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夜盡
覃舟迷迷糊糊走到后廚通道，回想起剛剛林逆生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心頭仍舊有些慌張，那種視覺與聽覺的衝擊力深深的扎在他腦海里。
「難道是我太累了？」覃舟自言自語道。
他低頭瞥了一眼林逆生給他的那份外賣訂單，嚇得差點從手中掉下去。
這份外賣訂單上，足足點了二十份面，一排四份一共五排整整齊齊的印在紙上，一眼就看出是二十份。
「該不會又是哪家大公司集體通宵吧……」覃舟隨意的猜想了一下，走進后廚將外賣訂單交給趙魂。趙魂伸手上前接過訂單，抽完手中的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插進水槽里熄了火，隨後丟進垃圾桶里。
他沒有多問些什麼，開始默默的煮麵條。
覃舟再次回到餐廳外，挨個將碗給疊起，搬進洗碗池交給黎楓。
就像是流水線上的工序，每個人都守在自己的崗位，而覃舟此刻的作用，就像是一條傳送紐帶，將一個個崗位之間銜接起來。
這就是他所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半個小時后，一個穿著某團外賣的微胖小哥走進店面，輕輕敲了敲門，他低頭盯著手機問，「請問Y49號午夜餐吧的訂單做好了沒有？」
「我去后廚看看。」覃舟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廚房，此刻趙魂已經將二十份面用一次性塑料碗打包好，全部裝進一個綠色的菜籃子里，示意覃舟兩手抱出去。
覃舟將菜籃子抱出小巷，外賣小哥這才將打包好的面一份一份放進後車廂里。
「注意安全啊。」
「放心，我在江城鬆了三年外賣，老司機了。」外賣小哥笑了笑，「今天還是頭一回出夜班，路上飆車還挺爽。」
說完，外賣小哥載著一車的外賣緩緩駛離小巷。
覃舟拎著菜籃子站在空無一人的巷子里，四下打量了一息，確認沒有察覺到什麼陰森的氣息，這才安心許多。
「難道是我想多了？」覃舟一邊往回走一邊想道，「難道說邱小雪真的魂飛魄散了？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手上的印記還沒有消失？」
他以為，就算邱小雪不敢貿然對他下手，今天晚上也會在餐吧周圍監視著他，可自己卻沒有一點察覺，顯然她根本沒有過來。
現在是凌晨四點，是夜裡睡得最沉的時刻，也是熬夜之人最容易打瞌睡的時候。
覃舟回到店裡，趙魂已經端出來五碗湯麵，放在一張四方桌前。
「覃川，把籃子放了過來吃夜宵。」趙魂提醒道。
「好。」覃舟點頭，雖然11點半才剛吃了一碗面，可熬夜的確很費體力，這會雖然沒感覺到餓，但也想要吃點什麼來補充一下。
覃舟放下菜籃子，路過樓梯口的時候，忽然聽見二樓傳來一絲響動，以為是鬧耗子了，正想要上去看看。
「你去哪？」
才剛踏上一級台階，身後便傳來黎楓的聲音。
覃舟像是做壞事被抓一樣，整個人僵硬的回頭，「我以為上面鬧耗子，想去看一眼。」
黎楓接著說，「我們這沒耗子，下來吧。還有，以後沒有老闆批准不許上二樓，你要上廁所的話，出門右轉有一間公廁，我們這兒沒廁所。」
「嗯……」覃舟尷尬地點了點頭，跟著黎楓出去吃面。
「奇怪，怎麼感覺這家店的人走路都沒聲音的。」覃舟一邊吃面一邊想道。
自己和外賣小哥就站在門口，趙魂怎麼就不聲不響的把五碗面給端出來了？還有黎楓也是，他什麼時候到我後面的？
覃舟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嗦完了面，今晚喝的湯水太多，有些尿急。眼下店裡也沒別的客人，覃舟說了一聲就出門直奔廁所而去。
公廁裡頭很黑，也很濕滑，覃舟擔心滑倒只能小心翼翼的走著，隨便拉開一個廁門進去小解。
然而覃舟在裡邊站了十幾秒鐘，竟是尿不出來。總覺得在這廁所裡頭，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某個角落注視著自己，一時間尿意全無。
覃舟意識到什麼，急忙抬頭一看，只見一張虛無的人臉貼在天花板上，面帶詭異的笑容凝視著他。
「邱小雪？」
覃舟驚呼一聲，匆匆推開門，飛奔似的衝出公廁。
啪……
覃舟慌慌張張地沒著看路，不經意間撞到了什麼，渾身一陣哆嗦，他抬頭一看，居然是黎楓。
「看把你嚇成這樣，見鬼了？」黎楓帶著玩味的笑容看著他問。
覃舟愣在原地不敢說話。
「別告訴我你不敢自己一個人上廁所啊。」黎楓嘲笑一般說道。
「我……沒……」
這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覃舟想要解釋卻無從入口。他想說有鬼快逃，可這會廁所里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陰氣溢出，顯然不可能會有鬼。
黎楓拉著他，趁他沒反應過來，再次把他拽進了廁所里。
「不就上個廁所嘛，怕什麼。」黎楓鬆開了他，拉開一個廁門走進去，關門之前還衝他露出一臉壞笑，「沒事，哥陪你。」
覃舟沒理會他，而是抬頭瞥了一眼天花板，此刻天花板上哪還有邱小雪的臉？
黑漆馬虎的什麼都看不見。
「難道是我太困了，出現幻覺了？」覃舟心想道。
兩人方便過後，慢悠悠地走在小巷子里。
覃舟拉了他的衣袖，輕聲說道：「那個，楓哥，剛剛在廁所里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別人？」
黎楓微微一笑，「放心吧，哥嘴嚴著呢，幫你保密。」
回到餐吧里坐了一會，又開始有客人來了。覃舟在忙碌幹活之中，逐漸將廁所的那一插曲拋到腦後。天色漸漸變得灰濛濛，東方既白，路燈也在六點鐘的時候熄滅。
街巷裡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反而是餐吧里的蠟燭因此被襯托的格外明亮。
餐吧里已經沒有客人了，覃舟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微微有些打瞌睡，熬了一晚上的夜，他已經很困了。
「覃舟，你先回去吧。」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穿著西裝的老闆出聲叫住了他。
他急忙站起來，亮起手機屏幕，疑惑地問，「現在才早晨7點，距離下班還有半小時呢。」
「你這是第一天上班，算是給你批個假，早點回去歇息，今晚記得準時上班。」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葉寒走過來，往他手裡塞了一個黃色的信封。
「這是你今後三個月的工資，拿好了。」老闆說道。
「謝謝老闆。」
此刻一束灰白的亮光透過玻璃門窗灑入餐吧，林逆生起身，將燃著的紅蠟燭挨個吹滅。
夜盡，天明。
覃舟將信封塞進口袋裡，拉上拉鏈，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午夜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