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襲
銅錢砸在臉上啪啪作響，這還不算強買強賣？
吳二狗子又氣又恨，但他更擔心自己的子孫根不保，所以他咬著牙撿起一個個銅板，夾著腿朝村頭奔去，他得趕緊找劉大夫幫他看看。
若是……若是保不住，他絕饒不了顧家姑侄！
還有趙家傻子，他也不會放過！
二妮本望著吳二狗子如同鴨子一般歪歪扭扭的背影咯咯歡笑，忽見他猛地回頭，那怨毒的三角眼嚇得她身體一抖，立刻躲到顧蓁蓁身後拽著她袖子問道：「小姑，吳二狗子會不會報復咱們？他會不會找上門讓咱們賠錢？」
望見小侄女小臉發白，顧蓁蓁笑著捏了捏她頭頂小揪揪：「我們兩個弱女子哪裡能傷到他？他就是上門鬧事也不會有人信的。況且，」顧蓁蓁笑得玩味，「他傷到那個部分，隱瞞還來不及，哪裡敢爆出來？除非他以後不想娶妻生子。」
二妮年紀雖小，但村裡男人說葷話有時也不避諱孩子，所以小姑這話她大致聽懂，只是她還是害怕：「那他要是背地裡報復咱們怎麼辦？」
顧蓁蓁俯下身，望著她的眼睛道：「二丫，咱們不能因為害怕對方報復就任由人欺負，不然對方會得寸進尺，甚至可能將你拆骨吃肉。」
小姑娘聞言抖得更厲害了，顧蓁蓁安撫道：「別害怕，吳二狗子要是記不住這次教訓，下次小姑讓他再也沒有作案工具。」
作案工具？
小姑娘一臉迷茫，顯然不理解這個詞的意思，顧蓁蓁也沒與她解釋，只囑咐她在一旁玩耍，自個走到男人跟前，緩聲說道：「你今天不用犁地了，將身上的牛套卸下吧。」
背著牛套，一直低頭望著腳邊雜草出神的男人，聽到她的話，慢了半怕才抬起頭，顧蓁蓁也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一下子怔住。
他的臉很瘦，越發顯得稜角分明；眉形很長，斜飛入鬢；眼眸狹長，眼尾微挑；鼻若峰巒，氣勢凜然；嘴唇略薄，唇形卻極好，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不過這副好相貌卻被糟亂的頭髮破壞，草繩在頭頂上隨意一紮，跳脫而出的碎發蓋住了他大半眉眼，若不湊近細看，根本無法發現他俊朗的相貌。
原主的記憶也是沒有這男人的長相的，甚至當初她落水被這個男人救起那一幕也極為模糊，顯見她對這個男人很是抵觸。
也對，任誰以這種方式多了一個陌生的未婚夫都得抵觸。
不過抵觸沒有用，得想法子解決了。
見男人抬起頭后就沒有別的動作，她嘆氣，他真是個傻子，還是聽不懂人言？
想來想，她抬手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你略彎下腰。」
男人這下有了反應，目光微動，追著她的動作，最後視線停在她的指尖。
他的眸色極黑，似有重量，顧蓁蓁的指尖忍不住顫了一下，腦海里立時蹦出一副清晰的畫面——
落水的少女快要窒息之時，眼前終於出現一根救命「浮木」，她趕緊伸手抱住，死死抱住不撒手，卻不知那根本不是什麼浮木，而是男人結實的臂膀……
顧蓁蓁心中一跳，當下就要縮手，眼前的男人卻在這時彎下了腰，她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伸手去抓那牛套，不料牛套沉得很，一隻手拿不動，便雙手去取，卻沒注意到兩人因此靠得極近，近到呼吸可聞。
男人身上獨特的氣息撲面而來，是蓬勃的熱氣，還混了些汗味，但奇異的並不難聞，反倒讓人有些心跳加快。
顧蓁蓁立刻在心中告訴自己，肯定原主忽然變得清晰的落水被救的記憶影響了她，於是她屏住呼吸，雙手握住牛套，踮腳取了下來丟到一旁，同時往後一跳，拉開距離。
但臉還是發燙，顧蓁蓁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臉，又飛快放下，再次退後一步，確認聞不到他身上的氣息了，才大口呼吸。
卸了牛套的男人卻無半點反應，兩眼放空望著前方，倒顯得她這番作態自作多情。
很快又自我唾棄，他就是個啞巴加傻子，跟他計較這麼多干甚？
還是正事要緊。
顧蓁蓁從袖中掏出荷包，鬆了口往手裡一倒，一陣嘩啦堆起數塊銀角子，估摸有五兩重。
這是原主所有的私房錢，除了顧陳氏給的，多數是她自己綉帕子掙來的。
顧蓁蓁將錢遞過去，略仰著頭對男人道：「你救了我的命，這些銀子是答謝。」
至於以身相許卻是不可能的。
她打算等男人接過銀錢后再說這話的，誰料男人卻沒有伸手，眼睛倒是盯著銀錢，她便打算補一句，你若是覺得錢不夠，咱可以再談。
不過這兩句話都沒能說出口，因為男人忽然張口說話：「不……用。」
他的聲音乾澀，嘶啞，還透著生疏，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開口了！
「你不是啞巴？」顧蓁蓁滿臉驚愕。
男人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抬腳往外走。
「你等等！」顧蓁蓁喊了一聲，但男人似沒有聽見，腳步不停。
她不由得生出一個猜測，莫非這男人不是啞巴，只是耳朵是聾的，所以慣常不張口。
不過，不敢是啞巴還是聾子，能與她交流就行。
顧蓁蓁信心大增，將碎銀塞回荷包，拔腿追趕，但不料男人雖走得不急，但他個子高，步子大，一時間她愣沒追上。
直追到村子東面入口，終於拉近了一些距離，卻見幾個孩子忽然從村口竄出來，抓起石子朝男人砸了過去，嘴裡還叫著「啞巴」「傻子」，頑劣得很。
石子啪啪砸在身上，男人卻仿若沒知覺一般，眉頭都沒皺一下，也沒理會那些孩子，繼續往前走。
但那些孩子卻似得了樂趣，越發丟得起勁，更有個鼻涕娃從地上撿起一團牛糞要朝男人丟過去，顧蓁蓁急衝過去大喊：「住手，都給我住手！」
那群頑劣的孩子被她的聲音嚇得動作一頓，扭頭看到是她后，其中一個孩子指著她大叫：「她是傻子的媳婦，咱們不用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