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廟堂之謀
「我王,臣這就回去組織民眾來做這件事情。」澹臺商準備離開這議事堂了。
「宰執,本王知道你是一個高謀遠慮之人……這事到底有幾分勝算?」文庄王此時又覺得他剛才不應該立刻就答應了。
「我王,此事還需商議,如果讓廟堂知道了,我國又該做出何等說辭?他們都已經將最好的銅送來我國了,可我國竟然還會做出挖銅的事情,這與其他諸侯國有何不同?恐怕會讓廟堂覺得我國有爭霸的想法。」宋哲是怕廟堂做出責怪。
「宋吏首,給廟堂的說辭也很簡單,我王素來節儉,而王宮年久失修,我國民眾自發提出要修繕王宮,但卻在無意間發現了銅。不僅是對於廟堂了,對於民眾依然是這樣的說辭,否則他們也不敢真來挖王宮。」澹臺商已經想好了說辭。
「澹臺宰執想的很周到,就算沒挖到銅,還可以順便幫本王把王宮修葺一番。」文庄王如此想后,就覺得必須要挖王宮了,不挖王宮實在對不起自己。
宋哲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阻止這件事了,但他可不想親自托著鋤頭來挖王宮,萬一文庄王以後想明白了,說不定就會把挖過王宮的人全部趕出去,到時候只能遊走於別的諸侯國了。宋哲現在想的是,他應該找到一個合適的說辭才行,就像澹臺商那樣。
「不知宋吏首在想什麼?不會是覺得親自來挖王宮並不合適?」澹臺商問著宋哲,澹臺商的想法則是,這次一定要和宋哲捆在一起挖王宮,以防宋哲之後又拿這件事來鬧出別的事,或者又與別的某些事聯繫在一起,這對於他來說自然是不利的,澹臺商知道,想要在這諸侯國內做成一件事情本來就不容易,需要考慮到的因素太多了。
「澹臺宰執怎麼會這麼想?只要是對於我王有利的事情,臣怎敢請辭?」這次是宋哲大義凜然的說著這番話了,但宋哲的內心卻感到了一絲無奈,他不會輕易托著鋤頭就來挖王宮的。宋哲自然也在想著對策。
「如此甚好。」澹臺商自認為是猜中了宋哲心裡的真實想法,而且他也已經阻止宋哲這麼做了。
此刻的文庄王也有些感慨,他覺得自己是樂於看到澹臺商來挖王宮的,而他自己就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這一切,甚至他也可以對澹臺商說這個挖王宮的辦法很好。文庄王反而感到了一些好奇,他是如何同意了這一挖王宮的決定?並且還樂於看到這一情景的出現?最根本的原因可能還是在於澹臺商是為國而謀,這也是屬於輔國之謀了。澹臺商的立意頗高。
文庄王也在想,如果是宋哲提出的這一個辦法,他自己是否還會同意?說不定他已經將宋哲罷官驅逐了。不過宋哲自然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辦法,並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就不會提出來。
文庄王想出了一個結論,這應該是出於澹臺商長期謀划的結果,否則他自己也不會如此容易的就選擇了接受,而且他還找不出這其中的某些破綻,說不定這就是出於澹臺宬謀划的結果,也就是澹臺商的那個侄子,只不過澹臺商是不會肯定這一點的,剛才當他提到這個澹臺宬的時候,澹臺商卻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臣啟我王,既已商量妥當,臣這就回去準備了。」澹臺商再次提出要離開議事堂了。
「宰執,你之後再去做這件事。本王還有話和你們說。」文庄王的語調是堅定的。
「臣自是聽從我王的派遣。」澹臺商表態道。
「你們也坐下,本王慢慢和你們說。」文庄王指了指安放在議事堂兩邊的椅子。
「臣……以為不妥。」宋哲躬身說道。
「坐下說。」文庄王轉身往王座的方向走去。
宋哲知道這是文庄王體諒他與澹臺商。於是他對澹臺商說道:「澹臺宰執,按照我王的意思,還是坐下說為好。」
澹臺商首先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他便坐了下來,而宋哲也在澹臺商的對面坐了下來。
「不知我王是打算與臣等商議什麼事情?」宋哲在坐下后就恭敬的問道。
這時的文庄王也才坐在了王座上。
看著台階下面左右兩邊而坐的宋哲與澹臺商,文庄王簡單的說道:「本王想說這廟堂之事,還有廟堂之謀……本王事先也讓這宮中之人退下了,外面的甲兵之士都是本王的心腹,二位儘管說出想法即可。」
「臣明白我王的意思。」澹臺商說道。
在聽到澹臺商如此說后,宋哲也說道:「臣明白。」
「本王記得當今的天子……也就是現如今的皇帝是二十……五了?」
「我王說的沒錯,正是二十五。」宋哲立刻說著。
「澹臺宰執前幾天對本王說過,如今的皇帝是打算設立一個……年號什麼的以便於記年,以後各諸侯國也要使用這一年號。不知澹臺宰執的看法如何?」
「我王,臣以為這也是皇帝想要得到各諸侯國的擁護,並且也是向天下的臣民宣告,他才是真正的天子,是這天下的共主。」澹臺商自是沒想到文庄王會想起這一件事來,不過他認為自己的說辭也算中肯,至於說這皇帝為何要設立年號?其實澹臺商也並不關心這一點。
宋哲說道:「臣以為,皇帝要施行年號制,自然是為了彰顯皇權了,這天下共主的年號,我等諸侯國又豈敢不認可?這是與廟堂公然作對的事情,其他諸侯王還不敢如此行事,既然是年號,最主要的自然是記年了,也算是向臣民傳達皇帝的想法,或者也是願天下太平。過幾天朝廷就會頒布具體的年號了,臣以為會是與祥瑞有關的,或是與皇權有關的。」
「宋吏首,這年號還沒頒布,你就能夠猜測出來了?在這之前,沒有任何天子或是皇帝頒布過年號,你又如何能夠說的如此肯定?難道你已經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澹臺商質疑道,同時他也在指宋哲能夠揣摩出文庄王的心思。
對於澹臺商的質疑,以及他話里的真實意思,宋哲自然是很清楚的,他看向澹臺商說道:「這只是揣測而已,並非揣摩,還望澹臺宰執做出區分,這其中自是有分別,宰執又豈會不知?豈能不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何謂豈會不知?何謂豈能不知?」澹臺商反問著宋哲。
文庄王可不想聽他們說這些,「二位都是本王的心腹大臣,是本國的磐石之才,豈可議論如此?二位的忠心,本王又豈會不知?又豈能不知?」
在聽到文庄王如此說后,澹臺商與宋哲趕緊跪在了椅子旁邊。
「二位不必如此,還是接著商議廟堂……說這朝廷之事。」
「臣明白。」澹臺商與宋卓幾乎是一起說道。
澹臺商在站起來之前,他看了看還跪著的宋哲,他發現宋哲是面無表情的。澹臺商想著:是我王救你逃過這一劫,但以後一定不會讓你輕易逃過去。
澹臺商站起來后又慢慢的坐了回去,他此時看到宋哲已經坐在椅子上整理著衣袖和頭冠了。
文庄王接著說道:「二位也知道,現如今的皇帝並未掌握實權,這皇權還是掌控在太皇太后的手中,接下來自然是皇太后掌權了,皇帝想要掌控實權,還需要長久的謀划。現如今皇帝的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麼治國的大才,也沒有忠心的謀臣,這年號的事情,真的是出於皇帝的想法?難道太皇太后是默許了皇帝的做法?」
「既是無實權的,皇帝自然只能是做一些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比如說這年號,太皇太后自是沒有必要提出反對。」澹臺商說道。
「臣附議。」宋哲簡單的說道。
文庄王想了想,「既是如此,對這削藩之事,太皇太后又豈能同意?皇帝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臣以為如今的皇帝與先祖不同,他會想著削藩之事,只待時機成熟。至於我王說的朝廷想收回煉銅權之事,皇帝自然也做不到,我王不必擔憂。」澹臺商繼續回答著。
宋哲看向澹臺商問道:「難道太皇太后就不會這麼做?如果是太皇太后想要收回煉銅權,澹臺宰執也認為不可能做到?」
宋哲的語調是嚴厲的。
文庄王看向了澹臺商,他想知道澹臺商會如何回答。
「不論是削藩亦或是收回煉銅權……也還包括不准許各諸侯國間的鹽鐵私賣,這都是出於各諸侯國的猜測與傳聞,或許我王也是聽到了這些傳聞,但一直以來,廟堂並沒有頒布任何法令。」澹臺商義正詞嚴的說著。
「前兩者是有聽說過,但對於這不准許鹽鐵私賣的言論……不知澹臺宰執是從何處聽說?」宋哲確信他並未聽說過這不許鹽鐵私賣之事。
「就如宋吏首剛才做出的揣測那樣,本宰執自是也可以從前兩者揣測出這鹽鐵之事,本宰執認為這也會是廟堂之謀。」
「原來是出於澹臺宰執的揣測……不知宰執可揣測出太皇太后是否會願意這麼做?又會是在何等時機下才會這麼做?」宋哲是想讓澹臺商直接做出回答。
「這是太皇太后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宋吏首是不敬皇權了?」
「澹臺商……臣啟我王,臣實無此意。」宋哲站起來躬身對王座上的文庄王說道。
「本王知道。」文庄王示意宋哲坐下來,「宰執,本王同意你的這一揣測。以本王的意思來看,這些事情自會由當今的皇帝來做。如今的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在暗中爭奪皇權,又豈會在意這國政大事?她們同意這年號的事情,自是認為需要給皇帝一些權利,可本王從這年號之事就能看出皇帝的心思,皇帝心懷於這天下,只是還需隱忍待時。這以後的廟堂之謀會逐漸的出現變化。現今我等君臣已然預料出這將來的局勢,就應該早做準備。」
澹臺商與宋哲還很少聽到文庄王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他們都認為文庄王是一位謙和守成的君主,絕不會做出與廟堂策令相違背之事,但現在看來文庄王似乎並不只是這樣。
文庄王接著說道:「向各諸侯國派出監國宰執,自然是出於皇帝的想法,只不過這一次太皇太后與皇太后也表示了同意,她們並不是支持皇帝的做法,只是她們也不想看到各諸侯國擁兵自重,她們也想限制各諸侯國的權利,萬一真的有諸侯國公然站出來與廟堂作對……這也不會是她們願意看到的局面。畢竟朝廷也需要派出精銳的軍隊實行作戰,她們也能想到各諸侯國會有聯合起來針對朝廷的可能,到時候朝廷面對的局面就會更複雜了。我國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提升整體的國力……」
「我王是打算實行變法了?」宋哲問道。
「並無此意。」文庄王笑了笑。
「宋吏首,我王的意思是要組建一支王者之師,以期往後幫著朝廷對戰聯合而起的諸侯國,我國只會效忠於朝廷。」澹臺商淡然的看向宋哲說道。
宋哲反而不知該做出何等的評價,他只能看向了文庄王。
此時的文庄王是面無表情的,他感受到澹臺商可以準確的揣測出他的想法,「澹臺宰執說的沒錯,本王就是這個意思,在朝廷派出監國宰執之前,我國需要儲備大量的銅。二位可懂本王的意思?」
「臣明白,不管是作戰還是幫著朝廷,自是需要大量的銅錢,到時候朝廷不一定能夠拿的出來,而我國則可派出精銳甲兵,也能順便招募甲兵之士,這都需要銅錢的支持,不過我王……」
「宋吏首想說什麼?」
「如果廟堂之謀失敗了該怎麼辦?到時候我國可就難以自保了,臣剛才也說過,有諸侯國也在試探我國的本意了,不知臣應該如何在國書上做出回復?而且他們的使臣過幾天也會來到我國了。」宋哲說出了他現在最為關心的問題。
「這件事就交給澹臺宰執去做,先讓使臣在禮儀匯台安置下來,本王到時候會在這議事堂接見他們,就讓本王來親自應付使臣。」
「臣明白。」澹臺商立刻做出著回復。
隨後文庄王又看向宋哲說道:「本王相信朝廷會勝出,現在的諸侯國已經不是百年之前的諸侯國了,各諸侯王的想法也不一樣,他們都是只想著成為天下共主,也在想著如何坐上皇帝的寶座,至於如何戰勝廟堂?他們又豈能想明白這些?廟堂之內,自有忠言奇謀。本王也絕不會做出不利於朝廷之事。」
宋哲看到此時的文庄王是一副堅定的表情,他知道這是文庄王的真實想法,只不過文庄王現在想要做出一些改變,這也是與之前不同的改變,而這樣的改變也還是為了朝廷即將迎來的大事。或許在打破這一框架后,文庄王才能做出一些改變,但朝廷自是不想看到這樣的改變,朝廷又願意看到哪個諸侯國做出這樣的改變?可不做出改變自是難以應對改變本身的。
「臣同意我王的做法,我國絕不會做出不利於朝廷的事情。」宋哲首先看了看澹臺商,然後接著表態道。
「既已商議出了結果,也知道該如何去做了……」文庄王看了看澹臺商與宋哲,「不知二位可還有事要與本王商議?」
「臣……今晚可能不能來親自挖王宮了。」宋哲站起來面向文庄王說道。
「宋吏首是何意?」文庄王看向宋哲問道,他也在想著宋哲會提出什麼樣的說辭。
澹臺商自是也看向了宋哲,他想著:你不會是想說內府里找不到鋤頭?還是想說你根本就拖不動鋤頭?
「臣……臣今晚不宜出門走動,臣要審案……」