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去來兮
海浪沖刷著雪白的皇后海灘。
這裡是大都會南方最著名的上流娛樂區，海水無比清澈，浪潮從不帶來，也不帶走任何東西。
但是今天晚上，有了一個例外。
李遠被海水衝上了沙灘。
現在是十一月，寒風掠過，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這片海灘現在無人看守，不會有人突然出現抓住精疲力竭的李遠。
壞消息是，寒風正在帶走李遠身上的熱量，他很快就會因為體溫過低而死在這裡。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李遠拼盡全力，但還是差了一步。
他無力地倒在了沙灘上。
……
李遠從睡夢中醒來。
他瞬間掌握了身體的控制，還沒睜開眼睛，就停止了人體蘇醒的非條件反射。
不過這一套標準流程毫無必要。
李遠沒有聽到任何人在周圍的聲音，他慢慢爬了起來。
還是在沙灘上，時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根據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李遠只是好好睡了一覺。
「你差點被凍死在沙灘上。」
羅瓊的聲音突然出現。
李遠鬆了口氣。
這樣的話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既然羅瓊能找到李遠，那自然可以用魔法替李遠保持體溫。
「你去了哪兒？」
李遠苦笑：「等我先離開這裡，任務失敗報告等之後再打……」
「好吧……」
羅瓊的語氣中帶著難以言說的複雜。
李遠很清楚為什麼。
他被皇家衛隊抓走，然後現在又逃出來，已經背叛的可能很高。
不過暫時李遠並不在意，他離開了海灘，走進了一個空著的別墅。
在海灘邊是很多富人的度假別墅，平時裡面根本沒人，只有魔法守衛，李遠繞過魔法之後，就有了一個絕對安全，不受打擾的落腳點。
坐在大大的沙發上，李遠收拾心情，開始面對真正的麻煩。
「開始吧。」
羅瓊低聲嘆了口氣，然後魔法的力量開始出現。
李遠被徹底纏住了。
「我的魔法被截斷之後，發生了什麼？」
李遠苦笑著把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
羅瓊始終沉默著。
但是李遠知道，有真正可以做決定的人在聽著他的講述。
「按照你的描述……」
「你並沒有殺人，但是在面對天使帝國皇家衛隊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投降，已經違背了我們交給你的行動準則。」
李遠苦笑：「是的。」
按照龍之國交給他的行動準則，不能殺人，不能違背道德和律例，如果被發現，不能反抗，束手就擒，只要不出賣機密，會有人安排營救。
對於一個特工來說，這當然是個莫名其妙的準則，但是既然李遠成為了特工，那就必須遵守。
李遠對皇家衛隊出手的那個瞬間，他就已經違背了基本準則。
等待他的會是最嚴厲的審查，結果難料。
長久的沉默之後，羅瓊開口。
「回來吧。」
「回龍之國，審查可能需要很久……」
李遠抬頭笑了：「我的願望原來這麼容易實現的……」
……
天使領地，皇宮。
大天使米迦勒和皇帝一起站在一個房間裡面。
兩人眼前是一個垂死的天使，他與米迦勒一模一樣，身上插滿了管子，裡面都是維持生存的魔法藥劑。
「所以一個神明的分身，被一個龍之國人畜無害的特工變成了這樣……」
皇帝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發生了什麼？」
米迦勒搖頭：「不是很清楚。」
皇帝詫異地看了米迦勒一眼。
他確實是個大部分時候都看上去蠻不在乎的人，但這並不代表皇帝真的不尊重帝國的守護神米迦勒。
身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大天使的力量。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米迦勒面色如常，就好像眼前垂死的不是他的分身一樣。
「我切斷了和分身的所有聯繫。」
皇帝狐疑地看了米迦勒一眼。
對於神明而言，製造分身本來就是為了得到未被歪曲的秘密，如果切斷聯繫，那製造分身本身就毫無意義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米迦勒看著自己的分身，甚至露出了微笑。
「你並不明白對吧？」
「看這個傷口……擊潰分身的，是認知崩潰，造成這一點的，是李遠的記憶，如果我沒有切斷聯繫，那我也會變成這樣。」
「就和預言中一樣，那個普通的人類，是個足以殺死神明的危險武器。」
皇帝一臉詫異地看了米迦勒一眼。
但其實他很清楚，大天使是不會說謊的。
「但是他逃走了……」
米迦勒點頭：「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我的掌握。」
皇帝攤開雙手：「好吧，壞消息變成好消息……」
「你準備用那柄利刃殺死誰？」
米迦勒微笑不語。
……
大都會，飛艇場。
這裡是全世界最大最繁忙的飛艇場，標準飛艇起起落落，聯通世界各地。
這是只有大都會才有的奇迹般的場景，畢竟儘管飛艇比傳送法陣便宜的多，卻也依然極其昂貴。
李遠孤身一人，走進了飛艇場。
他身上只帶了羅瓊提前安排買好的船票，這一趟飛艇的終點就是龍之國，在那裡，他不需要任何東西。
站在登機口前面，李遠停下了腳步。
在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水晶牆壁，另一邊就是正在緩緩升起和降落的飛艇，它們會一直抵達極高的虛空，然後依靠著虛空飛鯨的牽引，完成渡過大洋，抵達星球另一邊的遙遠旅行。
李遠轉身，朝著側面走去。
「羅瓊，申請推遲回國時間。」
一片寂靜。
李遠站在原地，看著水晶牆壁後面的天空，耐心等待著。
過了很久，羅瓊的聲音終於經過魔法出現在李遠耳邊。
「你知道你現在是有背叛嫌疑，所以緊急召回吧？」
「這不是你之前申請的休假被批准了。」
李遠沉默不語。
無聲之中，一股怪異的氣氛在慢慢蔓延。
最終，還是羅瓊開口了。
「為什麼？」
「因為米迦勒親自出手了。」
然後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但是李遠相信，羅瓊已經被說服了。
而事實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