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貼
大丫聞言怔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什麼，杏眼裡閃過瞭然和狡黠，連連點頭道：「小姑，我明白了，奶奶再問我的時候，我就說我之前說錯了，小姑跟龐家二叔沒有私情。」
顧蓁蓁眉頭一蹙，大丫又忽然湊近她低聲笑道：「小姑，你要是想跟龐家二叔傳信，我偷偷幫你送過去，保證不讓奶奶發現……」
大丫這話還未說完，堂屋那邊的聲音卻驟然加大，穿過門縫刺入人耳膜。
「嫁妝？！你們趙家到底求娶的是我的幺女，還是她的嫁妝！」
「就是，彩禮沒談，卻先上門來討嫁妝，你們趙家可真不要臉！」
「說誰不要臉呢？要嫁妝怎麼了？誰家女兒出嫁不備嫁妝？」
那頭的爭吵聲一浪高過一浪，顧蓁蓁還未給出反應，大丫卻是先惱怒起來：「小姑，趙家人太過分了，他們求娶小姑只是為了奪取小姑豐厚的嫁妝，日後還不知道怎麼磋磨人，小姑你可千萬不要嫁過去！」
嫁是肯定不會嫁的。
只是顧蓁蓁有些奇怪，為何大丫比她還要憤怒，還要激動？
顧蓁蓁的沉默似乎讓大丫急了，她抓住她的手急聲道：「小姑，你快給龐二叔寫信告訴他這事，他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擺脫趙家的傻牛。」
顧蓁蓁抽出手，淡淡地問道：「然後呢？」
大丫怔了一下，很快又笑道：「然後當然是小姑你和龐二叔喜結連理，這不是小姑你一直以來的心愿嗎？」
大丫笑得純凈又真誠，顧蓁蓁認真翻找原主的記憶，然後望著大丫徐徐說道：「我並沒有這樣的心愿，也不曾跟你說過這話。」
大丫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怯怯的目光忽然變得直白又尖銳，只一瞬又飛快掩下，神色忐忑地問道：「小姑你怎麼了？為何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顧蓁蓁面無表情，腫痛的嗓子讓聲音變得嘶啞：「當你上吊只差一口氣就死了……你也會變得不一樣。」
大丫似被她的語氣嚇住，小臉煞白，圓杏般的的眼睛一下子泛起水霧：「小姑果然還在怪大丫昨天沒能及時叫來奶奶，大丫也不想的，大丫當時提醒過小姑……」
「你如何提醒的？」顧蓁蓁盯住她問道。
大丫沒有絲毫遲疑地回道：「我喊了聲『奶奶你在哪』，我以為小姑聽到就會明白的。」
原主是聽到了，但原主把這話當作開始的訊號，咬了咬牙將脖子套入繩索，又踢了凳子……
將思緒從原主記憶抽回，顧蓁蓁盯著大丫的眼神變得幽深：「這麼說，是我錯怪你了？」
大丫先點了一下頭，對上她的目光又慌亂搖頭：「是大丫的錯，大丫應該先跑到房裡跟你說清楚的，但大丫又怕壞了小姑的計劃被罵……總之都是大丫的錯，小姑你打我吧，打死我吧……嗚嗚……」
半大的姑娘哭得眼睛鼻頭都紅了，又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是個人都不忍心再責難她。
顧蓁蓁確實沒再責難，也沒打她，而是抽回手冷淡地道：「你哭得我腦殼疼，出去。」
大丫的哭聲一下子哽住，想說什麼，但見床上之人已經背著她躺下，她吸了一下鼻子：「小姑，大丫不惹你煩了，我這就出去。」
顧蓁蓁側躺著，沒有回應。
大丫一下子捏緊了手指，盯著顧蓁蓁後背的眼神又黑又沉，但在顧蓁蓁肩膀微動時迅速壓下，說了聲「小姑你有事就叫我」，而後低眉順眼開門走了出去。
顧蓁蓁坐起身，望著房門被大丫輕巧地帶上，眼底的疑雲並沒有散去。
她總覺得大丫身上有種違和感，偏巧原主又因著與大丫的計劃出錯而喪命，雖然到底是誰的錯已經無法說清，但大丫這個人她肯定是無法相信的。
不過，如今最緊要的事是解決迫在眼前的婚事。
聽著外頭的爭吵越發響亮，她自床頭扯過衣裙套上身。
「顧陳氏，你別太過分！你家馮蓁蓁要是不帶足嫁妝嫁入我家，她一輩子都別想嫁出去！」被推搡出堂屋的趙家婆子，惱怒地叉腰嚷道。
顧陳氏沖她呸了一口：「從來只有男方準備聘禮，還沒有哪家上門逼女方出嫁妝的，你們趙家的臉可真是大如磨盤！」
要說爭吵干架最積極的就是二房李氏，這次也衝到前頭應和婆婆：「就是，你們趙家可真不要臉！以前來給我小姑子提親的人家，張口就三五十兩的聘禮，我家都還沒應。不過看在大家同村的情面上，你們趙家就出個十兩，多了你們也拿不出來，真是便宜你家了！」
李氏嗓門大，話里的刻薄讓顧陳氏都皺了眉，且她也沒打算沖趙六家要十兩聘禮，但這會兒是一致對外的時候，顧陳氏不好訓斥李氏，只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趙家婆子卻已經氣瘋了，跟她要錢無異於剜她心頭肉，沖著李氏跳腳罵道：「呸，別說十兩，半個銅板的聘禮老娘都不會出！真當你家顧蓁蓁還是個金餑餑呢？清白人家的女兒才有臉要聘禮，你家這個當日抱著我家傻牛扯都扯不開，那麼多人眼瞅著的，可不就是個倒貼貨！」
顧陳氏被氣得發抖，趙家婆子還在叫嚷：「我家傻牛願意娶你家女兒已經是給你們家臉了，趕緊把嫁妝準備得足足的，不然她就等著當一輩子的老姑子！」
顧陳氏再也忍受不住，衝口吼道：「我的女兒就是一輩子不嫁出去，在家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嫁入你們這一窩子吸血蟲的家裡！」
「呸，說我家是吸血蟲，我還說你家是鐵公雞，一毛不拔！」趙家婆子一臉鄙夷，斜著眼放話，「顧陳氏，今兒我把話撂這，你女兒不嫁，我看你下頭幾個孫女誰能嫁得出去？」
「不知感恩，忘恩負義，我幫你將你們顧家這『好』名聲宣揚得十里八鄉都知道！」
「到時別說你家姑娘嫁人，就連你家小子娶媳婦都別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