認定了是家賊為之,他一怒之下,打了所有下人的板子。但這些人哪裡拿得出玉馬?
稍後,孫琦又覺得是那些菜農肉商趁著進府的時候做了手腳,不由分說,將怒火遷到了這些人身上。
牛六口中的那個屠夫,便是這時候挨了一頓毒打后,再也不登孫家的門了。
況鍾聽罷,十分不解:「既然如此,你怎知是馮賜為之?」
孫琦接著說道:「那玉馬只是一個開端,隨後,多則兩三月,少則七八天,庫房內不斷有東西丟失。我就因此留心了,特意設下了一個計謀,在庫房裡撒上麵粉,只有那賊再來,鞋底必然沾上白麵粉。」
況鍾心道:這孫琦倒是老謀深算。
話說有一天,孫琦巡夜,見到有一串白色的鞋印從庫房延伸出來,他心中大驚,上前打開房門,裡面的一對稀世珍珠不見了。孫琦當即叫上下人,沿著白色鞋印一路追尋,竟然追到了馮賜的房門前。
此時,馮賜並不在,推開門后,從他的衣櫃中翻出了丟失的珠寶,從那隻玉馬到今夜丟失的珍珠,一件不差,俱在此處。
孫琦惱怒非常,當即命人找來了馮賜。
馮賜被押到了此處,對所犯下的事情供認不諱。
孫琦嘆道:「馮教頭啊,老夫待你不薄呀,誰能想到你竟然犯下這等蠢事!罷了,我念在你行走江湖不易,東西也都還在,你走吧,我不報官就是了。你橫推江南三省的招牌響亮,只望你以後珍之惜之。」
孫琦說完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況大人,我如今可都對你說了呀,再無隱瞞了。」
況鍾問道:「馮賜離去后,那些護院你又是如何打發的?」
孫琦答道:「自從這件事之後,我總覺得這些人信不過了。他們一個個身手了得,飛檐走壁不在話下。我如何還能用之?散了幾兩銀子,打發他們去了。」
「後來孫玉珠向你提過要請教頭之事。」
孫琦點點頭:「不錯,那馮賜頗富心機,在我家中的時候,常常教習小女武藝。一個大家閨秀,整天舞槍弄棒成何體統?馮賜在時,我也就聽之任之了。但是發生馮賜偷盜之事後,我對於這些江湖人已不大信得過了,所以一口回絕了玉珠。」
況鍾看著孫琦的雙眼:「真的再無隱瞞了?」
孫琦重重點頭:「真的沒有了。」
「馮賜的下落你也不知道?」
「大人,我對天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咳咳!」說著,孫琦又開始了劇烈地咳嗽。
汪昌年撫了撫他的心口,對況鍾說道:「況大人,這是陳年的家醜,孫員外有所隱瞞也是人之常情。望大人念在孫員外年事已高,不要追究了。」
況鍾笑了:「自當如此,既然孫員外已經說了這件事,那麼本官就先行告辭了。」
在車中行路的時候,顧詩筠見況鍾凝望窗外,神情肅穆,她便問道:「你在想什麼?」
「你猜?」
「定是要找孫玉珠的下落了。」顧詩筠莞爾說道。
誰知,況鍾卻正色搖了搖頭:「不是孫玉珠,而是馮賜。孫琦還是沒有說實話呀。」
「啊?」
況鍾扭過頭來,二人四目相對,他耐心解釋說道:「孫琦口口聲聲,說馮賜偷盜了家中的珍寶。但是到頭來卻在馮賜的房中搜出了失竊的寶物。」
「對啊,有何疑問?」
「第一,馮賜每日都在孫琦家中,好不容易將這些寶物偷出來,必然是為了銀兩呀,為何不馬上轉賣脫手?第二,馮賜號稱橫推江南三省,可見此人極其自負,像這種自視清高之人,又怎麼做出偷盜之事?第三,孫琦說他一句話便打發馮賜離開了,孫琦其人如何,你我盡知。他尚且鞭打一個屠夫、一個江湖賣藝者,卻為何如此輕易放走了偷盜珍寶之人?」
顧詩筠沒有想到況鍾心思竟然縝密到了這等地步,她由衷嘆服:「況鍾,普天之下,你可算得是第一神探了。」
況鍾重新望向了窗外:「我總覺得馮賜的身上有著更多的謎團,等待我們去一一解開。」
「此人與孫玉珠失蹤又有何關聯?」
況鍾茫然搖頭:「我想,只有先找到馮賜,才能得到答案。」
「會不會此人是擄劫孫玉珠的幕後疑兇?」
況鍾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