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十五
()北朝頂頭的兩個人物倒下去之後,皇室宗親們便更加猖獗。
先是公然不從新政,把已經收歸給國家的土地又據為己有。驅趕百姓,稅制混論,甚至還養了私兵,公然和朝廷作對。
然後,還每天都追問刑部何時處置阮吟霄。刑部雖然用證據尚且不足,御史台仍在調查中當做借口,但刑部已經快要扛不住各方的壓力,刑部尚書也開始稱病不出。親貴們雖然不敢公開對阮吟霄怎麼樣,但他們向阮吟霄投個石子,爛菜葉子,或者收買獄卒讓他們對阮吟霄進行點特殊審問什麼的,也自然是沒有人管了。
阮吟霄本來就在病中,一番折騰之後竟然是奄奄一息。同樣在病中的承天太后得知此種情形,勃然大怒,下旨讓御醫去牢中給阮吟霄診治。但牢獄之中陰濕之氣又太重,不利於治病,阮吟霄身體不濟,染了肺炎,命懸於一線。
裴凌南頂著巨大的壓力每日里疲於奔命,卻仍然沒有找到任何對阮吟霄,沈流光,秦書遙三人有力的證據。
無計可施之下,她準備和沈賀年來一次長談。
那天,沈賀年情急之下說出的話,表示他顯然知道梁承安。承天太後為了防止事情鬧大,一直極力封鎖梁承安的死訊。連多數獄卒都不知道梁承安的真實姓名,只有少數的幾個關鍵人物知道,此外便是看過字條的沈流光和秦書遙了。
沈賀年能一口說出梁承安的名字,顯然有些問題。
但自從沈流光被抓之後,沈賀年一直不怎麼待見裴凌南。
以前最熱衷的小黃書,最近也不大看了,每天搬張藤椅躺在院子里,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來往的眾人。從門口路過的人都說沈家有一股濃重的怨氣,還建議沈府的管家去請道士來做做法,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冤魂不散。
當裴凌南走到沈賀年的身邊,企圖開始對話的時候,老爺子並不是很配合。
「爹,我想跟你聊聊。」裴凌南說。
沈賀年翻白眼,側身背對著她,「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能跟你聊什麼?」
「我最近一直在查流光的案子,可是什麼頭緒都沒有。證人好像都憑空消失了,你說該怎麼辦?」
沈賀年閉目裝傻,「這是你們御史台的事情,我可管不著。」
「爹,不是媳婦心狠,要告訴您句實話。若是再找不到證據證明流光是無辜的,他和秦書遙兩個人就會有危險。您想啊,南朝的使臣一來,能隨便放過殺害他們朝廷命官的嫌疑犯么?」
沈賀年的身子僵了一下,「流光他,死定了嗎?」
「是啊,再找不到什麼有力證據的話,我只能給流光備些好酒好菜,讓他安心上路了。」裴凌南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月黑風高夜,一道影子利索地閃過沈家的庭院。
他摸索到後門,左右張望了一下,開門溜出去。
裴凌南把雙雙綁好,又往她嘴裡塞了布條,偷偷地尾隨在出門的沈賀年身後。他一路走街竄巷,拐來拐去,最後進了一條漆黑的弄子里。這個地方很偏僻,如果不仔細留意,根本不會發現。
巷子里有一間破屋,沈賀年在門外學貓叫了兩聲,裡面有人應話,「老哥哥,你可來了,我等著你的酒解饞呢!」
沈賀年推開小破屋的門,角落裡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因為天熱,所以赤著膀子。他一看到沈賀年,就奪過籃子,三下五除二地把裡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吃。沈賀年站在一旁,搓了搓手道,「老弟,你能不能出面證明流光是無辜的?」
大漢一邊啃雞腿一邊說,「老哥,現在風頭緊。不是我不幫流光,實在是自身難保,你知道的,有人要殺我!」
「可是我媳婦說,再找不到什麼證據,流光小子和那個女娃娃就死定了!」
「老哥哥,我的命也很要緊的。」
沈賀年著急,還想再說幾句,身後的門忽然開了。他和大漢皆是一驚,只見一個嬌小的影子踏著月光進來。大漢急了,馬上就想跑,裴凌南叫住他,「你可以跑,但是我現在已經看清了你的相貌,只要我命御史台畫出你的樣子並全國通緝,你從此就得過不能見光的日子了!」
大漢猛地凶光畢露,「你不怕我殺了你!」
裴凌南笑起來,「我敢來,就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你要是有把握殺了我和我爹,還能全身而退,不妨就試試看。大哥,我是來給你指一條活路的。」
大漢狠狠地剜了沈賀年一樣,「老哥哥,我信你,你卻出賣我!」
「不關我爹的事情,是我自己找來的。大哥,現在兩條人命懸在你的身上,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嗎?哪怕你回了鄉下,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大漢見事已至此,索性坐下來,嘆氣道,「不是我心狠,是有人要殺我,所以我才躲起來。我也並不是見死不救,我家裡有老有小,都仰仗著我一個人過活,我不敢出面去送死。裴大人,你知道這朝廷水深,不知什麼時候,就小命不保了。」
裴凌南和沈賀年也坐了下來,裴凌南說,「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訴我。我定保護你的安全。」
大漢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我是把字條給了丞相,但我沒有說實話。那日我去巡房,看到一個背影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麼。那一片牢房都是空的,只關了梁承安這麼一個人,我擔心有詐,便開口叫她,可她立刻跑了,只落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梁承安的名字。
雖然我沒看見那個人的臉,但是看背影應該是個女官,而且我確定,她被我發現的時候,還沒找到梁承安那裡。但我還是連忙跑去梁承安那裡看,他正在裡面打坐,我們還說了一會兒話。哦,對了,他在酉時有練字的習慣,我見他字寫得好,每天回家前都會去要一張,這是那天的。」
大漢從包裹里揀了揀,拿出一張紙,上面是一幅字,落款是書於初八酉時。大漢又把其餘的字帖都給裴凌南看,裴凌南看完之後,高興地對沈賀年說,「爹,我們只要證明那個時候,流光和秦書遙都不在牢里,再加上他們沒有殺人的動機,那麼他們殺人的罪名就可以洗脫了!」
沈賀年用力地點了點頭,激動地握著大漢的手,「老弟,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
裴凌南去請秦立仁出面,派人保護這個大漢,又去御史台備案,還差人去報告楚荊河一聲。
因為證據確鑿,沈流光和秦書遙第二天就被放了出來。
裴凌南,沈賀年和沈府的一干人都等在家門口,遠遠地看見沈流光走回來,連忙迎上去。
沈賀年拉著沈流光,又是跨火盆,又是拜祖宗的,好一頓忙活。裴凌南一直默默地陪在一旁,見所有儀式都完成了才說,「謝謝祖宗保佑,幸好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沈流光側頭笑道,「辛苦各位祖宗,也辛苦你了。」
沈賀年冷哼了一聲,「有什麼好辛苦的?本來就不該把自己的夫君送到大牢裡面去!還跟蹤自己的公公,綁架自己家的丫環!流光,你媳婦把自家的人全都開罪光了!」
「爹,凌南也是秉公辦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沈流光眼中笑意漸濃,「不過凌南,你能不能告訴我,跟蹤公公和綁架丫環是怎麼一回事?」
裴凌南拉他,偷偷地看了沈賀年一眼,「我們回房慢慢。不然爹又該生氣了。」
沈賀年哼了一聲,「早生氣了!不過你們夫妻幾天沒見,回房去說說悄悄話也好。」
回到房裡,沈流光聽完裴凌南的敘述,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怎麼沒有看見雙雙,你居然把她綁起來了?那姑娘估計從此怕了你,再也不敢來伺候了。」
裴凌南拍了他一下,「你還笑。為了你的事情,我把家裡上下都得罪光了。」
「說真的,你把我送去刑部的那會兒,我心裡不高興。不過看到你這麼拚命地救我,我決定不怪你了。」
「你敢怪我?要怪也是怪秦書遙?」裴凌南沒好氣地說,「要不是她做了那麼奇怪的事情,還落下了證據,能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么!怎麼,沈流光,你是不是憐香惜玉,不捨得怪秦書遙?」
「軟玉溫香在懷,還憐惜什麼旁的?就算不捨得,也只為眼前這個。」
裴凌南愣住,因為從來不曾聽他說話這樣直白。
沈流光見她紅唇輕啟,一個沒忍住,又破了色戒。
裴凌南在**之中,死死地掐著沈流光的手臂。她的身體在不聽使喚地聽候男人的所有差遣。他的吻,他的撫摸,全部都是震顫的指令。她不想聽憑他擺布,便也像他一樣,去咬他胸前的珍瓏。這一咬不要緊,男人受了刺激,不由得身下加重了氣力,疼得她直喊饒命。
兩人都嘗到了極致的滋味后,相擁而眠。
沈流光親吻裴凌南的額頭,「凌南,無論我是誰,要去面對怎樣的命運,你都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裴凌南累極,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沈流光微笑,伸手描摹著她的輪廓,然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東西,扣在了裴凌南的手腕上。
戴好了之後,他握著她的手仔細欣賞,「看來你註定是趙家的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