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爹爹別不要我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啞巴。
因為左霓凰的原因，莫少卿經常會出現在左丞相府。
他也會經常帶一些吃的去丞相府看望左霓凰，只是左霓凰從不喜歡他送的東西。
他以為小姑娘都會喜歡外面的小吃零嘴，可是左霓凰不喜，她發著大小姐脾氣，在大庭廣眾之下丟掉他送的粽子糖。
彼時年少，只覺得尷尬難堪，失去了尊嚴。
就在那時，有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幫他一起撿了粽子糖。
她拉著他的衣袖，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手裡的粽子糖。
她不嫌臟，美滋滋的吃了一顆。
她在雪地上寫：『小哥哥，粽子糖真好吃。』
她維護了他的尊嚴，是以，他贈她帷帽，護她尊嚴。
投之以李，報之以桃。
左梧桐迷失在他的笑容里，只覺得，莫少卿翩然一笑，山河失色。
不是那種無法區分性別的妖嬈之美，而是一種高雅出塵的美，如同一塊璞玉。
端方君子，不過如是。
「我記起來了！」她突然就笑了。
哪怕她毀容了，可是她的眼睛生得極其的好看，一笑起來，似寒月彎彎。
「你記起來了？」莫少卿唇角弧度好看。
她高興地說：「原來那個小哥哥，就是莫大人啊！」
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呢，當初莫少卿還不是莫家的養子，只是莫家收養的一個孤兒。
他穿的衣服都是補丁的，甚至也沒有銀子買禮物。
因為他不花莫家的一分錢。
左霓凰自詡尊貴，自然也不會給那時年幼貧苦的莫少卿好臉色看。
可沒想到，一盤粽子糖卻因緣巧合的讓他們認識了。
「是我。」他從容道。
左梧桐的目光里充滿了崇拜，「莫大人，你太厲害了！」
得到自己和神仙一樣的人物過去認識的消息，左梧桐興奮不已。
她頭上的帷帽也掉落在地上，驚得左梧桐臉色大變。
「啊，我的帷帽。」
她大驚失色，連忙彎腰去撿帷帽遮醜。
哪怕是過去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她還是要遮醜的。
但是有一雙手比她更快，在她之前就把帷帽撿起來了。
她還沒回過神，莫少卿就沖她走來。
「阿左姑娘，容貌只是身外之物，你不必在乎外人的眼光。」他定定地望著她。
他綠色的眼底映出溫和明澈的光芒，陽光揮灑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深明淺暗，便著了顏色，愈發襯得他眉目俊美無暇。
莫少卿，就是神祗。
左梧桐一點都不懷疑。
「不過，我覺得既然阿左姑娘在乎容貌，想來也是在乎別人的眼光。」他親自把帷帽遞給她，「這帷帽太惹眼了一些，來日我為你尋一些遮容的面具，如何？」
「我……還是不給莫大人添麻煩了。」她下意識的就要拒絕。
總是不好給莫少卿惹麻煩的，更何況，如今她還是陷害莫老夫人的仇人。
「你幫過我一次，我也幫你，這很公平。」他笑著說。
「莫大人豈止幫過我一次！」她激動得熱淚盈眶，「莫大人幫過我很多次……左梧桐一輩子都難以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儘管小時候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可他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她的身份尷尬，燕禎恨她，她只怕會破壞莫少卿和燕禎的關係。
「胡說什麼呢？不需要你報答我的大恩大德，你肯配合雲闕給我義母針灸，這才是我莫少卿欠你的。」
「我一定會的！」
「我會每日茹素，為莫老夫人祈福，懇求滿天神佛保佑她，讓她快點醒過來。」左梧桐含淚道。
莫少卿無奈地笑了，「阿左姑娘還是不要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
莫少卿和左梧桐有說有笑的，這一幕落到了一雙滿含著妒意的眼睛里。
左錦瑟眼底，霎時間就炸開怒火。
哼，這個賤人。
左梧桐敢勾引屬於她的男人，她就拿左梧桐最在乎的褚連翹出氣！
左錦瑟冷著臉轉身就走。
「雲神醫呢？」她問。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回答，「雲神醫去郊外了。」
左錦瑟哼了一聲，甜美嬌俏的臉蛋上都是不滿。
「一個小傻子而已，竟然值得他奔波救治。」
「在他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那個小傻子重要？」
左錦瑟知道雲闕在來京的路上，撿了一個小女孩。
但聽說是個傻的，身體也很柔弱，也不知道活不活得過這個冬天。
她對雲闕沒感情，接近雲闕只是為了利用而已。
但是一聽說雲闕去看其他人了，她心裡還是不舒服。
哪怕是她不要的男人，也只能喜歡她。
……
郊外。
樸素簡潔的小院子里，傳來一陣破碎的聲音。
「雪兒，你又鬧脾氣了？」雲闕的聲音很溫柔，「他們都是我讓人照顧你的，你為什麼要咬傷他們？」
屋內，燭光搖曳。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她的眼睛和燕禎出奇的相似，很黑很圓，但是裡面沒有一絲屬於孩童的天真和爛漫，都是恐慌和畏懼。
「他們說你不要我了。」雪兒那張粉嫩的小臉，如今只剩下蝕骨的蒼白。
「胡說，師父只是要在這裡辦一些很危險的事情，不方便帶著雪兒，你要乖。」雲闕推著輪椅上前，心疼地把雪兒抱在懷裡。
這個小女孩可憐啊。
他當初帶著藥王谷的人來找左梧桐，在亂葬崗聽到有孩子在哭，他救了被抽走一根肋骨的小無憂。
他自詡心狠無情，可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這樣殘忍的對待一個小孩子！
他不知道她叫什麼，她身上也沒有一件信物。
他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天三夜，這才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誰知道她失憶了，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了。
她醒來之後誰都怕，看到他就開始叫爹爹。
他解釋了無數次，他不是她的爹爹。
可是她理解不了。
因為是在大雪天遇見她的，所以他為她取名雪兒。
小女孩也伸出小手抱著他，像貓咪一樣蜷縮在他懷裡，對他是十足的依賴和信任。
「爹爹，你別不要雪兒，我會很乖很乖的。」
雪兒睜大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縱使臉蛋很漂亮可愛，但是有些獃滯。
她去親他的臉蛋，小小的一隻撲在他懷裡。
「雪兒不傻，一點都不傻的……我只是有些笨。」
雲闕揚起一抹笑，揉了揉雪兒的小腦袋。
「小傻瓜，雪兒一點也不笨。」
「誰敢說你是笨蛋，爹爹絕不會放過他。」
雪兒破涕為笑，眼中亮起璀璨的光芒。
「那爹爹我們去找娘好不好？」
她撇著嘴巴，馬上就要哭了，「我想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