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絕望

柯婉月的眼淚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的掉落，落在了景昊天的手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在蕭何那裡聽過，當初老爺子病重，柯婉月懷孕，一個人撐起了景家，那時候的日子有多難，景昊天都不敢去想。

自己身為一個壯年，當初剛剛接手景家，哪怕是身後有爺爺的支持，也依舊感覺力不從心。

直到後來用了鐵血手段，才把那群人治的服服帖帖。這其中有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柯婉月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讓別人叫她一聲柯總，才能讓蕭何改口叫她老大。

蕭何在外的身份不低，旁人都是要叫他一聲蕭老闆的。說白了，也是有幾分傲氣在心裡的。

若不是柯婉月從心底里打動了那些兄弟，就算他們會跟著柯婉月，幫助她管理景家，也絕對不會改口。

很顯然，蕭何等人是真真正正的把柯婉月當成了像自己一樣的存在。

「你不知道，我也很害怕的。我一面要承受著失去你的痛苦，一面又要擔心爺爺要離我而去，最擔心的是，我沒有辦法保護這肚子里的孩子。」

柯婉月無聲抽泣，只是眼淚不斷，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剛剛解決完另一邊的事，為什麼老天都是不肯放過他們呢？

回來之前還想著，這次解決完了這麼多事情，他們一家人可以出去玩一下，放鬆一下心情。

可是，偏偏命運弄人。

現在，柯婉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生在這世上就是錯誤的。

前世受盡了非人的苦楚和折磨，今生事情總在一次一次的反轉中，戲弄她。

讓她覺得生活剛剛起步，可以繼續下去的時候，立馬要給她致命的一擊。

試問，這難道不是老天在玩遊戲嗎？為什麼非要拉著她一個人去承受這些呢？

一家人剛剛團員，難道又要被迫承受分離么？

小湯圓兒才剛剛學會叫爸爸，媽媽，太爺爺，甚至腦子裡還沒有成型的概念，就要失去太爺爺了嗎？

柯婉月不敢去想，只覺得心裡抽痛，就連呼吸都困難了不少。

「昊天，上一世爺爺死在了織如詩和慕容寒霜的手裡，這一世，我本以為阻止了她們二人，就可以改變一切。可是我忘了，爺爺本身的疾病。」

爺爺的身體早就受了重創，柯婉月當時就應該清楚，就算是沒有織如詩和慕容寒霜，按照爺爺本身的疾病，醫生本來就說撐不了多久。

再加上上次病倒沉睡，爺爺的身體更是被透支到了極限。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小湯圓兒在家，所以爺爺很開心，整個人的狀態也好了不少，他們這才放鬆了警惕。

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景昊天害怕柯婉月會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她自己的身上，只好一個勁兒的安慰她。

正說著，樓上的醫生喊了一嗓子，傭人們趕緊上樓把老爺子抬下來，放到了救護車上。

景昊天和柯婉月也不耽擱，幹嘛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蕭何留了幾個兄弟看家，自己也帶著人趕到了醫院。

開救護車的司機知道自己身後拉著的人有多重要，也絲毫不敢耽擱，一路上一隊車狂飆，十幾分鐘之後，所有車都出現在了醫院的門口。

景國泰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柯婉月終於是支撐不住，靠著牆坐在了地上。

景昊天跟著醫生把爺爺送進去之後，出來一看到柯婉月在牆角抱著膝蓋痛哭，不知不覺，也濕潤了眼角。

「月兒，你別擔心，蕭何去辦手續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我們就可以知道爺爺的情況了。」

景昊天其實早就問了主治醫生，只是他不敢開口，至少是不敢經過自己的口告訴柯婉月。

那樣未免也太殘忍了，他不能親手把柯婉月推入深淵。

等著蕭何回來，柯婉月掙扎著起身，拉住了他的胳膊，滿臉的期待。

多想蕭何能告訴她，其實爺爺沒事兒，就只是累了，想多睡一會兒，調皮了一下。

蕭何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抬眼看向了景昊天。

在接收到了景昊天的眼神之後，蕭何嘴角牽扯起一個微笑，輕聲道：「醫生說，老爺子是老毛病犯了，再加上年紀大了。」

他沒有說結果，不敢說。

醫生的原話的確是如此，老爺子的確是老毛病犯了，年紀大了，所以才很難撐下去。

蕭何說的模稜兩可，可是柯婉月真的相信了。既然是醫生說的，那一定是真的，柯婉月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回頭抱住了景昊天。

真好，爺爺沒有危險，只要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著柯婉月如此開心的模樣，景昊天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錯了。

好像不應該騙她，要不然現在她這麼開心，要是知道老爺子出事了，她會恨自己嗎？

柯婉月臉上的欣喜還沒有落下去，手術室里走出來兩位護士，正在低聲討論著病情。

「現在情況很危險，梁大夫說病人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若是這口氣上來了，還能撐上一段時間，若是上不來，恐怕就連手術台也下不了。」

雖然聲音小，但是在這寂靜的醫院樓道里，柯婉月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剛才蕭何明明說爺爺沒事，那這兩個護士一定是在說其他的病人。

目送著兩個護士離開，柯婉月依靠在景昊天的懷裡，心疼道：「手術室里是不是還有別的病人？真希望那個病人也能好起來。」

柯婉月知道，一些大醫院的確是會有多個手術室，所以那兩個護士出來，她並沒有覺得，這個討論是在說爺爺。

在場的人，除了柯婉月，每個人都知，手術室里只有景國泰一個人。

柯婉月還在傻乎乎的等著爺爺能出來，小湯圓也在等著。

時間過得很快，柯婉月總覺得只是小睡了一陣，一覺醒來，已經躺在了一個病床上。

原來她不是睡著了，是因為思慮過度，昏倒了。

原因是，後來等了許久，原先的那兩個護士拿著一堆醫用器材，依舊在討論著裡面那個病人。

「聽說這家背景很大，梁醫生和他們關係很好，萬一要出了事，應該也怪不到梁醫生的頭上。畢竟這不是醫生的過錯，梁醫生也儘力了。」

儘力了？什麼儘力了？背景很大，也是什麼意思？

另一個病床很危險的那個人，背景很大嗎？

柯婉月迷茫的抬起頭，看向了景昊天，想得到一個答案。

難道這個醫院只有有後台的人才能進來嗎？不然為什麼裡面的人那麼危險，護士們還擔心主治醫生被人找事呢？

景昊天想躲避開柯婉月的眼神，但是他越是躲避，柯婉月就越是清楚，事情已經超出了可控範圍之內。

原來，是她自己太傻了。

「昊天，你騙我，對不對？蕭何，你是不是聽了昊天的話，所以騙我說爺爺沒事？裡面那個吊著一口氣的，其實是爺爺吧。」

柯婉月一把推開景昊天，撲到了手術室的門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腦袋，柯婉月當時就昏了過去。

過度勞累，再加上情緒起伏巨大，這兩天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柯婉月心頭鬱結，這才昏倒。

景昊天一面要守著老爺子，一面又要守著柯婉月，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好幾圈，原本那雙銳利的眸子，好像也失去了光澤。

兩個最重要的人現在都昏迷著，只有他一個人還清醒著，忍受著這些痛苦。

就算一個人再強大，總也不至於不會痛心，不會難過。

不知道守了多久，老爺子從手術室里被推出來，景昊天一把抓住了梁醫生，慌忙問道：「梁醫生，我爺爺的病情怎麼樣？」

梁醫生和景昊天相熟，縱然如此，他也沒有見過如此失態的景昊天。

那個男人永遠都是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彷彿強大到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害到他。

可是現在，縱然是景昊天，竟然都顯得如此脆弱。

梁醫生擦了一把汗，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儘力了，無力回天。老爺子這口氣算是上來了，算起來，餘下的日子，不會超過一個月。」

一個月嗎？一個月意味著什麼？

景昊天腳步有些虛晃，甚至都不敢垂眼去看緊閉雙眼的景國泰。

他小的時候，景國泰的身體還很好，還能把他放在背上。

漸漸長大，景國泰一步一步把他推向了景家當家人的位置。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景國泰拄起了拐杖，上樓需要人攙扶，三天兩頭住院，漸漸脫離了公司。

這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前只覺得公司的事情太多，沒有時間去管家裡。一面要對付慕容寒霜，一面還要調查所有的真相，他竟然忽略了從小到大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柯婉月還躺在病房裡，在等著他帶過去好消息。

難道他真的要告訴柯婉月，爺爺的日子只剩不到一個月么？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不能這麼殘忍。

「老大，夫人醒了，正在等你呢。」

醒了？為什麼景昊天覺得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天知道，他究竟要面對多大的心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