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有罪，我陪你一起贖

對上她朦朧而柔軟的目光，南宮凜的心狠狠地一跳，與此同時連空氣都靜止了。

他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心跳聲，壓抑著聲音，字句喑啞：「你……說什麼？」

左梧桐不覺有他，溫柔淺笑著，「你沒聽到嗎？我說，我們之間還有秘密嗎？」

他的目光又是一動，本來黯然的瞳孔里，倏地就燃起一抹璀璨的星光。

那一抹星光，那麼的明亮。

左梧桐差點被迷住了眼，她還是笑著望著他，彷彿他的所有傷悲，所有喜怒，所有陰暗，都會在那樣清澈的笑容里消失。

「南宮凜。」她突然俯下身，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上還沾著藥膏，她卻依舊用力的握緊。

她一點都不在乎，也一點都不嫌棄。

就像她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有著什麼樣的過去，他的雙手沾了血。

她還是可以這樣握住他的手，她還是依然接受他，擁抱他。

左梧桐柔聲細語，「我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啊，我以為……我和你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南宮凜發覺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就只是一句話，他就激動得不能自己。

沒有秘密。

左梧桐和南宮凜之間沒有秘密。

她認為，他們是那樣的關係？

已經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嗎？所以是沒有秘密的？

「我從來不曾對你隱瞞過什麼，既然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那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你別告訴我，你是真的不小心摔傷的。我是不會信的。」她冷靜地道。

南宮凜低垂著目光，怔怔地看著眼前人的面容。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她握得更緊。

他其實還可以用力的掙脫的，但是他捨不得。

溫暖就在咫尺間，他沒有勇氣推開。

因為一貼近她，他的疼痛會撫平，心裡的陰暗會被驅散，一切所有的負面的，陰暗的情緒，在她充滿光芒的笑容里，都不值一提。

他的視線有一瞬的模糊，「不是的……」

「什麼？」左梧桐一驚。

南宮凜的眸色很暗，剛才那些因她而生出的星光都熄滅下去。

他輕輕地反握住她的手，輕笑：「我們之間，是有秘密的。」

「什麼？」這次輪到左梧桐吃驚。

南宮凜微微失神，過了片刻，才緩緩地道：「現在不能告訴你是什麼秘密，但是……我們之間只有一個秘密。」

「以後你會明白的。」

我沒辦法和你共享的秘密。

那是源於我內心的自卑和骯髒。

我對你的心意，不能讓你知道。

所以那隻能是我一個人秘密。

哦，不。

從他跪上姻緣樹那一刻起，那就不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了。

天地，都知道。

他心悅她。

只是多麼可悲啊，天地都能知道，可他卻沒勇氣，再在她耳邊說一次。

所有人都不能知道。

她也不能。

他以為自己習慣了要失去她的疼了，但是一想起，她最後會認祖歸宗，會叫他一聲七哥哥。

那他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都不能存在了？

南宮凜和左梧桐經歷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而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是南宮梧桐。

南宮凜的心疼得失去了力氣，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留戀在她眉眼間，帶著深刻的不舍。

「那到底是什麼秘密啊？」左梧桐好奇的瞪大眼睛。

他嗓音有一些喑啞，「以後你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是現在？如果我現在就對你的秘密好奇呢？你會不會告訴我？」左梧桐耍起了賴皮。

南宮凜失笑，另外一隻手輕揉她柔軟的頭髮。

「不會，我不會告訴你的。既然是秘密，又怎麼能說出來呢？」

「但我可以告訴你其他的事，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我很想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他道。

左梧桐點頭，「你說，我知道的我都會回答你的。」

下一瞬，南宮凜舉起自己的乾淨白皙的手到她面前。

她一怔。

他卻薄涼地笑著，「你聞到了嗎？這雙手上有血腥味，小桐桐，我其實一直不是很明白。在你眼裡，我應該是一個很冷漠殘忍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這樣說，我就是一個壞人，只要誰擋我的路，我都會斬草除根。」

「你為什麼不怕我？你為什麼還能這樣握住我的手？你不覺得，它很臟嗎？你不覺得，它很可怕嗎？它做過這麼多的冷血之事，今天被所有人拋棄，這都是他的命數，是他應該受到的懲罰。」

南宮凜說著，蒼白的臉上就扯開了諷刺的笑容。

會有今天，都是他的報應。

他深信，天道有輪迴。

月光和燈火交錯而來，他一邊臉淪陷在陰暗裡，一邊臉卻在融融燈火里。

他的神色有些痴，又很清醒。

而洶湧而來的月光，遲早會把他整個人吞沒在黑暗裡。

他的聲音微微顫，痛苦得仿若墜入無盡的冰淵里。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我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麼。報仇，努力的想要在她面前證明我自己，我卻無意間傷害了那麼多人。」

「我最虧欠的卻是鳳夭夭，我可以不愛她，可以不喜歡她，但是不能那樣傷害她。」

「桐桐，你說我這樣的死了的話，是不是地獄都不收的？永無輪迴了？」

他眼角依稀泛紅，痛楚爬滿了臉龐。

他要怎麼贖罪呢？

每一個人都要贖罪，為自己犯下的錯而負責。

他也要。

一死了之，鳳夭夭該是能解心頭之恨了吧？

左梧桐看著他，手指一僵，聲音不自覺的變得哽咽。

「你有罪，你有錯，你有悔。」

「我陪你一起贖罪，我陪你一起認錯，我陪你一起悔恨。」

左梧桐的心頭湧起了無邊的恐懼，她覺得自己好像抓不住他了。

她很害怕，因為他說的這些話實在是讓人難受，充滿了厭世的自嘲。

她怕，怕他對這個人世毫無留戀。

於是，她忍不住流淚了，一腔真心在體內翻江倒海，「你聽到了嗎？我不想為你辯解些什麼，有些事錯了，那就是錯了。我不想安慰你，但是……」

「我要告訴你，你如果有罪，我們一起贖罪。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鳳夭夭，我陪著你一起向她請罪，她要如何，我都陪著你。她要你受傷，我就帶你看大夫。她要你怎麼樣，我就怎麼樣，我都在你身邊。你別覺得你是一個人好不好？」

「你不要覺得你在世上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你就是我支撐下去的力量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