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魂

秦謹言強忍著眩暈感，睜眼四處打量。這是王謙安排給他休息的屋子不錯，可是現在卻亂糟糟擠滿了人。

秦謹言粗一打量，發現烽裕關中幾乎有頭有臉的官員都擠在這間屋子裡，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下人們也是腳步匆匆，出出進進的，不知道忙些什麼。

「莫不是慶王反悔了，打算髮兵攻打烽裕關？」秦謹言猜測。

「大人，棺槨準備好了！」終於進來一個說話能讓自己聽清的，可是他說什麼？！棺槨···什麼棺槨，為何要準備棺槨，誰死了么？

····

秦謹言回過神來就見下人們從自己睡過的床上抬起兩具屍體，屋中所有人隨著那抬著兩具屍體的僕人們有序的向外走去。

秦謹言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正在秦謹言好奇猜測屍體身份的時候，風吹起了蓋在屍體臉上的白布。看著那熟悉的面孔，秦謹言如遭雷擊。那面孔怎麼可能不熟悉，那張臉雖然帥的前無古人，后不知道有沒有來者，但是看了十多年也快看膩了，不過再膩他也不曾嫌棄過，那可是他自己的臉啊！

直到此時秦謹言才想起來那件被自己遺忘的，感覺很重要的事是什麼，那就是···他秦謹言已經死了!就在昨夜，被秦大將軍，也是他喊了十多年的父親的人，親手送上了黃泉路。

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秦謹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根本不像書中說的鬼魂般透明。

自己不是應該魂歸地府么？秦謹言的腦袋轉來轉去，四處找著那傳說中引導鬼魂去地府的鬼差。

黑白無常又在何方？目光所及之處，盡皆是身著他熟悉服侍的本國之人，沒見到任何與誌異書中描述的鬼差相似的人物。

收回打量的目光，秦謹言又想起一件事兒來。既然自己在這，那，父···不，秦將軍的魂魄又去了哪裡？

秦謹言再次四處打量，目光所及之處卻沒有看到秦將軍的魂魄。

既然自己沒有去往地府，那麼秦將軍的魂魄是不是也一樣滯留在人間呢？！秦謹言好奇的猜測著，若是自己與秦將軍再次見面，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面對如此詭異的境況，秦謹言的心緒居然奇迹般的平靜如水波瀾不興，不興奮，不害怕，只有理智的思考。

秦謹言摸了摸胸口，也許是已經死去的緣故，自己居然一點都不慌張或者害怕，莫非心跳停了，這些情緒也就沒了？！這倒是新奇的體驗。

既然已是孤魂游鬼，那麼自己也算是自由之身，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了。想到此處，秦謹言倒是有些興奮了，他試探著往遠處走，卻發現有一股拉力在限制著他的行動，讓他不得不跟隨著眾人，確切的說是自己的屍體往前走。

若是有人問親眼看著自己被裝入棺木是什麼感覺，秦謹言想，恐怕他是古往今來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了，這感覺真的有些奇怪，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的身體被裝進一個奢華的棺木中，口中被塞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美玉，那被自己看膩了的絕世俊顏隨著蓋上的棺蓋，沒入黑暗中。

秦謹言就這樣坐在自己的棺木上，隨著使團眾人一起，啟程向趙國王都行去。

若說成為幽魂有什麼好處，那就是可以不用再浪費時間與那些不相干的人虛與委蛇，而且還能順便聽些不為人知的小八卦。

因為運送了兩具屍體，且這兩具屍體對趙國來說影響很大，使團日趕夜趕，用極短的時間趕回了王城。

日夜趕路，幽靈一個的秦謹言倒沒覺得有什麼不適，但是使團所有的人都形容憔悴，雖然全程都坐在豪華的車架之中，但是有些人還是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暈死過去。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啊，秦謹言嘖嘖的搖頭感嘆，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經是個孤魂野鬼，無感全無的這一事實。

回了王城，副使片刻沒敢耽誤，帶著兩句棺槨，直接求見新王趙無垢。

由於不能離自己的屍體太遠，秦謹言不得不跟隨著棺槨進入了自己最為討厭的地方——王宮。

趙國王宮還是老樣子，不管換了多少任主人，依舊用沉悶，冰冷來凸顯著它的莊嚴肅穆。

秦謹言看著步履匆匆卻悄無聲息，比他這個幽靈還像幽靈的的宮人們，暗自吐槽，若是晚上突然看到一身喪服的宮人們從黑暗中出現，不知道趙無垢會不會被嚇個半死。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暗自偷笑。

正自得其樂的YY的開心，匆匆的腳步聲加上李公公一疊聲的呼喚拉回了秦謹言的神智。

只見趙無垢腳步匆匆急速向自己這個方向奔來，確切的說是自己屍體的方向而來。李公公緊隨其後，臉上滿是擔憂，不住的輕聲念叨著「哎呦，王，您慢點兒，龍體要緊！」

這李公公不愧是服侍了兩任趙王的老人，眼界手段皆是不俗，上任趙王這才去了幾日，眼見著又得了新王的青眼，看來這總管的位置短時間內別人依舊無法肖想。

秦謹言眼見著在趙無垢腳步踉蹌，滿面悲傷的快要撲上自己的棺槨的時候，李公公忙緊跑幾步，虛扶住他，不動聲色的幫趙無垢營造出痛失棟樑，悲痛欲絕的形象。兩行清淚就這樣順著這位新上任的帝王的臉頰滑落，無聲的悲戚比大聲的哭嚎更能撼動人心，也更能收買人心，秦謹言眼尖的看到幾個忠於先王的臣子眼中一閃而逝的感動。

雖然沒有人能看到他，但是秦謹言還是誠心誠意的為此時的趙無垢獻上掌聲。單論演技，他是真心嘆服的。

「秦將軍，謹言，放心吧！不管是誰害了你們，本王都會為你們報仇！」趙無垢滿面悲痛，語氣中滿是失去重要人的沉痛。若不是現在是幽靈狀態方便觀察，秦謹言無法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煩惱與竊喜交織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